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举领兵北上的消息,南海郡也知道了,街头巷尾是议论纷纷,一时之间传言南海郡也要出兵北上,弄得城里不少店铺都关门歇业。
李小飞虽有皇帝便宜行事的诏书在手,但这么大的事,必须得与陈家众人商议。
陈宏义、陈文二人反对出兵北上,让李小飞有点意外,毕竟出兵攻打崔举既可以扩充实力又名正言顺。
“崔举目前还不是公然反叛,他的大军尚未与朝廷交手,我们要是先攻打崔举,倒显得我们理亏了!”陈文解释到
“老夫倒不在意这些虚名,只是这崔举早已派重兵把守五岭关,又掘沟引水,把靠我们岭南一侧的许多道路都给冲毁了。现在他根本不担心我们出兵,我们倒不如按兵不动,他反而还不敢轻视我们!更重要的是北边的孙翰维似乎与崔举有勾结,也派重兵扼守住了栖霞关!我们出兵丧失先机了!”陈宏义说的非常实在
周大朋看了看李小飞:“李大人,如今即使出兵,也只有从海路进兵了,不过却是离崔举的地盘越来越远了!”
李小飞摆了摆手:“朝廷也没有明确旨意,师父说得对,只有静观其变好了!”
“不,我们的按兵不动,不是真的无所作为,田二壮熟悉地形,你带五百人往西寻路一路做好标记!朱阿三带水师往北,伺机攻取沿海的魏国县城!我们剩下的人,则在城里到处逛街吃喝玩乐,安定民心!”陈宏义原来早有安排
李小飞还是有些不懂,哪怕是虚张声势,声援一下朝廷不好吗,还要去吃喝玩乐安定民心。
“师父,我们南海兵精粮足,直接西进北上都可以,为何还要绕这么多弯子?”
“师父就给你说实话吧,你是外乡人,自然心心念的是北伐一统中原,可是咱们南海郡的百姓不这么想。南海郡的日子这么舒适,人人安居乐业,吃着瓜果海鱼,稻米取之不尽,干嘛还要去北边拼命。前些年是因为占城那边连年内战,咱们买不到稻米,加上连续几年大风大雨,大家不得已才跟着我北上拼命。”
李小飞愣住了,他确实还没从南海郡本地人的角度去考虑,换作是他,也是不愿意自己的父兄子弟去北边拼命的,这个东西是什么大义正道不能改变的。人性如此,我都能过上好日子了,干嘛还要去过九死一生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那如此说来,靠南海郡的兵马北上是毫无希望了”李小飞很有些失望
“那倒未必,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南海郡不打北边的主意,可北边未必不打南海郡的主意。假使能调动敌人,我们反击敌人一路北上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尽可能的让北边知道我们过的是好日子。”
“绵延百里的大山,不容易啊,人们都觉得岭南是蛮荒之地,不会来的”李小飞说到
“是啊,假如此时有一人带着财宝大张旗鼓的回了中原,会不会有奇效?或者南海郡出手阔绰,把北边的粮米给买空了,他们没有粮米了,会不会过来抢掠?”陈宏义眼珠子转了转
“师父是说让我回去?”李小飞有些难以置信
“你以为这是好差事?这可是真正的九死一生,随时可能被劫被抢,搞不好命都丢了!”
“但也只有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崔举认识我,朱药师的部下也大多知道我,咱们自己的梁国也都知道我的大名”
“说实话,我也很矛盾,其实维持现状,南海至少一百年安宁是能够保证的。而我们今天这样一来,要么是千年的富足,要么就是万劫不复。到时候我可就是千古罪人了!”陈宏义摸了摸面前的书案
“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再等等,兴许不久之后会有朝廷的诏令到来”李小飞也觉得如果由他和陈宏义二人去开启战端,带着几万南海儿郎去拼命实在是太自私了。
“也好,这些年我先后从岭南带走了十几万好男儿,回来的只有三万多人,大部分都埋骨他乡了。或许人一老,心也就软了许多了。”
“师父,我来了这么久,是否要去各县去看一看了!”李小飞马上转移话题,其实也是想去南海郡各县都看一看,他这个郡守当的太过清闲了。
“也好,带你去见见这些地方父母官,将来说不好你得在这里干上个几十年!不熟悉自己治下的下属和民情怎么行呢?”
师徒二人一阵收拾,便坐上牛车带了十多个随从出发了。
南海郡治下只有四个县,分别是番禺、龙川、博罗、四会。郡治所在的县,便是番禺,番禺的富庶李小飞早已见识,各位官员也都熟悉了。
出了番禺城,便往东边去了博罗县,越往东走路越窄,路上的房屋从土楼竹楼木楼变成木屋竹屋,已大不如番禺县。
李小飞不免心里觉得有些失望,原来每个地方的繁华都是表面的,深处都是一样的贫穷。
路边也见不到几个人,李小飞心想着要么是进山打猎或是下田劳作了,说了句“只有勤劳才能活下去!不容易啊”
陈宏义笑了“你总是从自己的角度想问题,哈哈,你觉得他们过的是苦日子,他们反倒笑你劳心劳力了!这时候他们都还在家里睡大觉,才不会去种地干活呢”
李小飞嘴巴半张着,眼睛睁得大大的“这,那他们日晒三竿还不起床,吃什么?难怪这里的房子如此低矮!”
“这你就不知道了,博罗县土地肥沃,种什么长什么,而且长势还好,瓜果遍地,在河边胡乱插些竹片竹筒便能捞到鱼,自然就不用卖力去种田了!”
李小飞摇了摇头“原来是天生在福地,可惜了,要是他们再勤劳一点”话没说完,李小飞意识到自己又在用自己的想法去衡量他人了,便停了下来
陈宏义摸了摸胡子“其实他们这样也挺好的,与世无争,怡然自得”
李小飞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可现在是大争之世,总得有人来守护这一方乐土”
陈宏义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是啊,这个道理你我都明白,可是身在其中的人却不明白。毕竟中原离他们太远了!”
师徒二人不再说话,继续坐着牛车前行,路边的人家陆陆续续开门了。
沿途的人们看见陈宏义纷纷放下手中的竹篮鞠躬行礼,陈宏义不断地挥手致意。
陈宏义走过之后,人们便各自到田地里摘瓜摘菜,或是到河边捕鱼放牛,非常平静。
到了博罗县衙,看见的是一座竹子围起来的院子,中间有九间屋子,连县衙的牌匾都没有一块。
县衙门口只有几个孩童在弹泥珠,见到生人前来也不避让,继续蹲在地上谭泥珠。
陈宏义下了牛车咳嗽了两声,中间竹屋里走出一个人来一路小跑过来。
“陈大帅,您可是许多年没来过了!”这人已经须发皆白,看模样至少有了七十岁了
“老哥哥,我可没有你幸运,能在这里享几十年清福”
老头哈哈一笑“唉,谁叫你当年比武把我们都打败了呢?要不然就是你留下来享福了”
说着话,陈宏义搀着老者进屋,一边给李小飞介绍“这位长者便是博罗县令陈远志大人,是我的老大哥,我们哥俩已有四十三年没见过面了”
陈远志摆了摆手“什么老大哥县令的,叫我志哥就行了!你虽有四十三年没有回来,我可是每年都会给你准备一只犀牛角!”
陈宏义两眼放光握住陈远志的手“志哥,快快快,拿出来,看能吹响不?”
李小飞在旁边是一片迷糊,这两个老头子一见面就像两个小孩子了。
李小飞还在惊诧,陈远志已经领着陈宏义去旁边的屋子去拿犀牛角了。
等李小飞追出去,两个老头已是满面通红的鼓着腮帮子在吹犀牛角。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的声音一阵接一阵。
再接着便是两人咳嗽了一阵大笑起来。
陈宏义把手里的犀牛角朝着李小飞一指“你小子也来吹一吹,看看你的本事”
李小飞过来小心翼翼接过犀牛角开始吹起来,第一下就是噗的一声,陈宏义起身教他。
陈远志边笑边说“看来你找的徒弟和你当年差不多,都是这么笨!哈哈”
陈宏义哼了一声“哼,那是这小子笨,我当年可是机灵鬼!”
“哎,笨有笨的好处,笨人做事专心,反而把事做成了。聪明人总是这也想做那也想做,到最后反倒一事无成了!”
“志哥是在说你自己吧,哈哈哈”
陈远志捋了捋胡子“哈哈,不瞒你说,这几十年,我又学了许多手艺!煮茶、煮盐、采燕窝、猎老虎、采珍珠、编渔网,哈哈,太多了!”
李小飞还没能把犀牛角吹响,陈宏义一把拿下犀牛角“算了,别吹了,跟着我去吃志哥的大户,把他的燕窝珍珠给吃了,再喝他家的茶”
陈远志把手指弯曲在嘴里吹了三声口哨,不一会儿便来了三辆马车来接他们。
李小飞出门看见马车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里哪来的马?比中原的战马还要高出许多”
“这些东西,都是从很远的地方买来的,没啥可稀罕的”
“哟呵,我这个郡王都没有马,你这县令都有马了,哈哈,我可要打你的土豪了!”
“哈哈,你还是死性不改,行,这三辆马车就归你了!”
三人来到陈远志的府第,李小飞抬头看了半晌,这县令的私宅比襄阳城里皇帝刘简的行宫要大许多,光是围墙都超过了番禺县城,入了府门,便有仆人引着他们去旁边的厢房更换衣服鞋袜。
换好衣服后,便是一人一顶轿子被抬着往前走,李小飞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有些熟悉,突然就想到了金陵城里皇宫大内的布局就是如此。
只是这里没有挂上某某殿某某宫的牌子,可布局和陈设与皇宫大内相差无几,可以说金陵那座宫殿里有的这里都有,那里没有的这里也有。
陈宏义在轿子上打趣陈远志“志哥,你这是要作死啊,要是我们告发你僭越之罪,可是要诛灭九族啊!”
“哎,你这个郡王好像是我的堂弟,也在九族之内,到时候是诛你呢还是诛你呢?对了,那个位子我可是一直给你留着的,几十年来没有人坐过”
三人哈哈大笑,李小飞看着在里面打杂的仆人和涂满红漆的围墙房屋,瞬间明白了这陈远志已经在博罗做起了土皇帝,根本没把朝廷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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