“班长,你有暗恋的女生没有?”
有和辛晏来关系亲近的朋友这么问他。
“咱们会长一心学习,怎么可能谈恋爱,我赌五毛他肯定没开窍,到了大学也不一定能有女朋友!”其他的朋友们起哄,纷纷开口,说他最爱的只有做不完的习题。
但是只有辛晏来自己知道,他确实是在暗恋着一个人。
从他十六岁时起,他就暗恋着一个小小的少女。
他十六岁的时候,她才十三岁,他们两都是稚嫩的年纪,她尤其是,像一朵才刚浮出水面,矜持露出一点花瓣的睡莲花苞。
辛晏来从她十岁时就认识了她,最开始,他确实觉得自己只是在当一个称职的好哥哥,可是渐渐的,一年年过去,他忍不住在她身上投注了越来越多的视线。
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和同龄的女孩子们不一样,甚至和那些比她大几岁的女孩子也不一样,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她的情绪很淡,不管是愤怒、悲伤还是高兴,都是淡淡的,对周围的其他人和事,也拥有着一样的态度。
有时候,辛晏来会觉得这个女孩子像一道飘渺的烟气,如果没有仔细看着,就会忽然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一直细致地去照顾她,很难说是出于觉得她需要照顾的心态,还是私心里想更接近。那种情绪里有好奇,有怜爱,还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她几乎承担了他少年心思里最沉重的一部分。
辛晏来十六岁那年夏天,辛小路和辛袁住在他家,他们朝夕相处。有一天午后,辛小路坐在花园的树荫下,屋内阿姨切了冰镇的西瓜,辛晏来打开通往花园的那扇门,端了两块西瓜准备送过去给她。
他打开那扇门,抬起头,忽然间就愣住了。
纤弱的少女静静坐在树下的白色长椅上,旁边的花圃里簇拥着粉色的大朵蔷薇,她闭着眼睛,仿佛是睡着了。辛晏来怔怔看着,好久都没能回神,他不知道自己恍惚了多久,只记得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冰镇西瓜沁出的细小水珠打湿了他的手,冰凉的水滴透过的手掌缝隙滴在地上,已经汇聚出一小滩水渍。
他莫名感到一阵局促,不知道自己突然怎么了,手足无措半晌后又端着西瓜悄悄回了屋子。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梦到那天午后,夏日的花园少女。哪怕在梦中,他也能闻到西瓜清甜的香味,和花园中月季甜香混合在一起的气味,熏人欲醉。
没有任何特别的预兆,也没有任何人发现,辛晏来忽然间明白,自己有了一个初恋。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幼时读诗,读到李白的《长干行二首》,辛晏来没有什么感觉,后来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偶然再读到这一首,心中却是突然感到些微羞涩与喜悦。
诗中那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在青涩的年纪结为了夫妻——“十四为君妇,羞颜尚不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少年人都是这样,哪怕心里喜欢,也绝不好意思轻易说出口,于是所有的喜欢,都用了对方的名字代替,喊一次对方的名字,就说了一次喜欢。
“小路,你又睡不着吗?”
“小路,我给你买了助眠香薰,听说是有用的,你今天晚上试一试?”
“小路,你累不累?要是累了,我们歇会儿再跑。”
“小路,这是你今年的生日礼物。”
“小路,过年的时候过来我这边吃饭吗?阿姨有做很多你喜欢吃的菜。”
“小路,要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一定要告诉我。”
“小路……”
他每次喊着她的名字,她就会向他看来,眼神平静,偶尔还会带着一点点不一样的温和色彩,只是从来没有露出过羞涩的神情。辛晏来心里知道,那是因为她并不喜欢他。
——
时间将近六月,辛晏来即将高考,他去叔叔家的次数少了很多,辛袁总是抱怨堂哥都不来看他们,辛小路倒是理解,高考对人类的孩子来说,是人生大事,当然要慎重对待。只是她最近心情实在称不上好。
本来往常上晚自习,她那位认真的牛奶哥哥都会检查纪律,经常转到她们班,如果她们是自习,他会轻声和她说几句话,遇上她在做题,他还会帮忙看看她的作业,就算偶尔老师在讲课,他也会朝她笑笑示意一下。
可是最近,检查纪律的换了人,那位性格跳脱的男孩叫尤涛,似乎是学生会纪检部的部长,和辛晏来同班。这话痨男孩每次检查到他们班,都看猴子似得盯着她多看两眼。
“我围观我们会长的宝贝妹妹呢!”尤涛嬉笑着说。
辛小路一段时间没见到辛晏来,难得主动开口,问他:“哥哥最近不来检查纪律了?”
尤涛笑的像只鸭子,“检查纪律本来也不是会长的工作,他以前非要抢我的工作,最近估计是考试压力大,就没跟我抢。咱们全校第一的宝座他坐了多久了,我们班主任把他当宝,看的死紧,别说检查纪律,就是上厕所老师都得多问两句。”
辛小路明白了,她那小哥哥现在自身难保,不能再普渡世人,没时间来点化她。
见不到小哥哥是一样,还有让她觉得有点烦的,是她的后座,那个脑子有病的中二少年司徒濯。
对,脑子有病。辛小路见过很多这种孔雀开屏式的男生,他们都有一种自己全世界男人数第一的迷之优越,司徒濯是这种症状特别严重的那一类,最开始辛小路还没发现,后来她就反应过来了,这家伙在企图勾搭她。
用她在这个世界学到的话来形容这人就是:妈的智障。
“辛小路,下周我的生日会,邀请你去我家参加。”司徒濯又用那种仿佛偶像剧男主角一般的语气开口了,手上还点了点她的肩。
辛小路无动于衷,“不去。”
司徒濯:“你是我第一个主动开口邀请的人,这样也不去?”
辛小路话从来不说第二遍,因此不管司徒濯再怎么叭叭叭,她都没有再理会。
司徒濯暗骂一声难搞,觉得这个‘辛小路’身体里的家伙该不是个心如止水的老太婆吧,怎么都撩不动,搞得他火大。
不过司徒濯不可能轻易放弃,耐着性子纠缠了辛小路好几天。
他们上体育课,司徒濯花式炫耀了一下球技,在一众女生的惊呼尖叫里下了场,走到一边树下喝水的辛小路身边,一手撑着树干,低着头对她说:“我没带水,你的水借我喝?”
俊美耀眼的少年,远远看去就是一道风景,微微笑着说话的样子更是一派情意绵绵的感觉。他侧着身子靠在那,几乎把树下的少女大半个身子都笼罩起来,显得既强势又嚣张。在外人看来,这估计是一幕充满粉色泡泡的校园恋爱剧。
“班长?你看什么呢?”尤涛抱着厚厚一堆新到的模拟试卷走在前面,见辛晏来没跟上来,又扭头走了回去。站在辛晏来身边探头一瞧,发现初中有两个班正在上体育课,其中一个班好像是宝贝妹妹在的班级。
果然,他很快发现了他们班长的宝贝妹妹。
“诶?妹妹是不是和人谈恋爱了?旁边那个是她男朋友?妹妹眼光不错啊。”尤涛特别八卦地感叹:“不得了,现在的小孩子,年纪轻轻就谈恋爱,我们这些大哥哥都还是单身狗呢!”
说了两句,没听见辛晏来吭声,尤涛这才发现他表情有点不对劲。
“那什么,班长,你不会生气了吧,脸这么冷的?”
辛晏来:“我为什么生气。”
尤涛:“……”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你的语气明明就很可怕。
辛晏来:“走吧,老师还等着分试卷。”
他快步走了,尤涛赶紧闭嘴跟上。
一下午,辛晏来都是那个表情,平时就够严肃难接近的了,今天又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峰,搞得其他人都不敢和他说话,连老师们都议论了几句。
辛晏来写试卷的时候,脑子里还不由得浮现出之前看到的那一幕。那个高高帅帅的男孩子,姿态亲昵地靠在辛小路身边。平心而论,司徒濯确实有着比这些小男生们出色得多的气质,站在人群里就是鹤立鸡群。
出于某些原因,辛晏来之前就注意到过司徒濯,他会帮老师录入一些信息什么的,也看过司徒濯的成绩,十分优异,可以说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
辛晏来:“不能早恋。”
尤涛:“什么?”
“这周学生会开展工作,杜绝校园早恋。”辛晏来捏着钢笔突然说。
尤涛闻言大惊,丢下手里的练习册资料,“陛下万万不可啊!你会被广大群众起义逼宫的!这种失民心的事我们不能做啊!就算你快要退位了,想在这个岗位上最后发光发热一下也不能这么冲动!”
辛晏来:“……”
尤涛:“会长你要是真这么干,拆散了学校里那群小鸳鸯,她们一定会集体对你粉转黑,骂你是多管闲事的王母娘娘。其实吧人家偷偷摸摸谈个小恋爱又碍不着别人的事,咱们管那么多干什么,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就会有更美好的明天你说是不是?”
辛晏来:“……算了。”
尤涛做了一会儿练习册,突然琢磨过味来。班长该不会是,看到妹妹早恋受刺激了吧?妈呀,这可真是万恶的大家长。
他蹭到辛晏来身边,“诶,会长,阿班,我前两天去检查纪律,看到妹妹了,她还问我你怎么没去看她呢,我估计她是想你了。”
辛晏来笔下的数字9忽然斜斜飞出去,划出了一个上扬的小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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