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沈强带着张扬坐进他的宾利车的时候,外面的雨下得大了起来,沈强捶了捶隐隐作痛的双腿道:“这该死的天气”。
张扬瞥了他的双腿一眼:“沈老过去受过伤?”
沈强点了点头,拿起一盒巧克力递给张扬,张扬摇了摇头,沈强自己拿出一块拨开包装塞入嘴里:“几十年的老毛病了。当年我跟着老大打打杀杀。身上大伤小伤不计其数,如今开始一点点向我讨债了,每到阴雨天。双腿疼得就不行,我的两条腿都中过枪,现在还能行走自如已经是奇迹了。”
张扬笑了起来。难怪说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这帮江湖大佬现在看起来风光。可背后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和痛楚,他轻声道:“有时间我帮你看看,我是中医世家。对这些小毛病有些办法。”
如果沈强在过去听到张扬这样的话一定会以为他是说大话,可刚才目睹张扬给安老按摩的手法之后,他对这今年轻人也刮目相看,而且他又知道安志远把张扬请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帮助安语晨医病,已经猜到这今年轻人必然身怀绝技,他对安志远的眼光从来都是相信的,即使在发生过安家的灭门惨案之后,他仍然对这位昔日的带头大哥保持着相当的尊重。
安语晨住在慈济医院的唧病房,张扬隔着玻璃窗望着里面,安语晨正静静躺在床上,黑长的秀发散乱在雪白的枕头上,她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安语晨终手意识到有人在外面窥视她,转过脸去。看到张扬嬉皮笑脸的站在外面,她有些憔悴的俏脸顿时变得生动了起来。丰盈的嘴唇弯出一抹可爱的弧线。
张扬走入病房中,把一束鲜花献给了安语晨,安语晨接过鲜花。微笑道:,“医院门口买的,不到五十港币,张扬。你可真够抠门的!”
张扬笑了起来:“来得匆忙,没顾上挑,再说了,我哪有那么多港币,这五十块还是找沈老借的!”
安语晨格格笑道:“沈爷可是放高利贷的。你这五十块,明天说不定就变成了五万块!”
张扬瞪大了眼睛:“我靠。不会吧?。
安语晨笑着点了点头。
张扬道:”没事儿,他还等着我帮他治腿呢,敢找我收高利贷,我把他两条腿都给治残了!”
“你好歹毒!”
张扬自行拉了张椅子在安语晨床边坐下。安语晨把氧气给拔了,坐直了身子。张扬看了看床边的记录。低声道:“怎么?还发烧?。
安语晨叹了口气道:“这次病得很奇怪,突然就发起烧来。一个星期了,体温始终在强以上,吐了两次血,可验血结果表明,我的血象并没有任何异常。目前他们都是对我进行对症治疗
张扬伸出手去,安语晨顺从的把欺霜赛雪的皓腕递了过来,张扬探了探她的脉息,过了一会儿方才道:“回家吧,这里并不适合给你治
安语晨点了点头。她早已在医院呆烦了,如果不是害怕回家会让爷爷担心。她根本就不会呆在医院,慈济医院原本就有他们安家的股份在内,对安语晨的选择还是十分尊重的,院方本想派专门的医护人员护送。可安语晨表示不用这么麻烦,她对张扬的信任有些盲目,认为任何医生也比不上张扬的手段。
佛祖沈强也一直在停车场等着,他想不到安语晨会跟着张扬一起出来,一瘸一拐的来到安语晨面前道:“小妖,怎么出院了?你病还没好啊!”
安语晨道:“我的病他们也治不好。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我都要闷死
沈强看着安语晨从小长大,对她的性情也是十分了解,笑着摇了摇头道:“好!好!我送你们回去!”
安语晨道:“我饿了,现在不想回去,沈爷。你送我去福旺吃牛杂!。
沈强哈哈笑了起来:“福伯的牛杂我也很久没吃了。你这么一说。把我肚子里的谗虫也勾起来了小妖,我们这就妾吃”。
张扬和安语晨坐在一起,无意间触及她的小手,只觉着触手处冰冷异常,安语晨仍然处于高烧之中,张扬潜运内力。将一股内息沿着她的掌心送入她的体内。安语晨只觉着一股暖融融的气流沿着自己的手臂慢慢行进在自己体内经脉之中,体内的寒意随着这股暖流的运行被驱赶的干干净净。整个人如沐春风,这种感觉让安语晨异常的舒服,舒服的她几乎想要睡去。双目朦胧之中,感觉到汽车停下了,张扬也在此时放开了她的纤手。
沈强的司机打开雨伞,从安语晨这边拉开了车门,沈强则和张扬一起冒着小雨来到前面名为福旺牛杂的路边摊。安语晨则在司机的护送下来到遮雨棚下。
那名叫福伯的老头儿过去也是江湖中人。不过他没混出什么名堂,金盆洗手后就开了这家牛杂摊,算起来也有近三十年了。生意一直很好。可老头儿却始终没有什么发展,如果说有变化,那就是从推车增加到现在的六张小桌。
沈强也是这里的熟客,福伯看到他乐呵呵点了点头道:“沈爷来
佛祖沈强笑道:“牛肠、牛犊、牛肺、牛膀、牛膀要够粉,牛肚要够脸,牛肠要够油,牛肺要够味”。
福伯笑道:“沈爷,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张扬和安语晨围在沈强身边坐了,不一会儿福伯已经将牛杂端了上来,装牛杂的小盘子都是精钢的,很有质感,另外配上甜酱、辣权酱、咖缠酱的小碟子。
佛祖沈强夹起一根肥都嘟的牛肠放入嘴里。赞道:“够油,膏很满!”
张扬笑道:“沈爷,您这体格也得主意了。这种高脂肪附脑固醇的东西还是少吃为妙。”沈强道:“知道吃这些东西有害,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今年六十四岁了,再有六年就是古稀之年,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福伯吆喝道:“沈爷。我自己泡的蛇胆酒要不要来点?。
沈强摇了摇头道:“戒了”。
安语晨道:“福伯给我来一杯!”
张扬道:,“给我弄两瓶啤酒牛杂太油了,我清清肠子”。
福伯笑着把一杯蛇胆酒放在安语晨面前,又给张扬拿了两瓶啤酒:“油了才够味!”
沈强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不禁感叹道:“福伯,几十年了,为什么还在这个地方啊,你应该赚了不少的钱,可以开间像样的铺子
福伯道:“沈爷,我这人眼光不行,胆子又当年混江湖的时候,连刀都握不住,所以只能老老实实的做我的牛杂生意。做生意我也害怕风险,所以还是守着我的排档安心
周围的食客大都是一些老主顾,听到福伯这么说全都善意的笑了起来。
张扬也不禁暗自感叹。人和人真的有很大的不同,同样的生意有人可以越做越大,可有些人却是固步自封止步不前,官场上这样的事情也屡见不鲜,有些人混入体制之中一辈子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科员,而有人却扶摇直上步步高升,他是个喜欢冒险的人,他有胆色,有野心。张扬相信自己绝不会停步在科级之上。
张扬喝了杯啤酒,向沈强道:“沈爷,我听说当年你和安老在香港的道上很威风!”
沉强哈哈笑了起来:“好多年了,二十年前老大就决定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我们这些人也早就远离了刀光血影的日子。
福伯道:“沈爷,我还记的啊,三十年前提起信义堂的时候,道上的人谁敢不给面子?我那时候一心想加入信义堂,为的就走出去说起自己是信义堂的人够威风,够煞气!”
沈强摇了摇头道;“陈年旧事了,现在谁还记得信义堂?我们这些老人连走路都要拉拐了,谁还拿得动刀?”
福伯道:“就是现在的三合会,也不如当初的信义堂威风啊!”
想起昔日的威风往事,沈强也不禁悠然神往。二十年了,一晃安志远金盆洗手已经整整二十年了,当初安志远做出这个决断的时候,沈强并不理解,所以他离开了安志远自立门户,他认为他们这些人早已打上了江湖烙印,就算是想洗也是洗不清的。安志远洗手了二十年,就在连沈强都以为他已经洗白。对自己过去的观点有些动摇的时候,安家的血案再次证明了他的正确。他在江湖这么多年,经历了无数风浪,现在真真正正的感觉到累了,他也开始了解为什么安志远当初要如此坚决的退出江湖。比起安志远。沈强觉着自己已经很幸福了,至少在江湖中混了这么多年。如今还儿孙满堂。还能行动自如,还能舒舒服服的坐在这里吃牛杂,而安志远连最喜欢吃的烧鹅,也要靠人喂了。还有当初和他并肩战斗的左诚。因为背叛老大,如今一家都已经被安家老四给灭了,想到这里,沈强内心不胜喘嘘,顿时也就没了多少食欲。
安语晨的兴致却前所未有的高涨。她和张扬谈起了江城的旅游开发,安家的钱已经打过去了。现在南林寺工地进展顺利,坊织厂在张扬的斡旋下,也比网开始的时候配合了许多。
沈强禁不住插口道:“现在够临近,许多人都移异加拿大,可在内地的投资却突然加大。看来都在做着两手准备”。
安语晨笑道:“沈爷。你这么多钱,留着干什么?干脆让张扬给你介绍一个好点的投资项目,去内地投资吧”。
沈强笑了一声:“我老了,钱也够花,不想折腾了”。他虽然年纪大了,可头脑并不糊涂。安家在内地投资的波折他也看到了,连安家都会经历这么多的波折,还一度被怀疑洗黑钱,沈强有自知之明,他的钱多数都是黑钱,这样一笔钱就算他敢投出去,恐怕内地也没人敢接。
张扬和安语晨返回安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安老已经休息了,安语晨让人给张扬收拾了一间客房。让他就住在家里。虽然是客房。可是也拥有独立的浴室洗手间,房间的装修陈设比起五星级大酒店不遑多让,张扬洗澡之后,又有佣人送来了燕窝粥当夜宵。张扬喝完,看到安语晨也网刚洗完澡。从三楼下来。安语晨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看起来就想要出门锻炼一样。
张扬不禁笑道:“干吗?要出门?”
安语晨摇了摇头道:“原本想穿睡裙下来,可想想家里有客人,所以就找了身运动服套上!”
“呵呵,看来我住在你们家,让你不方便了,那我明天掇出去!”
安语晨道;,“你就住在这儿吧。反正我家房子大得很,刚才我去见过爷爷了,他老人家也是这个意思
张扬也不跟她客气。点了点头道:“成,我就呆在你们家了,这两天帮你调理调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和安语晨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低声道:“你爷爷的情况好像不太好!”
安语晨抿了抿嘴唇,小声道:“自从去年的惨案发生过之后,爷爷整个人就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他经常说要落叶归根,说死后要把骨灰埋在清台山。”
张扬暗自叹息,安老的身体状况十分糟糕,而且他心中已经对这个世界没有了太多留恋。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应该没有多少时日了,一个人的医术再高明,也没有回天之力。
安语晨对生死看得很淡。她轻声道:“人都有死的一天,无非是早晚而已她的声音中充简“落霎和无奈,虽然她知省张扬的医术不错,可是对张扬嗽白心救自己并没有太多的信心,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病乃是天生,这种经脉上的缺陷很难用后天改变。
佣人走过来把体温讨送来:“小姐。该量体温了!”
安语晨摆了摆手,她感觉体温已经降了下去,没有测量的必要,安语晨小声道:“我爷爷现在最喜欢说的两个字就是报应,他认为我们安家所遭遇的一切都和我的曾祖父有关,正是我曾祖父当初所造下的杀孽太重。所以才有了安家的那场血案她停顿了一下又道:“他说他自己也有责任!”
张扬并不相信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句话,安家的这场血案他亲身经历,显然是有人在暗中策划了这一切,而且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安德恒,血案过去了这么久,死者已逝。伤者痛苦。而从中获得最大利益的人只有安德恒,他现在摇身一变。已经成为安家的掌门人,成为世纪安泰的董事长。
安语晨道:“我在等着爸爸出狱。他出来之后,我就能卸下肩头上的担子,再也不去管家里的生意,可以尽情的享受一下属于自己的人生在她心中属于她的人生显然已经不多。
张扬叹了口气道:“小妖。你对自己的病情了解多少?。
“我知道自己的经脉和别人生的不同,这种应该叫天生绝脉,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的眷顾。”
张扬道:“当初我在黑山子乡的时候就已经听你爷爷说起过你的事情,我对医术有些心得,可是对天生绝脉却有些束手无策,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考虑如何医治你,已经有了个粗略的想法,不过,也只能延缓你的生命。无法从根本上治愈。”
安语晨道:“张扬,其实你不必为了我的事情操心,你这样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张扬笑道:“别忘了,我是你师父。我过去一直在想如何重塑你的经脉。可是现在看来,难度实在太大,如果强行为之,恐怕会对你造成更大的伤害,所以我又想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以气养脉”。张扬提出以气养脉的方法也并不是根治之术,安语晨的天生绝脉,并非是一种绝对意义上的绝脉,而是一种经脉错乱,想要彻底根治,就必须重塑她错乱的经脉,让她恢复正常,可是安语晨已经二十岁。也就是说她已经适应了这样的身体条件,假如突然之间强行改变她体内经脉的话。恐怕她的生命会结束的更早一些。张扬提出的以气养脉,可以暂时缓解她的症状,可是这样做也有着极大的弊端,会让安语晨体内经脉的错乱情况越发严重,以后想要恢复,难度会更大一些。在缺少有效治疗方法的现在。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延缓她的生命。
安语晨道:“过去你教给我的那套打坐养气的功夫,我也练过,开始的时候的确有些作用,可最近修炼的时候,檀中穴和志堂穴就会针扎般的疼痛,所以我不得不搁置了
张扬道:,“早些睡吧,明天我帮你施针!”
安语晨点了点头,轻声道:“你也早些休息!”
张扬醒来的时候,天色仍然没有放亮,他拉开窗帘,透过窗口隐约可以看到远处海湾。香港人对风水都十分讲究,安老的几处豪宅都经过御用的风水师看过,聚财之地深水湾。香港岛的来龙起于毕架山。分两脉。一脉行龙降势而至石澳;另一脉行龙至赛西湖经毕架山、渣甸山、布力径而冲上聂高臣山。山形圆,五行属土金形,可发富发贵,至深水湾成“丰龙吐珠局。”
它的形局之美在于深水湾包护成功加度圆形海滩,熨波洲在面前关栏,形成聚气藏风之所。又因深水湾滩头附近山势有力:高巨山、紫罗兰山、金马仑山、渣甸山都在深水湾的上面,山川雄伟巍峨,天马文星、龙蝼虎伏、似象似马、文笔剑印等状随处可见,正所谓“石间结奇穴,富贵自可来;石穴力雄伟。富贵天下闻;如得龙虎蝼,神圣称象拱,如得象马拱。财富比石崇深水湾气足灵厚,结穴甚多。犹如遍地黄金,俯拾皆是,满山财宝,取之不尽。
安志远的豪宅正处在深水湾昭号,古诀有云:“双金聚宝金局,财富堪敌国。”安志远的豪宅结穴在前头金山腰之头,正合此局。
自从安家位于浅水湾的大宅发生喋血灭门惨案之后,安志远深居简出,哥不像过去那般好客,除了少数亲信挚友以外,再没有人受邀前来他的豪宅,能够在豪宅入住者更是少之又少,张扬受邀在安家深水湾豪宅居住已经是上宾之礼。
张扬看了看手表。现在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半,不知是否初来贵地的缘故,张扬并没有太多的困意,拉开玻璃门走了出去,却见泳池旁,安老静静坐在轮椅上,双目呆呆望着泳池,天空中仍然在飘着小雨,老爷子这样的行径多少显得有些古怪。
张扬换好衣服,走出大门。来到安老身边,低声道:“安老。您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安志远没有回头,低声道:“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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