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杨皓一晚上没睡好,也没什么胃口。
怎么也是十来条人命。
虽然心里建设了一夜,但到底都是他亲自弄死的。
他仗着起床气打了几下蠢驴。
蠢驴宁愿继续在山顶吹冷风也不走。
难道是被昨天山下的闪电吓到了?
他与瘦驴大眼瞪小眼,也没看到蠢驴眼里有害怕。
他拿出一个单筒望远镜。
山下晨光洒下。
橘红色的阳光下,他在山谷中看到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是西瓜大小东西,在半空中漂浮着,半透明的。他都看到好几个了。
如果不是阳光的颜色,他未必能发现。
没有昨天的晴天霹雳,他大概还要疑惑那是什么东西。
现在心里却有些猜测。
那,可能就是昨天雷暴的根源。球形闪电,他是见过的。那次也是在一个山谷……球形闪电很罕见,这里竟然这么多。
果然危险!
看来,山谷中的电荷还是有异常。
难怪蠢驴不肯走了。
算了。
反正他在这里也不用担心饥寒,等能走的时候再走。
他走到悬崖下方往下看。
阳光还没照到昨晚火灾的地方。但他能看到火灾后的痕迹。
一片山石,被烧得漆黑。
大白天的,他用肉眼就能看清峡谷下是什么样的。
这悬崖到山谷下可能有三四百米。
昨晚那些人听着语言,应该是中原人。
他们怎么大半夜的要攀悬崖?
而且,他们是怎么从山谷下垂直的悬崖,爬到下面不到五十米的地方?
那不科学啊!
难不成,他们是从半山腰开始爬的。
如果是,那岂不是说下面半山腰有路?
杨皓犹豫了一会。
那山谷的电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恢复正常。
如果要一年半载的,难道他也要在山顶上吹一年半载的寒风?
所以,他觉得应该下去看看有没有安全的路。如果有路能走,他也可以想办法走出去。
绳索,他真的有。
而且都是非常结实船用缆绳。
钩子更加好办……船锚要不要。比钩子要牢固得一匹。
绑好了船锚,又在山顶上找了两块大石头——中间间隙能卡住船锚的大石头。
船锚在石头后面码定,绳索在两块石头中间穿过。
绳子重得很。
他拿出来的,就一百五十米长,将一端绑在自己腰上。
没有登山工具,他只能保证自己不会失手坠落山谷。
爬山,他有点笨拙。
不过这身体能跟着弘一老道走南闯北,周游列国,体质是不用说的。
要不然,他没被路上山贼匪盗杀掉,也该病死了。
这身体,虽然没有武艺在身。爬山,却也勉强能行。
他渐渐协调好了身体,往下爬的动作越来越稳健,也越来越灵活。
好不容易下到昨晚的火灾现场。
石头还有点滑,毕竟摔了上百斤的灯油下来……
在这个突出部,除了一块被烧黑的马蹄金之外,没有任何发现。
杨皓看着这块三四斤重的马蹄金,有点牙疼啊。
上面有篆文,而且他认识:始皇十三年敕造。
屁个采金人,原来是盗墓的!
这金子分明是秦朝的。
那么……
下面有秦朝的大墓?
山谷下明明是一个河谷,如果在下面找到了大墓,谁没事非要大半夜爬山?
难道那个大墓就在山崖上?
他往上瞧瞧,又往下看看。
最终决定,还是要找一找吧。
如果绳子放尽了都没找着,那就当做没下来过。
…………
阳关,格外受漠北的夕阳青睐。
夕阳在它身上染上一层辉煌的金色。
天黑之后,阳关就要关门。
阳关不只一个关城,向北,有长城在故玉门关与长城相接,南边多流沙,不可通行。
若是城门关闭,往来人员,只能在关内或关外过夜。
阳关城门守卫会检查进出商队,检查没发现异常了,才会被放行。
夕阳已经又金黄变成橘红。马上就要天黑了,他们也可以关闭城门,好好歇一歇。
却不想一骑踏着夕阳余晖,匆匆而来。
得儿得儿……蹄声渐近。
城门卫队队正最终看清楚了,来的是一头驴上,上面骑着一个道士。
道士头脸上风尘仆仆,不过仍能看出是个青年。
“来者下驴!”守卫队正喝了一声。
“啊昂啊昂~”
驴叫着停下了。
道士翻身下驴,牵着驴走前了几步。
队正仔细打量这造型怪异的道士与驴。
道士穿着道袍没错,只是头上包着的布,与那驴屁股裹着的,怎么看都像是一样的纱布。
队正三连问:“你是何人?从何而来?可有关凭?”
阳关建在一条长城一端。
这里的长城,并不很高。但对于带着牲畜的商队,或者胡人的骑兵而言,阳关城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南边倒是没有多少城墙,只是流沙延绵到龙勒山。山上不好走,山峦到关城满是流沙,不敢走。
如此一来,阳关是目前大唐西边境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隘。
朝廷为了抵御西边的游牧民族,在阳关附近部署了五千人马。
想要进入中原腹地,阳关是进出西域的“路必由之”。不管是人员还是商队,想要进出关,必须有关凭。
“某名叫杨皓,乃关中鄠县人士。自小随先师离家修道。如今奉先师遗命,还俗返乡。”
“修道之人?”队正眼中满是怀疑。“可有关凭?”
杨皓从包裹中取出厚厚一叠的关凭。这关凭,纸张已经发黄。
“大业八年?”队正抬头看他,将关凭甩他身上冷笑说。“前朝关凭,拿到本朝用?莫非是奸细?”
杨皓并未惊慌,说:“某去国十多年,在西域时遇到中原商队,才知道故国已然改朝换代。这关凭,只为证明某乃中原人……请军爷翻到最后一页。”
“交骨县?”队正又抬头问。“是何处?”
“南越之地,乃前朝日南郡南境。”
“你说,你是关中鄠县人士,可还记得家住何处?”
“听先师说,某乃鄠县城南五丰村人。家祖杨晋,家父杨柏德。”
队正又追问了几个问题,杨皓对答如流。
正问着,便听到打更之声。这是要关城门了。
队正扫视杨皓两眼,将关凭给他,说:“进去吧。”
杨皓进了城门却没离去。
等城门关了,他才找那队正。
“你还不走,难不成要进监牢不成?”
杨皓说道:“某如今回到故国,愿为国之民。只是某要回到家乡,还有千里之遥。沿途渡津过关,这关凭恐怕无用。不知那里可以办理关凭过所?”
“明日去找衙门办理便是。你得要早点寻个落脚之处,再过一时半刻,便是要宵禁。宵禁后,闲人不可出门。”
杨皓忙谢过了。
阳关乃是一个大军营,大多人口是军士,也有军屯军户。然而,从来都不缺走关的买卖人。
这时已经天黑,街道上,已经有挂起客栈灯笼的。
杨皓牵着啊昂啊昂叫着要吃草的瘦驴,走向那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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