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仿佛凝聚成了深渊,化作一条条触手缠绕在乔玉珠的脖子上,越勒越紧。
玉珠惊恐的伸出手挣扎,但扼住咽喉的力量太大,无论怎么挣扎都于事无补。
眼前浮现过哥哥嫂子上吊自尽的样子,浮现过娘抱着自己往井边走去的冰冷无情。
“娘!哥哥,嫂子——”
突然,玉珠睁开了眼睛,猛地翻身而起。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眸,双眼发直的望着前方喘着粗气。
这个噩梦,已经萦绕了她三年。
她不知道这样的噩梦还要折磨她多久,也许是爹娘哥哥嫂子的冤魂一直在跟着自己,纠缠着自己。只要他们的沉冤不昭雪,这样的噩梦就会一直纠缠。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房间被猛地推开。
一个衣着暴露,打扮的风情万种的女人冲进房间,看着坐在床上的玉珠大步来到床边,“玉珠,你怎么还在床上坐着呢?妈妈都催了几次了,今晚上我们要使劲手段服侍贵客,让我们早点梳洗打扮。
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生病了?要是生病了我替你给妈妈告个假?”
“不要!我没事……我要告了这个假,妈妈肯定让我翻倍的接客还债,不要了……就是做了个噩梦……”
“还是你家人的那个梦?”
“嗯!”
“你家人怎么就对你阴魂不散呢,到底是不是你的亲人啊?”
“不说这些了,这次的贵客是些什么人?做生意的还是哪个势力的?”
“都不是,听妈妈的意思好像是官府方面的人,可能是镇域司方面的人。”
“镇域司?”玉珠的瞳孔突然一震颤动,一个想法如喷泉喷涌一般涌出。
“别嚷嚷,人家是便衣出来寻欢作乐的你可别说漏了嘴,小心把命都搭进去。不管他们是哪里来的大爷,只要是来寻开心的我们尽管尽心尽力的伺候好了就成。
快起来梳洗,过会儿要我们起舞助兴,之后就会被爷们挑选,要是一身汗味怠慢了贵客可不成。”
苏牧等一行人交杯换盏,喝着美酒吃着山珍海味,耳边听着丝竹之声,眼前看着衣着暴露的姑娘们翩翩起舞。
莫道不消魂,简直是乐不思蜀。
玉珠画着精致的妆容,在舞池中翩翩起舞,此刻的玉珠哪还有半点之前的憔悴,荣光换发如九天仙女落凡尘一般。
但不知为何,她总感觉在人群中有一道目光若隐若现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王奇峰来到苏牧身边,对着苏牧耳边咬了一句话,苏牧默默的点了点头,而后满脸笑容的迎接弟兄们递来的敬酒。
酒足饭饱之后,舞池中的舞蹈也到了尾声。
所有舞女一排站在苏牧众人的面前齐齐蹲身行礼,“奴婢们参见诸位爷,祝爷福满寿长财运通亨——”
“诸位爷,这些是我们望春楼位列甲等的姑娘,每一个都是千娇百媚国色天香,且每一个都有一手拿手绝活。
甲等姑娘有限,恐只够诸位爷挑选一个。不过诸位爷放心,乙等姑娘丙等姑娘也是颇有姿色诸位爷可以随意挑选。”
“挑什么挑,甲等姑娘都是牧哥的!”
“滚,你当我什么?”苏牧一脚把蒋江平踹开。
“都来这地方了,矜持什么呀?牧哥就算没玩过百鸟朝凰,也该玩玩凤舞九天吧?”
“你当老子除了肝就是肾?要不你给弟兄们表演一个百鸟朝凰看看?中间不许停。”
“牧哥饶命,会死人的。”
“牧哥,总得挑一个吧?你不挑一个弟兄们不好开口啊。”
“那……就挑一个?”
苏牧眼眸扫过一字排开的姑娘们,手指轻轻点在酒杯之中,屈指一弹,一滴酒瞬间弹了出去。
滴酒精准的落在了玉珠的额头之上,玉珠微微一愣,随即换上了经过千锤百炼的微笑缓缓踏出一步。
“爷,奴婢玉珠。”
“过来!”等玉珠来到苏牧面前,顺势一把将玉珠搂在怀中,“美人虽千娇,能尽兴就好。我就选这一个好了。玉珠,扶爷去包间。诸位玩的尽兴但千万别太放荡,明天还要上班的。”
“是牧哥。”
“放心吧牧哥,我们心里有数。”
暖玉入怀,苏牧搂着玉珠进入了金碧辉煌的包间之中。
“爷看着面生的很,是第一次来望春楼么?”
“嗯!”
“奴婢已经清洗干净了,先伺候爷沐浴可好?”
“随意。”
“奴婢给爷宽衣。”玉珠温柔的来到苏牧面前,那双眸含情脉脉,要有旁人看着,还以为这是苦恋多久的痴情男女呢,谁能想到两人才刚刚见面而已。
到底是专业的,素质就是高啊。
一袋飞刀解下,玉珠伸手要接却被苏牧连忙喝止,“别动,有毒,要中了毒我可救不了你。”
玉珠顿时被吓得面色一白,“爷,您身上怎么带着这等要命的物件?”
“爷身上要命的物件多了。”苏牧意有所指的说道。
脱下外衣,露出了手臂上的臂弩。将臂弩小心的解下放在桌上。
“爷,您是跑江湖的大侠么?”
“不是,但我们做的倒是惩奸除恶的事。”说着,苏牧将腰间一个袋子抛在桌上。
哐当,一枚令牌从袋中跌出滚落在玉珠的脚边。
玉珠连忙蹲下捡起,可当看到鲜红如琥珀一般的令牌的瞬间,瞳孔剧烈搜索,整个人愣在当场。
“你怎么了?”苏牧居高临下的问道,从这个角度看去,眼前风景正好。
玉珠眼中不断的闪烁着光芒,知道如果错过今天的机会,谁知道还要等多久?扑通一声连忙跪倒在苏牧面前。
“您是镇域司的大人?奴婢身负不白之冤,求大人替奴婢做主,只要大人替小女子伸冤,小女子愿衔草结环永世报答大人的恩德。”
苏牧脸上露出了老迪拜的欣慰笑容,“哦?本来出来寻个乐子,竟然还能遇到这戏本戏码?说说,你有什么冤情?”
“小女子乔玉珠,本是东明染庄的小姐,家境殷实衣食无忧。可三年前,一夜之间家逢大难。哪一年,我十五岁,我爹早上出门说是谈一门生意,可之后我爹就没有回来。
我爹一夜未归不说,正在家中心急如焚之时突然有十几人跑来要债。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听债主的意思是我爹这些年在外面欠了很多钱。把家里所有值钱的都抵押了借钱,包括我们一家人。
仿佛是晴天霹雳一般,我们全家都被震的不知所措。最后还款期限到了,我爹始终没有音讯。最后,哥哥和嫂嫂在房间中悬梁自尽。
我娘拉着我一起跳井自尽,可那时我好害怕,我怕死,我不想死。我哭着哀求我娘不要拖我去死……
最后我娘松开了我,自己跳进了井中。
之后,债主上门,他们收走了我家所有的东西,而我也被抵押给了一个蛇头,我被蛇头带回了家。那天……他就把我……把我……”
玉珠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我以为我的苦难快结束了,可没想到这才只是个开始。后来我被卖进了望春楼,从一个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变成了青楼女子,永世不得翻身。
随着年岁渐长,我也慢慢的琢磨出一些门道来。
所谓我爹欠了那么多钱都是以他们一方说辞,主要是我爹不知所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才让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爹不好赌,不好嫖,从不在外过夜,对我娘几乎言听计从,他怎么可能欠了这么多钱?
我甚至怀疑当年我家的遭遇就是一个局。我记得当初我爹的生意上遇到了一些事,有一个老板似乎要买下东明染庄但这是我乔家祖传的手艺一直没有答应……”
“期间没有报过官么?”
“报过了,但因我提供不出证据,所说的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所以……不立案……”
“这样么……”苏牧眉头一皱,“如果只有你的猜测没有实际证据确实不予立案的。”
“求大人替小女子做主!”玉珠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冲上前抱住苏牧的大腿叫到。
“你先别急,为民伸冤本是我之职责所在,除了你的这些猜测你至少要提供一个能让本官调查下去的线索吧?”
“有!我记得我爹当年出门的时候说花爷邀请他去谈一门生意。”
“花爷?哪个花爷?”
“当时我也不知道,可后来才查到应该是山海帮的花间堂堂主花铁城花爷。他是山海帮大名鼎鼎的人物,捏死我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小女子……小女子不敢招惹。”
苏牧微微闭上眼睛,过了许久眼中迸射出一道星芒,“办他!一个花铁城还能翻了天不成?”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玉珠双目垂泪的不断磕头。
苏牧缓缓的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衣裳穿戴起来。
“大人,您这是……”
“既然答应接了你的委托替你伸冤,你便是我的苦主。我就不能……”
突然,感觉到一片温暖的柔软贴上了苏牧的后背,苏牧身体瞬间绷紧。
“大人,替我伸冤不急在今夜,今天晚上你是我的恩客,玉珠只求今晚能好好服侍大人……”
“玉珠姑娘,如果你所说的是实情,那是我们对不起你,没有尽到镇域司捕快的责任。我会帮你和老鸨说,最近几日不让你接客,等我们调查结果。”
独自一人离开青楼,在门口也遇到了刚刚出来的王奇峰。
“你怎么也下来了?”
“没兴致啊。怎么样?乔玉珠报案了么?”
“没报案我就不下来了,其实她挺不错的。”
“你这是矫情!”
“但也是原则。”
在回家的路上,顺道拐到了洪十三的住处。
自从上次把洪十三推荐给杨舵主,杨舵主就将洪十三收为关门弟子。也不知道杨舵主是看在苏牧的面子上还是真的觉得洪十三是个人物。
“苏大人!”黑夜中,洪十三洪亮的声音响起。
苏牧侧头望去,洪十三靠在墙壁隐藏在黑暗之中。而更让苏牧差异的是,直到洪十三发出声音苏牧才察觉到墙根处竟然藏着一个人。
不是说洪十三的修为能够瞒过苏牧的感知,而是洪十三的气息已经可以做到同步黑暗墙角的环境,让人容易忽视他的存在。
真是天生干乞丐的料啊。
“替我查查山海帮花间堂堂主花铁城的行踪,明天我要。”
“好。”洪十三二话没说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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