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樽的话,引得夏衍极是不悦,这纨绔子弟平素跋扈惯了,说话时语气极冲,动作也急躁,“砰”一声,他的巴掌就拍在了案几上,击得杯中酒水飞溅还不自知,只声色俱厉的道:“若是殿下要人,夏衍绝无二话,可殿下竟为了营中一个小小的参将,便要与我抢人……”
“小畜生,你住嘴!”夏廷德打断了他。
“爹!”
“还不退下!”将他呵斥住,夏廷德转而又对赵樽恭敬地笑,“殿下,犬子无礼,多有得罪。殿下不要与他一般计较。但犬子所言也不无道理,若是殿下您要人,老夫敢不遵从?只是若为了旁人,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赵樽懒洋洋看他,缓缓道:“魏国公,我大晏虽与兀良罕有怨,但世上姻缘绝无强买强卖的道理,为了不损我天朝的威仪,不如让托娅公主自行选择可好?”
托娅微微一惊,虽然失望赵樽不要她,可也听懂赵樽是为了帮她,倏地抢前一步,抢在众人出口之前,看着夏廷德,用极是别扭的汉话道:“晋王殿下所言极是合理。南晏自恃天朝上国,难道真要为难一个女子不成?”
“这个……”夏廷德轻咳一声,极是为难地笑道:“既然殿下的参将与犬子一样看上了托娅,那老夫也没有不给殿下面子的道理。只凡事讲究一个公道,老夫先前扣押了兀良罕大世子,已然与兀良罕结下仇怨,让托娅自行选择实在对犬子不公。”停顿片刻,他望向座中众人,“不如这样,反正闲着吃酒也没个乐子,老夫有一提议,就当为诸位醒酒消食。”
众人来了兴致,纷纷道,“魏国公请明言?”
夏廷德道:“老夫与殿下各出一人,以营内两军旗幡为酒筹,谁先将对方的旗幡夺到手,托娅便归谁,如何?”
此举说来公道。但众所周知,军队旗幡不仅代表一个人的脸面,还代表一支军队的脸面。胜负也不再只是托娅一个妇人这般简单,而关于两军的威仪。
赵樽眸子微抬,淡淡道:“也好。”
阴山这时节的天,大雪纷飞,滴水成冰。
对于接下来的“夺美比试”,众人似乎都颇有兴致,而双方帐下的人都搓着手,跃跃欲试,想要代表己方参与比试。夏廷德似是胸有成竹,率先派出他手底下有“铁鹞子”之称的第一侍卫钟飞,然后看着赵樽,哈哈朗笑。
“老夫听闻晋王麾下人才济济,甚至还有陛下钦点的武状元,想来今日可以大开眼界了。不过,还望手下留情些才好,老夫这里的人,可没陈侍卫长那样的高手。”
这话含义颇深,激将的意味很浓。众人的目光纷纷望向赵樽,还有他身边未有动静的陈景,想看赵樽到底会不会派出陈景。可他却并未为难,在冬夜的冷风疯狂舔舐下,袍角摆动着,一身玄黑的铠甲泛着凉意的光晕,姿态高冷雍容,盖世无双。
“丙一。”他喊。
众人惊,丙一亦是愣了下,站了出来,“属下在。”
赵樽眉目疏冷,似是对比试结果浑不在意。
“你陪钟大人过几招。”
丙一垂目,抱拳拱手,“是,属下遵命。”
“铁鹞子”钟飞名声极响,而丙一在众人眼中,却是名不见经传,众人都期待着比试的结果,开始一边议论着,一边随众往校场行去。夏初七走在赵樽的身边,先前吃了几杯酒,在帐里时脸有些发热,可一出帐,冷风一吹,又有些冷。但想到夏廷德那老奸巨猾的家伙,她更多的却是狂躁。
“明知他故意激你,就是为了不让陈景出战,为何还偏偏要往他圈套里钻?”
赵樽衣角在冷风中猎猎飘飞,神色却平静得无波无浪。
“丙一不错,阿七放心。”
丙一功夫怎么样,夏初七不知道,但夏廷德那个没安好心眼子的东西,向来歹毒。既然比试方法是他提出来的,肯定他极有信心。不过,赵樽既然都这般说,她也不好再反驳他的决定。她抱了抱双臂,转了话题。
“赵十九,我有点冷。”
赵樽脚步微顿,蹙眉看着她单薄的身子,正准备解开的身上披风,却被夏初七制止住,故意逗他一般,咬着唇,低低道,“你抱我,我就不冷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又是这等严肃的场合,赵樽自然不可能抱她,甚至也不好做出太亲密的举动来,“阿七……”
见他窘迫无辜的样子,她不由低低一笑。
从她认识赵十九开始,他便是一个有些疏离冷漠的男人,后来与他混得极熟稔了,也只有二人在背地里时才是个“禽兽”,在人前他还是一个君子,一个迂腐到极点的男人。只要不是气血冲脑的时刻,让他抱一下,比杀了他还要困难。
但无法,她偏生就喜欢他这个调调。明明就是一个极精明极腹黑的主儿,可是在女人的问题上,其实他有一点憨憨的,却憨得极为诚恳,极暖心窝。她抿着嘴,也不逗他了,伸手替他理好披风。
“外头冷,你给我穿,你怎受得了?算了,我先回帐去更衣。”
赵樽松一口气,“好。”
夏初七见他如释重负,瘪了瘪嘴,黑着脸不高兴。
“我有些困,帐里暖和,兴许我就不出来了。”
“也好,你早些歇着。”
夏初七原本是一个极最爱凑热闹的人,可吃了几杯酒,酒意上头,被冷风这么一吹,胃里就有点不好受,确实有点受不住这腊月的凉气,打了一个哈欠,点点头。
“行,那我先回去睡了。”
赵樽疼惜地看她,目光满是关切,“你且放心,这里无事。”
“我才没什么不放心的,就算丙一输了,又不是我要嫁给夏衍。就怕晋王殿下您不放心,托娅那么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儿,被野猪给拱了。”说到此,夏初七醋气极重地哼一声,故意压着嗓子嗔他,“我走了,不碍你眼,反正你小心些,别迷上了草原明珠,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赵樽似笑非笑的拉了拉她的手。
“爷不喜明珠,只喜蠢猪。”
“……”
夏初七恶狠狠瞪他一眼,领着甲一径直离去了。
校场上,夏廷德的“魏”字旗幡和赵樽的“晋”字旗幡分别矗立于校场的东西两面。两面主帅旗幡中间,隔了偌大的一段距离。
丙一与钟飞客套虚礼了一番,便拉开了阵势。
你来我往的枪剑碰撞的铿铿声,自是不必多说,就说场外的看客们,原本都知铁鹞子钟飞的厉害,却不知丙一为何人。但几个招式下来,虽然很明显仍是钟飞占尽了上风,可见丙一应付得游刃有余,颇有风度,众人皆纷纷点头,对晋王身边那些不打眼的侍卫刮目相看了。
“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一个普通侍卫,功夫竟如此了得?”
“只不知晋王功夫如何?”
“这个还真不好说,人尽皆知大都督武功深不可测,陈景亦是从无败绩。可老夫从军多年,还真未曾见过晋王与谁拼斗过,不知底细。”
“想来也差不了。”
“听说几年前输给过东方大都督?”
“能输在大都督的手里,还活着的人,都不弱。”
“这话说得,大都督还能……宰了殿下?”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里,东方青玄一袭红衣在白雪的夜里,成为了场上最鲜艳夺目的一个人,但唇角笑意从始至终都未改变。而赵樽黑衣如墨,在北风的呼啸中,一动不动地伫立在校场,仿似一棵扎根在雪地里的大树,冷峻挺拔,只把偶尔吹来的一两句议论当成耳旁风。
“殿下,人人都说你输我,青玄要不要为殿下挽回声誉?”
赵樽没有转头,“自古真正的高手,从不漏底。”
“这倒是。”东方青玄低低一笑,妖眼生波地看他一眼,又低低道:“殿下手底下藏龙卧虎,青玄这些年也算花了不少心力,竟不知他们来头。”
“若事事皆被你知,本王岂不受制于你?”
“即便事事都不为我知,殿下就不会受制于我?”
赵樽眼梢上挑,黑眸微微阖起,像一只护犊子的苍鹰。
“本王劝你,少在阿七身上打主意。”
东方青玄淡淡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况,殿下如今不也只是在探峰途中,谁知结果如何?万一佳人落入我怀,青玄亦是不能拒绝。”
“你若非居心叵测,本王也很乐意看你跌个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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