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骄阳,空气中热浪翻滚,树上蝉鸣喧嚣。
教室里空调开得很足,穆楚吸了口凉气,裹紧身上的蓝白校服。
她牙齿打颤,舌尖顶着上颚,手上做题的动作没停。
外面下课铃声响起。
有人撂了笔,起身时传来椅子与地面的摩擦声。
坐在最后一排的体育委员站起来通知大家:“体育老师临时有事,下节课大家操场自由活动,嫌热的可以在教室自习。”
说完,他从课桌底下拿起篮球,喊着几个关系好的人说说笑笑走出教室。
谭怡然对着镜子刷了刷眼睫毛,眨巴几下,偏头看向靠窗的同桌:“楚楚,要不然下节课我们去打羽毛球?”
“外面热,不去。”
穆楚刚刚那道数学题还没算出来,正绞尽脑汁地做演草,头也没抬。
谭怡然看着她的样子,连连摇头。
作为C市升学率最好的私立高中,嘉兴中学一向有两个帮派:
一派是家境普通,然成绩优异的;
另外一派是家境富贵,混吃等死的。
这两派势如水火,相看两厌。
偏偏穆楚是个怪人,每日上下学有豪车接送,还稳坐年级第一不动摇。
关键还生了张招人妒的漂亮脸蛋儿,纯净甜美,不染尘俗。
放在这两派里头,简直——里外不是人!
“阿嚏!”
穆楚揉揉鼻尖儿,眼皮微动,“怡然,你是不是骂我了?”
“……”
谭怡然讪笑两下,阖上化妆镜,摇头晃脑慨叹:
“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是什么?”
“是比你优秀的人,她还比你努力!”
“搞得我更没有动力学习了。”
谭怡然碎碎念着,心安理得地从位子上站起来,喊后面的司念下去打羽毛球。
临走的时候,她脱了校服的外套扔在课桌上。
瞧一眼外面的骄阳,跟穆楚打商量:“楚楚,你防晒衫借我穿穿呗?”
穆楚的防晒衫是透明色的,料子柔软,上面冰蚕丝线绣着细碎小花,贴着胳膊时有凉凉的触感,透气又舒服。
她从书桌下面的抽屉里拿出来,递过去。
“谢谢宝贝儿。”谭怡然含笑接过,给了她一个飞吻。
“……你走开!”
穆楚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外面虽热,但难得的户外活动时间,大家还是更愿意离开教室。
去空旷自由的地方,撒个欢儿。
教室里渐渐没几个人了,三三两两各自忙自己的事。
学习委员是个坐在第一排中间的女生。
她写完了手头的作业正要起身,瞧见穆楚还在埋头学习,一咬牙,又坐了回去。
拿出一套试卷。
穆楚对这些并无所觉。
她写完最后一道题,放下笔,抻了个懒腰,起来去卫生间。
出来时,在洗手台碰见3班的顾惜。
她自幼一起长大的好闺蜜。
顾惜笑眯眯将手上的水故意洒她脸上,穆楚偏头躲开,嗔她:“别闹!”
见顾惜站在那儿等她,穆楚意外:“已经上课了,你不回教室?”
顾惜不以为然:“我舅舅是学校最大股东,又没人敢管我。”
顾惜父亲是腾瑞集团董事长,母亲是远商集团千金。
两个家族强强联姻,使得腾瑞和远商始终屹立行业顶端,地位无可撼动。
而嘉兴中学最大的股东,便是远商集团总裁,她的亲舅舅。
“大小姐,虽然你是天之骄女,但是我建议你好好学习。否则——”
穆楚刚洗过的手还沾着水滴,在她软软的脸颊上捏两下,“你长这么好看会被人暗地里说是花瓶的。”
顾惜捂着自己的脸,皱眉:“……你劝人学习的理由,怎么跟我哥哥一模一样!”
说到这个,顾惜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楚楚,我哥哥回国了。”
穆楚盯着哗哗的流水愣了一瞬,抬手关掉:“什么时候?”
顾惜:“就上周日。”
“哦。”穆楚随便应了声,甩甩手上的水珠子,眼睫微翕。
从卫生间出来时,她突然做了一个决定:“那我最近不去你家了,等他什么时候出国了,我再去。”
顾惜拽着她在走廊的栏杆前趴着:“那你可没指望了,他已经毕业了,直接去腾瑞上班,所以会一直呆在C市。”
站在三楼往下看,花坛里美人蕉红得像一簇火,炽热的阳光炙烤在叶子上,耷拉着,有气无力。
穆楚趴在栏杆上,下巴抵在小臂,一脸生无可恋:“以后我还是不要去你家了。”
顾惜胳膊肘戳她几下:“你见我哥哥怎么跟老鼠看见猫似的?”
穆楚叹气:“有人天天一见你不是喊小花,就是叫花花,你愿意听?”
穆家和顾家是从爷爷辈建下的联系,父母辈关系也深,算得上是世交。
所以穆楚和顾家兄妹是一起长大的。
穆楚和顾惜年纪相仿,哥哥顾秦大她们二人四岁半,小时候常带她们俩玩。
穆楚有个乳名,叫小浪花。
顾秦小时候吐字不清,小浪花三个字喊不出来,便喊她花花。
这习惯,一直到现在都没改。
穆楚长大后抗议了无数次,但是无效。
理由是:花花好听,要不然,喊小花也是可以的。
还腾瑞集团未来继承人呢,瞧瞧,什么品位?
庸俗!
俗不可耐!
“反正他不改口,我就尽量躲着他。”穆楚说。
顾惜挑眉一笑,目光里带着几分同情。
她看了下时间,拍拍穆楚的肩膀:“不跟你说了,我回去上课,快期末了,考不好我哥哥会骂我的。”
她冲向3班教室,风风火火。
穆楚摇摇头,也回教室打算做几篇英语阅读。
刚坐下没多久,几个女同学从外面走进来,嘴里小声讨论着:“那些人一看就不是高中生,能跑来咱们学校打篮球估计有后台,不好惹的样子,谭怡然和司念她们俩估计惹上麻烦了。”
“不过那群人里头,有个男生好帅啊,要不是没带手机,一定要偷偷拍下来舔屏!”
“得了吧,没看他对谭怡然的态度,好吓人的,你还舔屏。”
……
穆楚听着她们的话,眉头微拧,侧目问了句:“怡然出事了?”
一个齐耳短发的女生望向穆楚,凑了过来:“她们俩在下面打羽毛球,不知怎么就把球拍甩在一个外校男生的脸上了,谭怡然道歉,那些人不依不饶,然后就吵起来了。”
说到这儿,女生咽了咽口水:“其中有个超帅的男生,指着谭怡然的防晒衫,说了一个字:脱下来!”
旁边另一个女生纠正:“这是三个字。”
“……哦,三个字,有点激动,刚刚被他吓到了。”
穆楚听得云里雾里,又担心谭怡然,索性脱掉外套跑下教学楼。
外面阳光像掺了辣椒,刺得人睁不开眼,穆楚扬起手背遮在额间,一口气跑向操场。
东面的健身器材处,参天法桐绿树成荫,北面静心湖在日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像一面大镜子。
谭怡然和司念等人正在树下和几个人起争执,不可开交。
对方四个人,大概二十出头,明显不是本校生。
也不知怎么跑到她们高中校园里来的,闹这么久学校保卫处也没来管。
穆楚赶过去时,谭怡然气得都快哭了。
看见穆楚,她红着眼道:“我都道歉了,可他不依不饶,居然用打火机把我的球拍给燎了。”
穆楚望一眼谭怡然手里的球拍,上面的网全是火烧过的痕迹。
一个小眼睛的瘦高个儿指着自己脸上的红痕:“看见没,差点儿就到眼睛上了,就这伤没个三五天好不了,搞不好还会留疤,我没跟你要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就不错了。”
“我说了我愿意赔偿,多少钱都行,你凭什么毁我球拍?”谭怡然也急了。
“老子不差钱,就想出口气,怎么着?”
瘦高个儿把玩着手上的篮球,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穆楚瞥一眼他手上的篮球,打量周围的环境,问谭怡然:“你是怎么甩他脸上的?”
谭怡然:“我就在这儿跟司念打羽毛球,他的篮球滚了过来,他跑上来捡,结果撞了我一下,我手上一松球拍落下来刚好砸他脸上,天知道怎么会这么巧……”
她越说越委屈,这球拍她很喜欢的,眼眶也越来越红,泪水马上就能夺眶而出。
瘦高个儿看过来,语气不善:“别以为你是女孩子哭哭就有理了,你看你把我砸的?”
“是你先撞我的!”谭怡然跟他吵。
“那又怎么样,现在我受伤了,就是你的错!”
穆楚淡淡听他们俩一言一语,忽而一抬手,把瘦高个儿手里的篮球挥下来。
她熟练地拍打几下,稳稳落在掌心。
在瘦高个儿呆木的表情下,她将球朝北面用力一抛。
篮球在空中划开一抹弧线,最后稳稳落入前方的静心湖内——噗通!
水花四溅。
瘦高个儿一张脸黑成了炭,双手握拳,背上青筋凸起:“知道这篮球多少钱吗?”
穆楚澄澈的目光望着他,毫无惧意:“你的篮球值钱,我们的球拍就不值钱?”
“……”
瘦高个儿咬牙切齿,指着穆楚:“老子从来不打女生,但是今天——”
“今天怎么?”
身后传来一抹男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却又莫名泛着凉意。
瘦高个儿举起来的手,缓缓放下。
穆楚听见这声音微微怔住,抬头看过去。
一个男人拿着瓶矿泉水走过来,细碎的短发贴在额前,棱角分明的五官此时挂着点点水珠,顺着凌厉的下颌弧线往下淌,最后没入领口。
从他走来的方向看,似乎刚刚洗过。
而他的手腕上,绑着一条白色细纱,看仔细了才发现,正是穆楚的防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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