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洞里,陈宏义早已与众人熬好了野菜粟米粥,只等李小飞与朱阿三回来。
几百人饿了一上午,早就有些忍不住了,见二人进洞,陈宏义喊了声:“开饭!”
顿时无数双手端着头盔挤了过来:“多打点粥,少给点野菜!”
“野菜留我!”
“给我留点!你别一个人打完了!”
“陈大帅还没吃!”
众人一阵挤嚷喧闹又看向陈宏义,陈宏义脱下头盔:“我给一勺子就行了!都快点打了吃,吃饭不积极,打仗也不行!”
众人又迅速恢复了你争我抢的场面,等李小飞和朱阿三打饭,大锅早已见了底。
李小飞和朱阿三刮出来锅底的锅巴吃了个干净,脸上被沾满了黑乎乎的东西。
不过众人都好不到哪里去,李小飞仔细瞧了瞧众人,昔日衣甲光鲜的陈家军主力现在也和乞丐差不多了。
衣服残破,身上都脏兮兮的,陈宏义反复催促他们用雨水洗脸洗手,试图保持军容。
很快又下起了大雨,众人又和马挤在一起休息。这一夜,陈宏义让李小飞带队在洞口守卫,李小飞带着十个人提着刀盾在洞口列阵看着洞外。
雨一直下着,外面很快就流成河了,李小飞又开始与众人轻声聊天了。
正当李小飞准备发挥特长对他们刨根问底的时候,一个老兵打断了他:“小飞,这才几年,忘了在黎阳城下,我们跟着你一起冲阵了?”
“对对对,就冲阵,你们记性真好,连我都比不上你们”李小飞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
“你是贵人多忘事,我们是陈大帅下了死令,必须一直跟着你护着你!你傻乎乎地直往前冲,你自己的部下早就落到后面去了!”
李小飞被这么一提醒,马上想起来当日的情形,确实自己周围的军队都不是他在黎阳带着的人马,当时只道是人多各自往前冲乱了阵型,却浑然不知自己的手下根本没跟上来“多亏哥哥们拼死保全,这是我欠你们的!”
没等李小飞说完,大家又打断了他:“别说这些,你呀以后长点心,你也是运气好,遇上陈大帅这么个师父,不然九条命都不够。你也是带过几年兵的人,我们看你还不知道这军队的许多事!”
李小飞尴尬的笑了:“我不过是靠着大家照顾罢了,许多事还要请教大家”
老兵也不客气:“今天我就给你讲讲,你不是不懂兵法,而是不懂人心。这打仗,要是营里一下子死了三成的人,就连我们这样的也会逃跑了!那些乌合之众最多能扛到两成的人阵亡!这天下是有不怕死的人,可没有人不想活,更没有人愿意白白送死!”
李小飞有些不解:“那为什么陈大帅和你们总喜欢往前冲呢?难道你们不怕死吗?”
“嘿嘿,那是因为我们知道我们能打赢对面,只要干掉了他们最能打的那批人,剩下的便是砍瓜切菜了!”老兵得意的说道
李小飞有些不以为然:“这个难道不是运气好?赌对了?”
老兵摸了摸鼻子:“这你就不知道了,能不能打,看一看,放箭过去便知道了。能打的动作齐整身体壮实,处变不惊。不能打的,几轮箭射过去便开始乱了阵型,而且大多是皮包骨干皮囊,你看看我们哪一个不是身体壮实的汉子?”
李小飞一看众人,虽说也有瘦的,但却也是十分精壮,如朱阿三那样的虽说浑身刀疤,却体格健壮孔武有力。眼前的这个老兵一看他的臂膀有碗口粗细,就知道这力气不是一般人能比。
老兵接着说道:“咱们当兵无非也是为了吃得饱穿得暖最好还能养活家人,可这天下除了陈家军,还真找不出多少能吃得饱的军队,就连我们遇上现在这样每天也才有一顿饭吃。那些三天才能吃顿饭的军队,又怎么会是我们的对手?”
“所以遇上吃得饱的漠北人,我们就退了?也就没办法了?”李小飞有些不服气,故意拿丢失河北是事来说。
“遇到这种精锐军队,也不是没办法,和他们耗着兜圈子,耗到他们断粮缺水就好办了。万一不行,就只有拼了,只是陈大帅说,将军决战岂止在沙场,古往今来的多少名将精兵,都不是死在战场上。所以我们就先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李小飞盯着这老兵看了一会儿:“厉害,厉害,想不到啊,陈家军的一个老兵竟有如此高见!”
“高见谈不上,这是这些年耳濡目染的多了,尤其是朝廷卸磨杀驴的事干的太多了。我们陈家军有扩军的本钱,可一直维持在三千人以下,就是为了不被朝廷一锅端了!”老兵露出了一丝苦笑。
“要是有那么一天咱们能一致对外,那该多好!”李小飞不禁感叹了起来
“我们熬了半辈子都没见到那一天,希望你真的能见到,别说话了,洞里的兄弟们还得睡觉”老兵摆了摆手便不再继续说话了,很快山洞又恢复了安静。
李小飞想着襄阳城里的老婆孩子,想着下一步去金陵的对策,想着许多事,一夜未眠。
襄阳城外,一场比试刚刚开始。
陈宽带着红色衣甲的一千军队对阵黄传亭和陈正南率领的六千黑衣骑兵,皇帝刘简带着文武大臣在高台上观看这场比试。
所有人都替陈宽捏了把汗。
“陈将军这是何苦,一千对六千,怎么都是输”
“为争一口气,扫灭自己一世英名,这是何苦?”
“你们懂什么,这是争夺将来的军权?”
“这争不过的,一对六,对面还是骑兵,还没打都输了!”
陈宽手握木杆挺立阵前喊话:“黄大人,可以开始比试了吗?”
黄传亭大笑:“陈将军不布阵防守吗?本官还可以给你半个时辰布阵!”
陈宽把木杆向上一举:“我不守,我只攻!”
陈正南差点呛到:“陈将军,你这两百骑兵六百弓手两百刀兵还想攻过来?哈哈”
陈宽却不再理会,把木杆往前一直,纵马跃了出去:“跟我冲!”
两百红衣骑兵跟着陈宽就朝着黄传亭的左翼骑兵冲了过去,黄传亭见状忙下令右翼骑兵过去围住陈宽,摇动令旗之后,有的向前有的向后,阵型一下子就乱了。
“错了,错了,不是退后!”
“不要都上去!小心中计!”
不光是右翼骑兵乱了,左翼骑兵一见令旗摇动,也有一些人迎着陈宽冲了过去,还有一些向后退去。
陈宽一见对面乱了阵型,马上挥动木杆:“冲他们中军!”
二百红衣骑兵顿时变换方向朝着黄传亭陈正南扑了过去,黄传亭急忙再挥令旗,这下彻底乱了。
“不对,不对,快挡住他们!”
“乱了,反了,不是挡住自己人!”
先前出击的黑衣骑兵见令旗挥动,便往回跑,先前退后的这时又往前奔,还有些原地不动不知所措,六千人马挤在一起,黄传亭和陈正南扔了令旗大喊:“散开!迎敌!”
话音刚落,二人身边的黑衣骑兵便往两边散开,周围的黑衣骑兵见中军散开,也各自跟着散开,却没有去阻截陈宽。
“快回来,快回来!保护中军!”
这几番折腾,六千人马已经是乱七八糟不成阵型,高台上的人也已经目瞪口呆,审元皓更是喊了出来:“传亭、正南快退!他们冲过来了!”
但已经晚了,陈宽和身边的红衣骑兵已经围住了黄传亭陈正南二人,二人垂头丧气扔掉了手中的木杆:“这些骑兵太笨了,太笨了,都是蠢猪!根本没法指挥!”
陈宽见他们不服,一指身后:“二位大人请看!”
二人顺着陈宽手指的方向看去,陈宽的弓手与刀盾兵结成了一个圆阵也已经杀到了近前,周围的黑衣骑兵虽然人数众多,却始终破不了阵,只能看着这圆阵朝着中军移动过来。
二人这才勉强服气,高台上也敲锣命令双方罢兵!
刘简起身一挥手:“陈宽胜出!诸位可有异议?”
“陈将军威武!”
“梁军威武!”
“皇上圣明!”
“万岁万岁万万岁!”
台下众军丢了武器纷纷跪在地上山呼万岁,刘简一脸得意:“梁军威武,各归本营,各有赏赐!”
陈宽起身对着众人喊了声:“回营!”
七千人马便迅速在各队队长各营统领的带领下回了本营。
黄传亭和陈正南输的不甘心,便上前拉住陈宽,要请教个中原委。
陈宽嘿嘿一笑:“此事须得当着陛下细说,我们回城再说!”
回城到了皇帝的行在(也就是原来的韩王府),刘简也想知道陈宽的秘密,便宣召陈宽和众位大臣前来。
刘简先是对陈宽一番赞扬,接着就话锋一转:“陈将军能以少胜多,怕是有秘密吧”
陈宽跪在地上回答:“不瞒陛下,确实有秘密”
此言一出,审元皓就急不可待的说话了:“陛下,果然是用了手段!这比试不公平!”
刘简摆了摆手:“尚书令不要急于定论,朕要看看陈将军如何解释!”
陈宽笑了笑:“陛下,尚书令。在下的秘密就是我带的一千人都认识我,我怎么说他们便怎么做,而黄大人带的六千人,不过是临时拼凑在一起,相互之间都不认识,甚至有些都不知道今天的目的何在。臣只要带着骑兵绕上一圈,他们便会自乱阵脚,要是真的上了战场,这六千人就溃散了!”
刘简毕竟跟随陈宏义打过仗,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示意陈宽起身:“陈将军所说,朕明白了,只是黄大人他们的想法也并非完全没有可取之处,陈将军以为呢?”
陈宽何等聪明,知道刘简也是怕陈家军一军独大,将来无人节制,便回道:“陛下英明,当前要东征救援随州,东征的人马便依旧军制。襄阳要守卫防备漠北人,便由黄大人他们按照新军制训练个一年两年,时间一长自然如臂指使无往而不胜了!”
审元皓他们没有想到陈宽会退步,大喜过望:“陈将军不仅胜不骄纵,还能为国家长久考虑,真是国之栋梁啊”
“看来书院还得请陈将军去讲授战守攻防之策”
“还请陈将军不吝赐教!”
陈宽微微一笑:“在下不敢妄自尊大,诸位都是为了国家大计,我们也不必分彼此,但听皇上吩咐调度足矣!”
刘简也笑了:“陈将军,朕真的是出乎意料,想不到骠骑大将军不仅自己兵法韬略无敌天下,带出来的人也是人中之杰。看来朕中兴大梁的希望就全在你们身上了!”
陈宽又跪了下来:“陛下,陈大帅年事已高,陈家军还得靠陛下亲自统领庇佑才是!”
刘简脸色一沉:“这么久都没有师父的消息了,朕很是担心,陈将军,一有消息要立马报给朕!对了,你到了随州之后得派些得力的人去打探一下,大梁的柱石!朕的恩师不容有任何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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