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左三相提出要收兵回高昌,刘敬传摇了摇头神色凄然“来不及了,左帅,不出三天,必有大雪,我们走不了多远,马会冻死,人也会冻死。为今之计,只有趁湿毒人还没有缓过来,赶紧收集城外的树木树根树皮,挖地洞把老鼠等东西也都给搜出来,不然我们熬不到明年春天冰雪消融!”
众人也都疲惫不堪,虽然每天都在打胜仗,但除了缴获一些武器铠甲之外,粮草补给什么都没有。
此时一听就快下雪而且给养不足,梁军各统领都不免慌了起来。
见军心快要崩溃,左三相朝着傅定远使了个眼色,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步又坐下。
左三相清了清嗓子“天无绝人之路,有刘大人在,我们不会受冻受饿,对了,定远,这里冬天有什么好的办法御寒!”
傅定远一指脚下“在房子里面挖地洞,人躲在地洞里面,风雪灌不进来!一来可以节省柴禾,二来挖地洞可以取暖,有时候还能挖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大汉朝的钱币,还有老鼠或者獾子的巢穴。”
“除了挖洞,还有没有其他的好办法,比如守卫城墙的兄弟和烽火堡瞭望塔的兄弟怎么办?”
傅定远摸了摸脑袋“这个好办,用缴获的湿毒人的衣服做个帐篷,兄弟们在帐篷里生火,再有就是把他们的衣服给披上了!不过这边的风雪太大,帐篷用不着,雪天里湿毒人也上不来城墙,都结冰了,走路都困难!”
“我听说这种大雪天气还有猎人进山打猎,他们为何能行走?”左三相接着提出他的疑问
“猎人的鞋底与我们不同,带着锯齿和钉子,所以能踩结实了。”
“那便是了,猎人能做到的,我们也可以试试,湿毒人未必就不知道。到时候真要下雪了,这防卫依然不能松懈!”
说到这里,话题已经转移,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这雪天打猎的事等等。
可刘敬传太负责任了“左帅,冬天防备伤寒的药材不多了,万一到时候有弟兄染上伤寒病,那可就麻烦了,可本地缺少治疗伤寒的药材!就算挖也没处去挖。这事”
左三相差点吐血,这种事当着十几个统领副统领说出来,刚刚才提起来的军心一下子又掉回去了。
“这伤寒病一起,一个传十个,十个传一百个,这”
“到时候天天围着火,都别出去,要是得了伤寒,不用湿毒人打,我们自己就没了!”
“弄不好,当初大汉朝的先辈英烈也是和我们一样,战场上谁都不怕,可得了病就没办法了!”
“看来是宿命啊,注定我们中原人出不了葱岭,只能打到这里!”
左三相的脸色愈来愈难看,这时门外有人喊道“禀报左帅!城外有人求见!”
“什么人?此时来这里,先抓进来再说!”
左三相心里烦闷,便让传令的人去先把求见的人抓来。
“左帅,城外可是几百辆骆驼大车的车队!除非我们一起出去,才能抓得了!”
一听见几百辆骆驼大车,左三相和众人眼睛都亮了,一起站了起来“走,快带本帅去看看!”
上的城头一看,只见城下一人貂皮帽子狐裘大氅脖子围了一根虎皮围脖冲着左三相挥手“左大人,小人是胡溪崖,你不记得了?”
左三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揉了揉眼睛“胡溪崖,你怎么会来这里?这车队是你的?你从东边来,这么说你去过高昌了?”
胡溪崖弯腰行了个礼“左帅,这车队是我从长安雇的,人少,骆驼和货物多,专门给左帅送给养来的!高昌城里只装了一天货,为了不误了左帅大事,所以星夜兼程直奔轮台来了!”
“哈哈,来来来,开门,把胡溪崖和他的车队给收了!你要是从西边来,我还以为你是湿毒人派来的说客了!”
话虽如此,左三相还是命马华傅定远王炳三将带人出城接收物资,他对这商人胡溪崖还是不太放心。
不过有着几百车物资进城,城里的军心便能完全稳住了,无论这胡溪崖是真送还是假送,东西左三相是要定了。
把胡溪崖接进城,左三相也就开门见山了“你可知道这几百车物资进了这轮台城可就出不去了,而且我这个征西将军也没钱给你!”
“左帅说笑了,左帅要做的是超越前代名将们的大事,将来我大梁骑兵越过葱岭,我大梁的商队从此在西域畅通无阻,还不用受湿毒人的盘剥,我这几百车物资随时都能赚回来!”
左三相一愣随即笑了“好小子,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等雄心壮志。不过从长安来到轮台,近万里路程,你怕是倾家荡产了吧!这以后你还拿什么做生意呢?”
胡溪崖从怀里拿出一个厚厚的账本“左帅,打仗你最行,可做生意您就不如我了,我从长安起运的时候是五百头牛车拉的丝绸瓷器,到了酒泉,把这牛和瓷器丝绸卖了,换了五百匹马,车上装的是酒水干菜铁锅等杂物,到了玉门关,再一转卖,在当地收了五百头骆驼,又把别人不要的杂草树根树皮以及竞相压价的牛羊肉装上了车。”
左三相点了点头“不对,这牛羊肉你买来烂掉了,岂不是大亏?你小子,”
“真是瞒不过左帅,到酒泉之前,我绕路去了西海,每辆车和我们的每件衣服都在西海那边的盐湖里给泡过了。不差盐,所以嘛,这牛羊肉变成了咸肉干了!当然了,具体的做法太过繁琐,我就不说了,免得将来我的生意经被左帅学了去!”
一听到车上还有牛羊肉干,众人各自欢喜,刘敬传也忙打听那些杂草树根树皮是些啥药材。
看来这胡溪崖还真是个奇才,连预防伤寒的当归、桂枝、芍药、通草、 大枣、 甘草都一应俱全。
胡溪崖和众人满心欢喜,左三相却觉得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湿毒国的攻势和梁军的守势依然没有改变,到第二年冰雪消融,又会是继续拼消耗。
胡溪崖到来的第三天,便准时天降大雪,半天功夫轮台城内外白茫茫一片干净,就连护城河里也是一片白。
雪暂时掩盖了一切,梁军士兵躲在地洞里煮着咸肉干和野菜吃喝,左三相告诉了胡溪崖这几个月的战事。
“溪崖,开春之后,你就速速回去吧,这轮台朝廷已经无兵可派,就我们这两千多人守不住的!对了,你去高昌时,高昌有何异动?我派人去催粮草的也没有回应。不知道有何变故?”
“左帅,高昌城里贸易正常,我也看到了梁军在巡逻,同时也有高昌国的军队,不过城里的百姓都很正常,没有异动!”
“高昌军队?高昌何时有了军队?果然有异动,唉,这拓跋寒险些误了我大事!”
胡溪崖不明就里“这高昌国的军队与大梁并非敌人,左帅为何如此紧张?”
“你不明白,高昌本就已经在大梁保护之下十几年了,早就解除了军队,现在突然恢复军队,多半不是朝廷下令,而是拓跋寒妄为。这拓跋寒要是背叛大梁,或是高昌人背叛大梁,那我们就真的成了一支孤军了!”
胡溪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小人不过一介布衣,实在没想到这一层。早知道当时应该多打探点消息回报左帅!”
“或许是我多虑了,现在我们只有等待了,不过要是能趁着雪天破了湿毒国兵马,即使高昌反叛,我也不怕啊。可现在是湿毒国大兵压境,身后是敌是友不明!”
胡溪崖眼转一转“左帅,我这次来为了防备大雪提前,雇佣的有十五个流鬼国人,他们可是能在冰天雪地里干活的人!”
“流鬼国?当年被大梁和虞国联手灭掉的那个极北之地的国家?还有人在?”
“当年一战确实打的流鬼国人十不存一,可是他们命硬啊,在极北苦寒之地都能活下来,还有什么熬不过的呢?只是现在只能到处打猎或是给中原人干活为生,不敢再劫掠中原罢了。”
“我大梁举国之力也只能凑齐五千兵马的物资前来轮台打仗,可惜了,要是能再多出五千人,何愁不能越过葱岭!”
左三相边说着边摇头,觉得这一次能在春夏之交顶住湿毒人的进攻都不错了。
“左帅,我有一事不明,我能够雇佣不同部族的人来干活,你为何不能雇佣其他部族的人来打仗呢?”
胡溪崖一席话惊醒左三相,左三相抹了一把脸“本帅倒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西域各部落我都打击过,现在要请他们帮忙打仗,怕是很难啊!”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没有什么人是不能收买的,只是看大帅用什么样的手段和价钱。据我所知,轮台西北有个伊犁河谷,那里有一群大汉朝的遗民,既能开垦耕作,又能牧马打仗。连湿毒人也要绕过他们的营地前来轮台,要是能联合他们在背后打击湿毒人,断了湿毒人的粮道,我中原铁骑将再次越过葱岭!”
左三相打量了一下胡溪崖“要是你不做生意,来做我的谋士,咱们珠联璧合,那该多好!”
胡溪崖摆了摆手“小人是贱籍出身,入不了朝堂,也不想做官,我平生的兴趣在于经商和周游四海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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