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少年从陇西赶回大兴,已经有三日了,司马九得了杨广的旨意,让他来参加诸子九家大会涨涨见识,只用了二十天,就从陇西赶回了大兴城,离开此城一年,黄门侍郎却感觉从来没有离开过一般。
纳兰灵云才回,就被太医院的师傅召唤去,诸子九家大比,天池先生的希望都在少女的身上,本来白山药王也对司马九寄予厚望,回来考教了一下他的功课,黄门侍郎千金药方都还背的磕磕巴巴,除了好像打人厉害了一些,医道进境只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老先生气闷,狠狠踢了司马九屁股几脚,和他说了医家大比的日子,就不管他了。
诸子九家中,农家看似随和松散,其实乱七八糟的规矩最多,尉迟恭和小徐子还在陇西未回,少年带着翟让和程知节回来,两人在城内得到农家家主丰主的召唤,就来到此处小院聚会。
司马九现在才知道,农家分为四堂,春生,秋收,夏长,冬藏,每堂都有信徒十余万人,现在南方和隋军作战的民军。背后就是秋收堂的杜伏威一脉,此人穿越而来的司马九又岂会不知,在问起农家其余堂主,简直就是一窝反贼。
前世写出“忽闻官军至于,提刀向前荡。”的王薄,是春生堂堂主,后面那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坐在虎皮交椅之上,看着翟让满是杀意,正是冬藏堂的窦建德,司马九估计场上众人,要是现在被杨广杀光了,估计隋朝再乱起来,也能延寿十年,不禁心中暗自好笑。
农家和官家不对付,翟让身为四堂中的夏长堂堂主,居然去西域帮助黄门侍郎打仗,还积功做了校尉,实在是违背了农家的戒律,翟让等人一到这里,就被几个凶神恶煞一般的汉子下了兵刃,剥了官袍,捆在了广场之中。
少年身后的黑脸汉子,自然是他的一号亲兵王憨儿了,至于那个胡人,则是吐谷浑勇士若落,他很是聪颖,随着司马九一路东来,已经会了不少汉话,若落和程知节很是对胃口,两人经常聚在一起,饮用吐谷浑汉子家乡青稞酿造的烈酒,现在看见好友被束缚,若落才不管对方什么人多势众,眼神逐渐凶狠起来。
“今天是我们农家清理门户的日子,两位既然不是农家门人,还请退出此庄,否则一会看到了什么,日后官家问起,只怕要担些干系。”
庄园大堂之上,王薄身边一人看着司马九一脸不慌不忙,皱眉对着黄门侍郎说道,此人正是王薄一堂的亲信孟让,也是日后山东著名反贼。
孟让大声对着司马九说话,少年身边的农家子弟瞬间散开,只留下黄门侍郎和他的两个护卫在众人目光中。
“清理门户,好大的口气,此地虽然不在大兴城中,也谈的上天子脚下,农家本来是诸子百家中最近地气,最体恤万民的一家,怎么在你的口中,和些地皮无赖一般。”
黄门侍郎哪里会被这些人吓住,语气很是刻薄。
“狂妄!”
“大胆!”
“敢在我农家议事厅生事?”
一众天南地北的好汉,一起鼓噪起来,少年伸出修长的手指,仔细端详了一下,开口道
“农家本是诸子九家之本,先秦之时,后稷就执掌天下农事,农家本来精耕土地,收获谷物,这是万物滋长的根本,农家子弟为帝国效力,正是相得益彰之事。你们借农家之民,行盗贼之事,怎么,敢做还不敢让人说嘛?凡是操持农业之事,手上必是遍生老茧,掌中皮肤必然粗糙,现在场上这许多人,谁敢伸出手掌让我看看你们操持农业的老茧?”
黄门侍郎冷冷一笑,一下下的走到翟让和程知节之旁。
“我这两个兄弟在西域胡人万军从中,也没有服软过,今天为了农家的教义,甘愿束手受罚,你们这些人,天天把万民福祉挂在口边,对百姓之功劳,可能比上我兄弟之万一?”
司马九走到翟让身边,手指轻轻在束缚他的绳索上一弹,绳索就像被刀割一般断开,此招是道家真气运用,场上众人看着神乎其神,一起惊叫起来。
少年依样画葫芦解开程知节身上捆缚的绳索,王薄,窦建德等人都是北方豪强,看他如此跋扈,早就忍不住拔出刀来。
王憨儿和若落怕司马九吃亏,也拔出腰间佩刀,一左一右抢到少年身边站立。
“住手,司马侍郎说的有道理,我农家一门,本来就是立志为民,土中刨食的一门,祖训农家之人不可为官,也是因为我农家信者甚众,但为官了,容易陡升野心,祸乱天下,并不是农家天生就和官家为敌。”
农家大堂的后院,走出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男子身材修长,面具上布满了谷穗的图案,只露出两只黑色闪着精光的眼睛。
“丰主!”
“丰主大人!”
“大人!”看见面具男子,大堂中的农家众人一起躬身行礼,刚刚才被司马九拉断绳索救出的翟让,程知节,更是跪在丰主的面前,垂首不语。
“翟堂主何必如此,其实我这次让兄弟们请你来,只是希望你能退出农家,农家祖训相传千年,我知道你在西域对万民有功,只要退出农家,随着侍郎博取功名,也是男子汉大丈夫应走之路。”
丰主看到翟让跪下,上前搀扶,那个素来爽朗的大汉,两眼间却流下了泪水,任凭丰主相扶,也不愿意起身。
‘我翟让家中贫寒,若不是农家上任夏长堂堂主救助,只怕早就饿死在东郡了,今日丰主将我逐出农家,岂不是要我翟让的命吗?“
一边的程知节显然也受过农家大恩,看见大哥如此,也是跪拜在地,不肯起身。
司马九见丰主一下认出自己,言语间颇为讲理,心中对这个面具男子,无端起了三分好感,他看见翟让满脸泪水,只是不肯起身,心念急转,走到了大堂之前。
“自古规则都是人定,所谓天理不外乎人情,丰主何必如此拘泥,这样,农家素来以丰饶天下为己任,我就想个法子,献个器物给农家,保证天下以土为生之人,一年土地盈余可过二成,换取丰主保留翟大哥和程知节在农家,不知道可行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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