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邓小桃口中的大爷终于出现了!
跪了三四天,虽然大家能轮换着休息一下,但大部分时间还是要跪着做下样子,晚上睡觉也只能互相依靠着打下盹,这些人其实已经疲惫不堪了!
现在看到正主出现,马上开始骚动起来!
“首相,为何随意更改祖制?”
“首相,为何做官连四书五经都不要读了?”
“首相,做官还要学历史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学自然地理!”
一时间纷纷扰扰,整个承天门前都热闹了起来!
李斌也没有搭理这些声音,自顾自的坐到了早就摆好的桌子后面:“你们自己推举十名代表来跟我谈,其他人退后,保持安静!”
学子们早就已经有了组织,选十来个代表当然不成问题!
十分钟不到,十位代表就站到了李斌面前。
“都坐下吧。”
李斌指了指桌子对面的那排座椅!
这家伙凶名赫赫,这些学子看到真人之后反倒不敢放肆了!
一个个上来拱手行礼,然后依次坐下!
李斌也不等他们开口,直接发问:“你们觉得,朝廷应该用什么人来做官员?”
十人能被选出来做代表,当然是机灵巧辩之人。马上就给出了他们的答案:道德之士,饱学大儒,于家为国,仁义礼智诸如此类!
李斌也不着急,等他们说完,问了一句:“朝廷刚刚发往渤泥的两万多人,里面有没有你们说的这些人?或者说他们也曾经是你们说的这些人?”
十人一时语塞,这两万多人里面,高官名士可不少,所有人的资料都在报纸上写得明明白白!
他们要敢说没有,李斌能喷死他们!
李斌看他们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又换了一个:“如果让一个饱学鸿儒做一个知府,他应该怎么做这个知府?”
这下没人再抢了,考虑良久,排头的那个确定的说:“当然是教化百姓为重,必使当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李斌嗤笑了一声:“假如前几年,把你们说的这位大儒放到陕西米脂,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李斌懒得听他们废话,接着又给了一个暴击:“现在整个大明都没有哪里敢说路不拾遗,是不是说大明现在一个大儒都没有?”
“或者说,从太祖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这种地方,按你们的逻辑,就是终大明一朝,都没有出现过大儒?”
这十个娃汗都出来了,他们敢说大明没有大儒,或者说没出现过大儒,岂不是自绝于大明士林!
李斌敲了敲桌子:“你们天天读书,却连‘仓禀实而知礼节’这句话都没记住,还谈什么治国抚民!就你们说的教化,百姓也是要有钱买书,纸,笔才能读书的,现在你们告诉我,朝廷需要什么样的官员?”
十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末尾的学子期期艾艾的说了一句:“朝廷需要能让百姓吃饱饭的官员!”
李斌手一拍:“说得好!朝廷就是需要能让百姓吃饱饭的官员,其他的所有事,都要排在吃饱饭后面!”
李斌朝这个学子一指:“那你来告诉我,一个官员应该怎么做,才能让百姓吃饱饭?”
中间有个学子挺机灵:“可以先修水利!”
李斌朝他露了一个赞许的笑容,差点没让这家伙飘起来!
终于把你们勾到我的套路里面来了!一个理科生,跟这些拼命钻研四书五经的家伙搞辩论,不玩套路他还辩论个屁,直接认输好了!
“既然你说了要兴修水利,那就你来告诉我,水利应该怎么修?举个比较具体的例子,我们从甲地修往乙地,如何知道这条水渠要修多长,多深,最后修成之后是不是能把水引过来,修它需要多少人力,多少工时,多少物资,一起要花多少银钱。”
李斌提的问题让这些学子一脸懵逼。只能大眼瞪小眼!
最后带头的这个学子憋了一句:“这种事情,自然有手下的师爷和工房的主事来操办!”
李斌脸色马上就变了:“那我要你们这些废物坐在那个位置上干什么?还不如干脆让师爷来坐这个位置,朝廷还能省下你们的工资!或者说一百元的渠,师爷跟你报一千元,你怎么办?做泥胎菩萨吗?要知道,现在就是一个县令的工资也够四口之家舒舒服服的过两三年,我为什么要给你们这些什么都指望下属的废物?”
李斌才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收税靠户房,修水利靠工房,破案靠刑房和捕快,有事师爷出主意,下面的人胡作非为,你们都看不出来,因为你们自己根本就狗屁不通,只能坐在那里当菩萨!”
李斌一顿狂喷,直把这些家伙喷得面无人色,最后还要加一个窝心脚:“听说过造粪机吗?就是专门造粪的机器!你们以后去做官,就是一个大号的造粪机器!”
十名学子被李斌喷得面无人色的走了!
而第二天的华夏周报头版头条就是‘朝廷需要让百姓吃饱饭的官员’,要求大明所有官员的第一个四年计划,就围绕这个主题来制定!
在文章下面,还全文刊登了李斌狂喷国子监学子为造粪机的言论!
大明官场为之震动,官员一边让下属去给自己买官吏考核教材,一边狂骂李斌不当人子!
“简直就是有辱斯文!这李斌如此狂妄,就没人能治得了他吗?”
衍圣公府里,孔胤植疯狂的抖着报纸,气得直跳脚!
从去年开始,持续到今年年初的那一场暗战,让孔家损失了一千多万,孔胤植差点没心疼得昏过去!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缓过来!
病好了也一直没心情搭理外面的事,等他回过神来,李斌已经成了大明的首相,还是所有大权一把抓的那种!
孔家生存本能就是会看风色,本来准备在佃户身上狠狠的坑一笔,处理掉那些过期面粉的事也暂停了下来!
现在他认为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没看到国子监的学生全体到紫禁城门口请愿,李斌也就发了一个请愿法案!
虽然出来把这些学生喷得一钱不值,但最后也没把他们怎么样!
而现在李斌擅改几百年来的科举制度,将它变化为官吏考核,然后还把考试内容更改得乱七八糟,这就是孔家最好的机会!
主意拿定,孔胤植马上开始写信,相信有他的居中联络,大明看不惯李斌的人不知凡几,到时候大家来个集体上书,不信他不屈服!
柳如是走路的姿势完全不像一般大明女子一样婷婷枭枭,反而透出一股帅气!
“相公,又是谁人写信于你?”
进门就看到自家的相公钱谦益手里握着一封信,正在那里沉思!
钱谦益一惊,看是柳如是,当下放下心来,苦笑道:“还能是谁?山东那位!”
柳如是眉头一皱:“不会又有什么大事要拉着夫君吧?今年初这一回,咱们家损失可不小!”
钱谦益微笑道:“我们不过十多万元,山东这位据说亏了一千多万元下去,现在还有许多没有脱身出来,你就知足吧!”
柳如是本来就是极有主见之人,岂能被他这种比惨安慰法哄骗过去:“人家那是千年的世家,一千万还没得我们十多万心疼呢!”
钱谦益看她这副模样,哈哈大笑起来:“谁说不心疼?人家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才爬起来!”
柳如是轻掩小嘴:“有这样的事?看来怕是被气到的。现在来信,估计是想趁首相大人改革科举这个关头,找点利息!”
钱谦益一脸佩服的看着她:“果然是聪明伶俐不过如是!被你一语中的!”
柳如是皱着眉想了半晌,摇摇头:“你说什么样的对手最可怕?”
钱谦益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柳如是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道:“难道不是躲在暗处,伺机咬你一口的对手?”
柳如是端起旁边的茶碗,轻轻的刮了一下茶沫:“你错了!像我们的首相大人那样,站在那里让你打,你都打不动的对手,最可怕!”
钱谦益听着柳如是低沉的口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柳如是也没有看他,低着头盯着茶碗里飘飘浮浮的茶叶:“人家知道我们在收他的粮食,不但不害怕,反而生怕我们收得不够快,从开始他们说的那种一千吨,一直到后面的五千吨的船,就这样直接拉到南京来,要多少有多少!可惜的是,大家当时都以为,他不过是硬着头皮在恐吓我们,反而变本加厉,将本来不想投的钱都投进去了,直到他把价钱调低为四分,整个粮价崩溃!”
钱谦益想起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也是心有余悸!
整个大明好像突然冒出了无穷的粮食,大家都在疯狂甩卖!从七分两袋,到三分,五分两袋,一直跌到两分!
那段时间就是贫民的狂欢!再不济的人,都能到野外收集一点草药卖到华润,然后拿着华润给的钱找他们买粮食!
一个人在野外,一天找下来的廉价草药,都能从他们这里换走两三袋大米或者面粉!
钱谦益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下,笑着说:“我一直都没想明白,他这样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招式是为了什么,直到看了昨天的华夏周报,我才相信你说的话!”
柳如是轻握着钱谦益的手:“所以,我们虽然不能阻止别人和他做对,但至少我们自己不能和他做对!”
钱谦益面带笑容的看着她:“不!我准备上京,亲自把这封信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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