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黄梦婷的面,磊子又不好发作。
库俊威和辰十八看见磊子满脸黑线,倒是在旁边捂着肚子乐。
磊子蹲在担架边上,眉头紧蹙,喋喋不休地抱怨:“凭什么每次脏活累活都是我在做?真是人善被人欺!你们就知道欺负我,因为你们嫉妒我帅!”
给死尸缝头,算不上脏活累活,不过没有胆量的人,是干不下来的。
而且,又不需要像殡仪馆那样,缝合得那么精细,只要能把脑袋跟尸身连接在一起,保证尸身的完整性就可以了。
因为,从中国传统的下葬观念来讲,要收殓入棺的尸体,必须是完整的尸体,不能有任何的缺失。
我取出包里事先准备好的针线,递给磊子:“年轻人,踏踏实实干事,哪里来得这么多抱怨呢?加油吧,我看好你!”
“滚!”
磊子没好气地骂道。
磊子穿针引线,用的针,是那种尖锐的钩针,这种针才能够刺透皮肉。那线,也是有韧性的粗线。
磊子掀开裹尸布,一股浓郁的尸臭味冲天而起,熏得磊子差点撒手不干了。
这个时候,就听黄梦婷说:“磊子,加油,我相信你一定行的!”
磊子这厮最听不得别人的赞美,尤其是来自美女的赞美,黄梦婷这话一说出来,以磊子的性格,面前就算是一坨屎,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因为他觉得不能丢了面子。
磊子干笑两声:“没问题,我可以的!我可以!”
磊子强忍着尸臭,蹲在方堂主的尸体边上,前后可能花了近半个钟头,总算是把人头缝回了断颈上面。
虽然缝合的手艺确实有些拙劣,但也算是相当不错了,至少把脑袋缝了回去,完成了最基本的要求。
当磊子站起来的时候,整张脸都黑了,他鼓了鼓腮帮子,跑到不远处的大树下,嗷嗷呕吐。
我冲库俊威和辰十八招了招手:“入棺吧!”
最困难的事情都给磊子做了,抬下尸体多么简单的事情,库俊威和辰十八毫无怨言,十分爽快地就把尸体抬入棺材里面。
我摸了摸衣兜,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个金元宝。
金元宝约莫拇指大小,正好合适。
我俯下身,左手掰开方堂主的嘴巴,右手将那个金元宝小心翼翼塞进方堂主的嘴里。
尸体嘴里含金,能够镇压尸体的怨气。
所以很多出土的古尸,嘴里都含着一些金银玉器,就是这么个道理。
我把金元宝塞进方堂主的嘴巴,确保金元宝只是在口腔里面,不会滑入喉咙。
放好元宝之后,我哗地合上棺材,冲下面的人招了招手:“时辰到了,落棺吧!”
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从人群中走出来,各自拿着一根粗壮的绳子,将棺材捆绑得严严实实,然后各人分站墓地的一边,将棺材小心翼翼放入墓地之中。
我一直在挥手,示意他们轻拿轻放,不要惊动死者。
做完这一切,等到棺材放入墓地,便只剩下最后一步。
我重新跳下墓地,摸出事先准备好的七枚铜钱。
刚才,我已经将这七枚铜钱全都在鸡血里泡了一遍。
铜钱表面血迹斑斑,散发着老大一股血腥味。
我轻叱一声,手腕一翻,指尖夹住一枚铜钱,啪地按在棺材盖上。
紧接着,又是连续六声啪啪声响,我把七枚铜钱依次摆放在棺盖上面。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手法非常好看。
但是,那七枚铜钱我并不是随便摆放的,而是在棺盖上面,把七枚铜钱按照北斗七星的阵型排列。
而且,第一枚铜钱,也就是我最先放在棺盖上的那枚打头的铜钱,是一枚五帝钱,上面有“康熙通宝”的字样,这给法阵增添了不少威力。
这叫做“北斗镇魁星!”,这样做能够镇压棺材里的邪煞之气。
库俊威站在墓地上面赞叹道:“不错!好一手北斗镇魁星!”
我微微笑了笑,说白了,我刚才所做的两件事情,其实是出于安全考虑,所以多加了两道保险。
有了金元宝和铜钱这两道保险,我相信方堂主肯定会老老实实睡在地下,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最后一道工序就是封土,当然,这才是真正的脏活累活。
幸好,黄梦婷看我们辛苦,赶紧安排了几个手下,轮番挖土,很快就把墓地,连同墓地里的那口棺材,全都埋葬在地下。
临走之前,在坟前的土堆上面立了一座碑。
黄梦婷站在最前面,一身黑衣,带着后面的那些手下,给方堂主敬礼鞠躬。
“方堂主,一路走好!”
黄梦婷神态虔诚,深深鞠了一下躬。
既然大小姐都已经出面拜祭了,后面的人哪里还能无动于衷呢?
只听哗啦啦声响,后面的那些金堂门徒,如同潮水般,成片成片地跪了下去,很快就黑压压跪了一地,统一抱拳,齐声说道:“方堂主,一路走好!”
上百人齐声高呼,声威震天。
声音在山峦间来回飘荡,仿佛震得群山都在嗡嗡作响。
光是这份气势,就足以见得,排教是个训练有素,军心统一的门派。
黄梦婷站在墓碑前面,回身张开双臂,满脸激情地对那些门徒说道:“方堂主是咱们排教的英雄,我相信咱们排教,有千千万万这样的英雄!一个方堂主倒了下去,肯定会有十个方堂主站起来!只要大家忠心耿耿,把排教当成自己的家,排教自然也是不会亏待大家的!”
新任堂主大力,率先站了起来,振臂高呼:“生是排教人,死是排教鬼!”
大力这一煽动,立马点燃了下面那些人的情绪,人们纷纷跟着大力振臂高呼:“生是排教人,死是排教鬼!生是排教人,死是排教鬼!生是排教人,死是排教鬼!”
人们连续高呼三次,声浪一浪盖过一浪,然后统一收口,只剩下回音袅袅,天地一片肃杀之气。
终于安葬好方堂主,已是半夜时分。
但我们并没有立马打道回府,而是下山去了江边。
今晚要做两件事情,一件事情是安葬方堂主,另外一件事情是处置谢师爷。
按照排教的帮规,处置叛徒,必须剁碎了喂鱼。
虽然这个帮规非常残忍,但我却认为对待叛徒,就应该施以这种极型。
叛徒就是叛徒,比任何其他错误都要可恨。
这样的人,就应该受千刀万剐之苦。
上百人手举着火把,齐聚江边,把那片河滩映照得如同白昼。
人们整齐地排列成方阵,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火把静静地燃烧着。
在人们的面前,放置着好几个黑色的大塑料袋。
塑料袋里装着的,就是谢师爷的尸块,据说他的尸体被剁碎成了数百块,相当骇人。
不过这样的极型,震慑力是相当巨大的,这让那些有过叛变之心的门徒,赶紧收敛起叛变的念想,一心一意为排教服务。
黄梦婷指着河滩上的几个装尸袋,大声说道:“大家都知道,这几个袋子里面装着的,便是谢师爷的尸块!谢师爷的尸体被剁碎成了几百块!我并不是想吓唬大家,我只是想让大家记住一点,每个门派都有每个门派的规矩,你加入这个门派,就得遵守这个门派的规矩。如果你破坏了规矩,那对不起,肯定会按照规矩办事的!”
说到这里,黄梦婷挥了挥手,立马走上前来数个门徒,他们拎着尸袋,登上停泊在江边的小船。
数艘小船摇晃着橹桨,驶向长江中央。
每艘船上都有两个人,一前一后。
后面那人负责驾船,前面那人负责抛尸,将袋子里的尸块哗啦啦全都倒进长江里面。
河风吹过,仿佛都带着一丝血腥味儿。
如果谢师爷,知道自己有一天竟会是这样凄惨的下场,他还会不会发动叛变呢?
黄梦婷拂了拂额前飘动的长发,问我道:“萧九,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
“不会!”我摇了摇头。
黄梦婷叹了口气:“就算你觉得我残忍,我也没有办法,这是帮规,我必须按照规矩办事!你也应该知道,现在局面还不算完全稳定,如果我不杀鸡儆猴,随时都有可能再出状况!”
“明白!”我点点头:“如果我处在你的位置,我也会这样做的!”
有时候管理一个门派,不是件容易事情,尤其是门派越大,越不好管理,没有一点铁血手腕,是没法成功管理的!
夜风习习,我回身看了看那些门徒,一个个神色肃然。
我相信,今夜过后,金堂内部一定会迅速稳定下来。
我又看了看黄梦婷,在黄梦婷的身上,有两种特点,生活中的黄梦婷,和工作上的黄梦婷,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生活中的黄梦婷,温婉可人,心地善良。
而工作中的黄梦婷,却是雷厉风行,手腕强硬的一个女强人。
温柔和刚强,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竟然能够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实在是一件稀罕事儿。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使得黄梦婷这个长江龙女,充满了更多动人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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