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窦大将军求见。”
贴身太监在宇文邕身后轻声说道,而这位执掌北周的帝王,正在翻阅一本很常见的古书。
《左氏春秋》!
“每次翻书,朕都会忍不住看第一篇。”
宇文邕叹了口气,理智告诉他,宇文直的事情,跟宇文宪毫无关系。但是内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诫自己,要对宇文宪留一手才行。
当然,这也是作为帝王的基本操作罢了。
“让他进来吧。”
“喏!”
太监轻声应了一句,便退出了御书房。
宇文邕站起身来踱步,不知不觉,看书已经到了大半夜!他是在看书?
是,也不是。
他看书,是在书里面寻找答案,解开目前的死结。
宇文直要是没死,宇文邕绝对会打断他一条腿,以示惩戒!就凭宇文直平日里的为人做派,无论是不是他的错,辩解都是无用的。
只可惜,宇文直已经死了,那么,能承担责任的人,只能是活人,也就是目前还活着的宇文宪。无论他有没有罪,都会被人怀疑。
查到证据,必死无疑。
查不到证据,那是他掩饰得好。
无论怎样,都摆脱不了杀宇文直的嫌疑。
这就跟陌生男女睡一张床上一样,越线是禽兽,不越线是禽兽都不如,你说要怎么办嘛!
胡思乱想的时候,窦毅已经拿着一叠卷宗进来了,看到宇文邕就要行礼。
“不必多礼,说正事,查得怎么样了。”
宇文邕开门见山说道,都这个点了,相信窦毅到宫里来也不是跟他闲聊的。
“陛下,事情有了些许眉目。”窦毅不敢说得太直接,害怕宇文邕暴走。毕竟,证据全都是对宇文直相当不利的。
“继续,朕听着呢。”
宇文邕微微皱眉,本来想发几句牢骚,最后还是忍耐了下来。
“陛下,卫王密谋行刺齐王,这……似乎可以证实。”
窦毅有些为难的说道。
其实,他的说法,早就在宇文邕的意料之中。宇文直不搞事情,那他还是宇文直么?
“怎么个可以证实法?”
“就是他那几个亲信手下,众口一词的说卫王让他们派人去渭河边埋伏,对付齐王,甚至还想掳劫突厥公主……齐王妃。”
“还有呢?”
宇文邕暗暗恼怒,却不动声色的压住了火气。
“还有就是,卫王府中的下人也证实,卫王经常发脾气抱怨齐王得志……还有陛下,嗯,说陛下偏心。”
其实宇文直何止是说宇文邕偏心,他巴不得宇文邕也快点死,然后让老母叱奴氏出马,让自己坐上皇位。
并无多少城府的宇文直,经常在府里说宇文邕的坏话,当然,窦毅虽然问到了,却不会将这些写进卷宗里面。
不然他就太傻了。
宇文直怎么说都是宇文邕一母同胞的弟弟,听到这些话,宇文邕心里能好受?
“卷宗呢?”
宇文邕向窦毅伸了伸手。
后者将卷宗放到桌案上以后,就退到一旁,静静的等着宇文邕看完卷宗,其间窦毅一直当自己是木得感情的搬运机器,一句话也不说。
“真是岂有此理,无法无天!”
宇文邕愤怒的拍了拍桌案,整个人都怒不可遏,恨不得现在去大闹灵堂才好!
“陛下息怒。就算卫王有天大的不是,人死为大,还请陛下不要怪罪于他。”
窦毅双手拢袖后退了一步,对着宇文邕深深一拜。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唉,这真是……”
宇文邕摇头叹息,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实在是太过于废柴了。这厮就是把宇文宪干掉了,也会让他这位大哥高看一眼了。
你看看这办的是什么事情!
如果宇文宪是凶手,这只能证明,宇文宪的本事,远远多于宇文直。这次的行动,就是彻头彻尾的后发制人!
如果宇文宪都不是凶手,那宇文直就更可悲了,暗算别人不成,反而被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人干掉了,这能跟谁说理去?
简直让人无言以对。
这就好比说,一个人只有坏心,却没有做坏事的本事,又不想老老实实当好人,结果……莫名其妙死了。
想到这里,宇文邕对宇文直也就恨不起来了。窦毅说得对,人死为大。
“知道了。有些事情,朕不太方便出面,宇文直的葬礼,按亲王待遇来,由你主持操办,就这样吧。”
宇文邕疲惫的摆了摆手说道。
“喏,微臣这就去安排。”
窦毅长长一拜,随即转身便走,别说宇文邕很累很疲倦,他这个当大臣的,也很累啊!本来准备今年深秋入侵齐国就已经很忙了,打仗又不是把军队拉出去打就完事?
结果出这么一档子事情,宇文直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祸害。
正当窦毅走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宇文邕突然问道:“齐王呢?查到齐王什么事情么?”
窦毅身形一顿,随即转身回到宇文邕身边道:“微臣并未发现齐王与卫王被刺有关。应该说,一点线索也没有。”
窦毅实话实说道。
“行了,朕累了,你去吧。”
打发走了窦毅,宇文邕无力的趴在桌案上,眼睛看着桌案上的烛台发愣。
“找不到线索,是因为做得太干净,还是根本就是被冤枉的呢?”
宇文宪是什么样的人,宇文邕非常清楚。只不过,哪怕是圣人,也都是有脾气的啊!
这就好比说后世被人诟病的儒家,百家争鸣的时代,那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存在,才不会跟你讲什么“以德服人”呢。
如果你的异母弟天天觊觎你老婆,天天想暗害你,天天想搞死你,你会无动于衷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会不会先下手为强?或者找个机会,制造“不在场证明”?
不得不说,这种可能性非常大!扪心自问,宇文邕觉得自己可不会像宇文宪这么“佛系”。
“我应不应该相信你呢?”
宇文邕喃喃自语了一句,在他心里,宇文宪是压制原八柱国势力的一张王牌。假如连宇文宪都有异心,那么这个局面要怎么维持?还能怎么维持?
“这次,不能让宇文宪挂帅了。”
宇文邕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如果一个人有异心,那么他迟早会表现出来的。宇文邕觉得,不妨先把宇文宪晾着,等此战攻取洛阳之后,再来安排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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