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清风是一名网络作者。
上个月刚刚完结一本两百万字的小说。新书已经有了思路，做好了大纲，文案，取好了书名，写完了头三章，还花了二十块钱做了一个封面。
可是……
他却迟迟没开新书。
老东家【有点黑】小说网站，真是网站如其名。先是改合同，要全版权，死后五十年那种。
接着想取消同各大渠道经销商的合作，造成广大作者渠道收入锐减。很多作者在本网站没收入，纯靠渠道费过活。这么一改，损失了大部分作者的利益。
作者后台收入不透明，以前还能看得见哪个月哪个网站多少钱，如今全都结算在一起，啥也看不见。网站到底有没有贪墨作者得稿费，谁也不清楚，全凭网站良心。
层层分成加码，一家公司旗下的网站，还分个渠道，扣了一次又一次的分成，落到作者手里能有20%都是良心。
以前是没有运营费的，如今网站不仅有运营费，运营费多少也是网站说了算。
总之就是各种一言难尽的骚操作。
仗着自己是业内老大，对于作者诉求根本不放在眼里。反正走了一个作者，还有无数个韭菜飞奔而来。
更令人感到心寒的是，其他小说网站见有利可图，也都纷纷跟进，更改合同朝【有点黑】小说网站看齐，造成整个行业一片怨声载道。
醉清风迟迟不开新书，就是因为合同得原因，总有点不甘心。
身为一位码字机，俗称网络作家，多少也有点情怀和抱负，也想卖版权，也想看到自己的作品被搬上银幕。可是照着【有点黑】的骚操作，为了保证自身利益，作者们都开始写大长文，疯狂注水。
一百万字注水到两百万，两百万注水到四百万。本该完结，却拖着迟迟不肯完结。
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开新书还有没有这个成绩，赌不起。
这样一来，作品改编质量大打折扣，甚至根本没有改编的价值。
大家都成了莫得感情的码字机器。
哪里才是广大网络作者的出路？
实在是找不到下家，或许只能继续窝在老东家这里，继续苟着。
不码字的日子，他就窝在空空论坛，全网唯一专业小网络小说作者论坛，各种行业消息，作者维权，小说素材，和网络小说相关的信息应有尽有。
ID号笑笑生的网友，昨晚上在论坛发了个散财贴。
据他自己介绍，入行五年，写了不下十本书，待过七八个网站，属于不在跳槽中就是正在跳槽的那类双开甚至三开的牛逼作者。
写作这么多年，牺牲了社交，节假日，得了一身职业病，终于卖出了版权。
卖出了影视版权。
“一百万字都市灵异小说，本来是随便写写，没打算赚钱。全是照着自己的想法来写，什么网文黄金三章，高潮起伏铺垫，写作技巧统统丢掉，就是单纯写一个想了好多年的故事。万万没想到，读者们还挺喜欢，昨天刚敲定了影视版权合同，特来散财！”
“恭喜楼主！”
“摆碗！”
“楼主能不能透露一下是哪家网站？”
“能接纳一百万字小说的网站不多了，在【有点黑】一百万字才刚起步。”
“卢卢六十万字就完结了。”
“卢卢风学不来，前面三十万字是黄金，后面的内容就是一坨翔。”
“卢卢黑稿费，一生黑。”
“楼主透露一下网站，大家一起沾沾喜气。”
笑笑生：“目前双开中，卖出版权这家网站是红太阳小说网。直接下载红太阳APP，登录小说版块就行了。合同一本一签约，只签书不签人。小说完结，随时可以带着笔名离开。我打算本月内完结手头上的两本书，以后专心在红太阳写小说。
什么题材都能写，后台有违禁词功能，点一下就知道本章内容有没有违禁内容。我觉着这个功能特别好，避免了章节内容被屏蔽的风险。”
“是那个做影视剧的红太阳吗？老板是文斯莉？”
“对，就是那个红太阳。”
“他们家还做小说啊？”
“红太阳小说网最出名的就是同人文，都开了好几年，只不过他们家的编辑可能比较佛系，从来不来空空论坛打广告。”
“影视剧同人文，红太阳小说网名副其实的半壁江山。很多同人文读者都跑那边看小说。”
“他们的动漫版块，有好多国外的版权剧，我还注册了一个会员。”
“我觉着红太阳最骚的操作就是，别家网站都是包月，他是包周。买个一周会员三块钱随便看，海外剧场很香。”
“土星视频也开通了海外剧情，可惜只能包月，特么的要18块钱。红太阳三块钱包周他不香吗？”
“小说版块也能包周吗？”
“能！包周四块钱，包月二十块钱，小说随便看。不过我还是支持单订，同人文太多了，喜欢原创的人，包月的钱根本用不完亏大了。”
“我知道楼主是哪本书了，是不是《都市怪谈》笔名灵霄。”
笑笑生：“不要扒马甲。”
“看了楼主的小说头十章，挺上头的，难怪能冒出版权。”
“问一下，版权是卖给了红太阳吗？网站分成怎么分？”
笑笑生：“三七分，我七，网站三。版权是卖给了红太阳影视版权部。红太阳小说网的小说，红太阳影视有优先购买权。不过这一条不用太当真，作者如果在外面联系好了买家，也是可以自己操作，只需要通知网站一声，让网站出合同就行了。反正红太阳小说网的合同，目前来说全网最良心。”
“有订阅吗？楼主一个月订阅稿费能到达五千元吗？”
笑笑生直接截图了自己的后台稿费，上个月订阅稿费9800元，打赏3200元，有声500元。合计13500元，扣了税也还有12000左右。
“这个收入nice。”
“红太阳竟然有这么高的订阅收入吗？”
“楼主的小说竟然没上畅销榜。男频女频畅销榜一眼看去全是同人文，只有两三本原创。牛逼了。”
“楼主的收入在畅销榜排名多少能不能透露一下？”
“有没有大佬透露一下红太阳的榜一能有多少收入？”
“好像同人圈的作者很少混空空。”
“我来爆个料，同网站一个朋友跳槽红太阳写影视同人文，曾上过畅销榜前五，那个月稿酬收入三万加。不过那是去年的事情，今年的行情不太清楚。”
“靠！红太阳的作者典型的闷声发大财。”
“红太阳的作者，楼主不是第一个卖版权的人。有一个写影视剧同人文的作者，其中一个单元剧写的是电影《杀出去》的剧情，因为他这个单元剧写得好，整本书都卖了版权。他们猜测红太阳是要拍《杀出去》续集。”
“哇靠，写同人文也能卖版权吗？”
“同人文影视版权的价格，只有原创文的十分之一。”
“就算只有十分之一，也是赚了。现成的人物和剧情，还想怎么样。”
“说得我都想去写同人文，专门写红太阳的影视剧，说不定也能撞大运卖版权。”
“早就有人这么操作了，《追杀令》还没播放完，新开的同人文已经不下一百本，全是苏白做主角，各种延伸剧情。红太阳要是想拍续集，这些同人文都够他们开脑洞。”
“刚刚问了下朋友，女频那边好像也卖出了一本原创文影视版权，说是今年就要开拍。”
“红太阳的效率这么高吗？”
“老铁们，谁和我一起去红太阳恰饭。手头有一个开头，古风仙侠哪里都不收，打算扔到红太阳看看能不上架赚点可乐钱。”
有多少人会去红太阳开小说，醉清风不知道。
他想去。
他退出空空，下载了红太阳APP，进入小说版块扫榜单。
一本书一本书看下来，每本书就看前面二十万字。
看完同人文看原创。
他发现这个小说网站真是个奇葩，也可以说风格独树一帜，甚至可以说没有风格就是风格。
各种写作风格，各种网文类型或是套路，文青的，快餐式的，小白文，老白文，都能在这个网站看见。
而且，都有订阅。
读者口味很杂，似乎什么类型的小说都吃得下。
他看到好几个眼熟的读者ID，出没在各类小说下面，同人文，言情，耽美，仙侠，历史，都市……
他一度怀疑这几个账号是不是红太阳官方账号，为了营造一种读者很忙的错觉。
淘了一晚上，他可算是找到了几本符合他口味的小说，接下来一个星期又有了充足的精神粮食。
两天后，醉清风换了个笔名，就叫清风侠，注册红太阳小说网站，开新书，原创小说，完成了跳槽第一步。
他比不上双开三开的大佬，这本书他会好好写，按照自己的想法写，不受市场影响。争取能写出一个完整的故事。赚多赚少全看运气，他也没敢抱有太高的指望。
小说网小角落的一个小故事，惊动不了公司老板文斯莉。
电视台和视频网站配合双打，想要实现利益最大化，各种骚操作，36集的《追杀令》硬是用时一个多月才播完。
偏偏观众还吃他们这一套，一边骂着电视台和网站不做人，一边造话题，磕剧情磕CP。
等到大结局，导演和制片直接被骂上了热搜。
杜从是继何大妈之后，第二个出圈的制片人。
《追杀令》的制片是魏芳芳，可是网友们不管这些，他们只知道红太阳有个叫杜从的制片，是制片组老大。
于是乎，杜从杜胖子被骂上了热搜。
【杜胖子】成为了当晚热搜词。
熊导喜获【熊大】外号，同样成了热搜词。
网友们愤怒，剧迷们诅咒，苏白的粉丝嘤嘤嘤全网哭，小侯爷粉丝全网骂。
“还我小侯爷！”
“导演和制片都不做人，主角团竟然全灭。哦，只活了小侯爷和大侠，我的乔韩死了，大师姐死了，碧珠死了，统统都死了。”
“真是服了导演，隔壁家的电视剧只死配角，《追杀令》倒好，有一个算一个全死了。就连皇帝都给弄死了，贵妃也死了，就活了表哥继承皇位。”
“小侯爷好惨，主动跳崖半残。要不是大侠救了他，小侯爷也死了。”
“编剧怎么不死全家。”
“小侯爷破相了，还是好美！”
“心肝脾肺肾痛了半夜，意难平。这是最近几年看过的最意难平的一部电视剧。”
“传闻，只是传闻，当初开拍之前，剧组还想让主角团团灭，死光光一个不剩。考虑到观众需求，才勉为其难让小侯爷和大侠活命。”
“去TM的小侯爷，死了一串串，这还叫满足观众需求。真要满足观众需求就该一个不死。”
相比于网友们的意难平，骂骂咧咧，业内同行就冷静多了。
只是，还是有很多想不明白的点。
大家在群里闲聊。
“现在的市场这么魔幻吗？《追杀令》的大结局应该算是烂尾吧，被网友都骂上了热搜，收视率竟然差一点破3，达到了2.91。”
“哇靠，这么高的收视率。网站那边也爆了，土星和天天两家的数据都特别漂亮，红太阳的数据有没有人知道？”
“红太阳佛系经营，体量有限，会员数增加不多，应该没爆。”
“真的看不懂，非大团圆结局收视率也能这么高。现在的观众都是抖M吗，喜欢看悲剧。”
“真是骚操作啊，竟然死了一串串，最后就活了两个。”
“我们公司开会，把《追杀令》作为样板分析，想要开一个类似的影视剧题材。”
“我们公司也是，都羡慕《追杀令》吃肉，大家也想跟着喝汤。可是这玩意根本不科学啊，这剧情要是让我们公司编剧来编，至少要增加两条感情线，还要三角恋，爱而不得。不管过程多虐，结局一定是大团圆。”
“所以你们公司出不了爆款剧，套路太老了。观众现在不喜欢看多角恋，更不喜欢过程虐恋最后强行来个大团圆。还有，感情戏太多，影响剧情线。现在的网友太难伺候，人家想看剧情片就不爱看感情线，想看小言情不如看小说。”
“言情依旧是电视剧的半壁江山，做这个项目就算成不了爆款，也不会亏本。套路老没关系，只要有观众喜欢看就行了。”
“哎，反正我是看不懂《追杀令》怎么就成了年度爆款，这种大结局在我们公司根本过不了初审。拿出来，老总立马扔脸上，骂一句扑街相。”
“一样一样。我们老板头都秃了，愣是理解不了现在观众的口味，怎么这么古怪。”
“我告诉你们一个搞笑的事情，有个老编剧，看了《追杀令》，认为武侠剧回春，给公司递了一本武侠剧本子，被我们老总亲自请回家。”
“你这个算什么。还有投资机构花钱做调查，想知道投资武侠剧的前景。还有土豪砸钱，让我们公司赶紧跟风，拍一部武侠剧出来喝汤。稍微靠谱一点的建议，翻拍以前那些经典武侠剧，请几个小鲜肉小花旦凑两桌麻将，主打俊男美女。那些投资机构是真没脑子还是装傻，如果光靠几张脸就能拉来收视率，我们影视公司哪里还需要天天发愁。一个个外行指挥内行，赔死他们。”
“外面的人根本没get到红太阳的精髓。光是开机后除导演和制片外，任何人任何演员不得加戏改剧本这个要求，就能保证剧情的完整性。反正我是吃够了被演员魔改剧情的苦，特么的不是人干的事情。”
“说到改剧情，我们公司的项目，顶流鲜肉和顶流小花，为了谁是一番，已经“打”了无数回。从剧组打到网络，剧组又得停工一个星期。这么耗下去，迟早流产。”
“流产就流产，反正我们是打工的，钱照拿。开一天工拿一天钱，做一个项目拿一天的钱。”
“继续打下去的话，我估计我们老板会把项目卖了，不知道谁能做接盘侠。”
“这种项目卖不出去，谁都不想处理顶流和顶流之间的矛盾，累死人。”
“如果谁有本事买下这个项目的话，我估计业内也只有红太阳。文老板出马，一个顶一百个，任你再大的咖位，再牛逼的流量，在文老板面前也要认栽。顶流再牛逼，也比不上陈倩妮的咖位。”
“红太阳不可能买这种作烂的项目，他们一直都做原创。”
……
夏天来了，人们尽情释放身体里的热情。
在文斯莉的世界里，每天都有各种形式的party，或是比较正式的晚宴酒会。
本城首富郭恒远的小儿子从国外回来，郭家广发请帖，邀请城中名流参加周末晚宴，美其名曰庆贺小儿子学成归来，实则是在为小儿子进入公司造势，为儿子介绍本城各方关系人脉。
这待遇，比起大儿子那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
周五晚宴，文斯莉带着表姐陆诗倩出席晚宴。
陆诗倩最近两年，逐渐融入本城名流圈子。
她家拆迁户，不差钱。国内国外都有产业。虽然比不上本城富豪，至少没穷到要攀附权贵才能生活的地步。
加上她又是文斯莉的表姐，城中名流人人都要卖她一个面子，她的西餐厅开了第二家，大家都很捧场。
短短时间，她也有了自己的人际圈子，也算是打开了局面。
郭家的宴席，她也接到了宴请。
主人家很客气，没有半点不周到。
她穿着本季新款礼服，照着镜子又有点不满意。
她和文斯莉唠叨，“我记得上个月，贺家小女儿穿过同款礼服。今晚上我这样穿，会不会被人取笑。”
“你是我表姐，谁敢取笑你。”
“万一撞衫，岂不是很尴尬。”
“你都说了，贺家小女儿上个月穿过同款，今晚上肯定不会有人和你撞衫。”
陆诗倩：“……”
好像有点尴尬。
最后哈哈大笑出声。
她很想得开，“你说得对，那些名媛都爱面子，肯定不会穿贺家小女儿同款礼服出席晚宴。我听人说，郭家为小儿子办宴席，表面上是为了造势，其实还有一层意思，就是相亲。
郭家身为本城首富，在全球富豪榜上都排得上名次，比起国内首富也差不了多少。他家小儿子相亲，城中有女儿的家庭，估计都很激动吧，一定会全力以赴。”
“你错了！”文斯莉很是笃定，“就算郭家真是为小儿子相亲举办晚宴，大家也只是给个面子情，不会真的上杆子往上爬。又不是破落户，犯不着卖女儿。而且，本城富豪联姻，造成了一对又一对的怨偶，大家都会吸取教训。”
最知名的怨偶就是宋媛圆的姑母，同许家长子。闹得两家极为难看。
这么多年过去，八卦小报记者还会时不时将这段陈年往事翻出来。
文斯莉身为继承了前首富遗产的文氏当家人，出席现任本城首富的晚宴，一进宴会大厅的门，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她‘单身’，富有，年轻，漂亮，简直就是行走的金矿。
至于她和周致的恋情，所有人只当没这回事。
用老一辈的话说，“文小姐那么有钱，又是单身，身边有一两个男人很正常啦。只要一天没结婚，那个北边来的周先生就不算数。”
幸亏周致不在现场。否则他一定会当场宣示主权。
眼看文斯莉要被包围，宋媛圆及时出面解围。
“你们别着急，斯莉我先借用一下。她现在是大忙人，好不容易见了面，我们几个姐妹先说说悄悄话。”
她拉着文斯莉就走，其他人也不敢拦。
宋家小公主，没人敢惹。
不说宠爱她的宋父宋母，单是她的两个哥哥，就让人难以招架。
宋媛圆打趣文斯莉，“今晚这么重要的场合，你的男朋友怎么没来？”
“忙啊！昨天刚飞国外，下次回来估计要等年底。”
“不愧是能源大亨，忙着全世界赚钱。我大哥因为他，还投了一笔钱到期货市场。我盼着他多赚点钱，我就能多要点零花钱。”
“你还稀罕你大哥的零花钱吗？”
“姐姐，我穷啊！我是手心朝上等人给钱的主，不像你当家做主。别说零花钱，就算是一瓶酱油钱我也不嫌少。”
这话太谦虚，也太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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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章合一章。
月底啦，手头还有月票的朋友们，都投给大女主文斯莉。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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