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贼王离!你枉为大秦武城候,辜负先帝,辜负你父与你大父的忠烈,居然当此帝国危难之时,提兵围攻咸阳,你若还有心,便应该放下武器,与我们齐心合力,出关击贼!”
咸阳城上,卫尉程杰竖着眉眼,须发喷张指着城下的王离,张口便是爆喝不止。
在未曾得到回应之后,恼羞成怒之下,这位九卿高官居然直接命令城上石砲,直朝着城下王离大军发射。
可到底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巨大的石块,最终也只能落在空荡荡的原野之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无奈的就如同程杰本人一般。
这已经是方晓率军围城的第二日,北地秦军的举动,让负责守城的程杰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既不攻城,也不撤退,若咸阳是座小城也就罢了,被围困下去终会弹尽粮绝,届时城破人亡就是唯一的下场。
可咸阳却不一样,咸阳在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又经过了数次的翻新,如今的咸阳城,除却高城深池之外,内中物资粮秣储备,足足够城内的数十万军民吃穿用度一两年都有余。
是以想以围困之法,困死咸阳,这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可到底被“背叛”与“被围攻”的感觉十分不妙。
但偏偏自己也清楚,若是出城野战,恐怕咸阳的这些兵丁,决然不是北地精锐的对手,于是这才有了每日里程杰鼓动军士,发动口舌大战。
耳边到处充斥的都是震天的谩骂,北地秦军精锐何曾有过这般气受,于是下起兵丁,上自都尉一个个都是被扰的咬牙切齿,愤恨异常。
“长公子,我们为何不攻城?”
性情暴躁的甘平,眼中满是羞恼,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攻城?甘平,你莫不是在说笑?”
军帐之中,方晓还没说话,王离却是无奈的一摊手。
“咸阳何地?城内又有兵将十万,与我军相当,这城甘平你说该如何攻?”
“那总也不能就这样看着,城上的的那些谩骂实在太过难听,又说侯爷你是篡国贼的,有说长公子乃是傀儡替身的,反正怎么难听怎么来,若是不打,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甘平的这番话,其实说出了如今北地秦军上下的心声,看着热切讨论的两人,方晓却是轻轻用手指叩着椅子的扶手,默默沉思。
“孙子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然而我们现在的兵力,甚至还比不上赵高与李斯来得多,这让我们拿什么攻城?”
王离摊手,眼中满是郁闷,而这话一出,甘平也是将目光转到了方晓身上,而除他俩之外,军帐之中的其余都尉也是以一副热切的表情,看向方晓。
眼见如此,方晓却是无奈一笑,旋即摊了摊手。
“你们看我作甚,这仗该如何打,我自是也要听听你们的意见。”
“还请长公子给个方针罢!”
接连经过剿灭草原蛮夷,收复北地三郡,再到三关口下使得西乞百里的部下不战而降,方晓早已经在秦军上下,建立了无上的威望。
甚至一些人的眼中,便是曾经的蒙恬,如今的蒙毅在军阵韬略之上,都决计比不上自家长公子。
“甘平,早在九原城中,我便让你准备的东西如何了?”
“早已备好。”
听见这话,眼中带着疑惑,却还是拱手一礼,老实回答。
“既然如此,那你便带着准备好的人、物,在咸阳城下开始你的表演罢!”
听见这话,甘平顿时瞠目结舌,好悬没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但嘴唇蠕动片刻之后,却还是带着一头雾水领命而去。
“长公子,何故要让甘平在咸阳城下,表演方才排练而成的戏剧?”
不止甘平一头雾水,便是其余都尉将领,也是一般的摸不着头脑,总不能仅靠一出戏剧,便能让咸阳城门自己打开罢?
“那戏剧,你们都看过了,其中内容讲的是什么?”
“乃是沙丘之夜,奸臣逆子,阴谋以害是皇帝陛下,矫诏谋蹿皇位之事!”
众人一愣,齐声回答。
“善!孙子亦有云,上兵伐谋,次而伐交,其次伐兵,最次攻城。
如今我等兵马虽精,但却不及逆贼人多,如此若不伐谋、伐交、攻心又如何能下咸阳城?”
……………
“真是岂有此理,乃公的,天下不都传闻,有郑国渠灌溉,关中乃是天府之国,富的流油吗?怎地如今入关,却是一副赤地千里的模样?”
骑在马上,刘季满脸郁闷,而身旁的吕泽与灌婴,除却仇恨之外,还有着明显的气急败坏,而在他们身后,张良看着这赤地千里,一时间沉默无言,心中百感交集。
“便是秦之关中,居然也是哀鸿遍野,赤地千里了么?这天下,到底何时才能安稳?而这些,又是否是因为我一力鼓动反秦才造成的?”
张良心中茫然,在他身旁的萧何又何尝不是如此,他本是沛县小吏,长于政务,只想守护乡里族人。
于乱世之中拥戴刘季起兵,正是看中了他仁厚侠义之风,但如今在军粮短缺的现实面前,什么仁厚侠义,却全然一文不值了。
“唉!沛公,这几日来,即便掳掠,也没有添上多少军粮,以我所见,不如便罢了罢,关中之人又何尝不是饱受暴秦之苦?
若沛公日后想要稳做关中王,还得善待他们啊!”
听见萧何的规劝,刘季眼底的仇恨与郁闷稍有松动,而吕泽与灌婴却是扬声劝阻。
“沛公莫要心软,这些秦人曾经打我们楚人的时候,又何尝手下留情了?再说,若不掠夺他们,那么我们难道就这般白白饿死吗?”
“混账!吕泽你简直胡说八道,秦人纵然残暴,但拔城之后,除却罪人,却从不屠戮黔首贫民,若真如你所说一般,我之萧氏,你之吕氏又如何能存活到现在?
就更别说,在齐地还有田氏治齐之说了!”
“我倒是忘了,萧何你可是正儿八经的秦吏,如今却是又替秦人说起话来了?”
吕泽言语之中,满是讥讽之意,由于姐夫刘季对萧何的信重总在自己之上,是以他心中早就不满了。
“混账!住口,是否认为入了关就一片坦途了?武关、咸阳未下,虎狼暴秦在前,你们还有心争吵,简直岂有此理!”
再也忍耐不住,刘季“呛”的一声,拔出赤霄剑,旋即狠狠在空气之中一劈,大声道“萧君有理,吕泽说的也不错,但我还有更好的法子,那就是击破暴秦,夺了他们的战马粮秣,如此一来,内患自平!”
“沛公英明!”
听见这话,众人齐齐躬身,可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有烟尘扬起,而与此同时,如同雷鸣一般的战马奔腾之声,便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逆贼刘季,扰乱天下,掳掠百姓,依秦法,当施以车裂,灭三族!”
…………
李信终于在刘季大军夺取武关之前赶到,而咸阳城下,如今却是呈现出一片热闹无比的景象。
早在九原城中,便写好剧本,由王妗亲自督促排练的“戏剧”,堂而皇之的在咸阳城下上演。
从未见过这般“娱乐”形式的咸阳守军,一时间看的目瞪口呆,而及至他们看完之后,知道了这戏剧之中讲的内容,于是这才一个个大惊失色。
有的人,兀自不信,口中大骂逆贼,而有的则是眼现犹疑惊骇,回想赵高、李斯与二世皇帝这一年来的荒唐行为,一时间心中却是不自觉的有些相信了。
而赵高和李斯在看到这一幕之后,更是惊得脸色煞白,当夜之事除却他们三人,理应无人知晓才对,即便天下之前早有流言,但却如何能有这般的详细?
咸阳城下的那台戏剧,简直就是沙丘之夜的翻版!
仅仅看了一眼,两人就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莫非,始皇帝陛下托梦于公子扶苏?”
更有甚者,一个十分玄幻且夹杂着神秘的想法,不可自制的从赵高脑中冒了出来,“又或者说,始皇帝陛下死后真就成神成圣,而后将已死的长公子扶苏派了回来?”
秦末汉初,社会风气本就崇拜鬼神,即便秦以法家治国,号称不慕鬼神,但如今天下大乱,秦法连咸阳都出不了,在加上赵高本就不是法家,于是心中生出这般想法,也是十分正常的。
“混账!混账!给我射死他们!射死他们!”
终于,在数次看到戏剧那沙丘之夜的时候,赵高的心态有些崩了,在城头气急败坏的大喝发射大黄弩,可偏偏甘平早就算好了距离,任凭大黄弩响的震天,他们却丝毫无损。
相反,在看到“丞相赵高”这样的表现之后,一颗疑惑的种子,就这样的悄然种在了守城军士的心中。
老迈的内史姚贾,穿着衣甲,脸上表情肃穆,但眼中却含着笑意的看着陷入疯狂的赵高,在心底却是对“长公子”这一招,拍手称快。
内史,本是秦制之中,负责关中军政的要员,素有第十卿之美誉。
而自天下大变之后,姚贾这内史,却早已名不副实,他手下的军士,不是派出关东,便是被赵高征用,是以他想要将咸阳献于“长公子”,却还是有些困难的。
但现如今,城外戏剧一演,他原本计划的胜算,便又多了几分。
“大人!都尉司马长想要见您。”
“善!既然如此,那我便去见见这位司马错之后罢。”
再看了一眼城上“威武雄壮”的秦军守卒,姚贾嘴角勾起一个冷笑,旋即便悄无声息的走下了城头。
与此同时,赵高也反应过来自己此番作为实在有些不妥,于是大骂两声“逆贼妖言惑众”之后,下了城头,纵马便朝着内宫的方向冲了过去。
“孺子扶苏,任你有诸般手段,但只要公孙俊在我手中,难道还怕你不就范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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