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瑞见我没回话,便继续低头审视手里的东西,片刻后说:“我在石磊落的价格上给你们翻三倍,东西我都收了,希望你们能告诉我这东西的来历。”翻三倍就是一百五十万,再加上给石疙瘩的劳务费,可是一笔不少的钱,这人表情都没变下,看来家底丰厚。
旁边的豆腐一听一下子进账一百五十万,顿时乐的呵呵傻笑,将我和颛瑞的目光都吸引过去。我虽然也被颛瑞似乎随口报出的这个价惊了一下,但面上至少保持着平静。听到豆腐弄出的这个动静,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心说小豆啊小豆,好歹你曾经也当过富二代,什么时候能出息点儿?
豆腐也知道自己丢人了,在我俩的目光下低下头,低眉耷眼的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低头研究颛瑞家的地板去了。
颛瑞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依旧不冷不热的看着我,等我作答。
我将目光从豆腐身上收回来,道:“你给的价格很公道。不过行有行规,宝物不问出处,我没有理由告诉你这些。”
颛瑞挑了挑眉,转过头看着我,这下子他整张脸都暴露在了我的眼前。
那实在是一张让人一见难忘的脸,一左一右,一俊一怖,让人难以移开目光。他的右半边脸,明显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坑坑洼洼,眼角破损,眼球看起来很不自然,左边脸却毫发无损,对比感十分强烈,我总算明白豆腐刚才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了。
愣了半天,我才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心说这样盯着人家看,实在有些不礼貌。颛瑞敲了敲桌面,说:“等价交换,我会给你好处,多少钱。”
豆腐对于颛瑞这样牛逼哄哄,不将人放在眼里的态度很不满,立刻怒道:“有钱了不起啊。”
颛瑞环抱着双手,嘴角含着怪笑,下巴一抬,淡淡道:“没错。”
豆腐被这一句话噎死了,瞪着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心中暗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豆腐别再丢人现眼,转而对颛瑞说道:“其实我们这次,不是为了钱而来,但我们确实是想跟你做一笔交易。”颛瑞性格很古怪,他听完,神色没有多大改变,也看不出有没有动心,只不冷不热的吐出了一个字:“说。”
我心想这人八成是毁容后心理扭曲了,看谁都不顺眼,当即也不跟他计较,便将我们的来意一说,随后道:“这东西,和我自身的性命也息息相关,你认为我会为了一百万就将东西卖给你?我来这里,就是想和你交换一下信息。你千方百计寻找关于这个图案的线索,肯定是有什么原因,而恰好,我们有同样的追求,或许可以合作一下。”
颛瑞靠在沙发上,歪着头,表情如同木偶般僵硬,须臾才说:“你要问什么?”
“这个图案的意义,你寻找它是为了什么?”
更确切的说,我想知道,鬼厍之面的诅咒,和萨满的力量有没有联系,颛瑞既然会寻找这个图案,就必然是知道些什么。
我又接着道:“同样,作为交换,我会将这东西的来龙去脉告诉你。”
颛瑞目光直直的盯着我和豆腐,估计是在评估我俩的可信度,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说:“我可以告诉你,但这个故事有点儿长,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希望你能从头听到尾。”我心说:这颛瑞未免小看我了,连蛟龙那种东西我都见过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够承受的,于是我点了点头,示意交易开始。
颛瑞讲,他之所以会开始研究这个图案的来历,和两年前万窟山一行有很大的关系。
俗话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
两年前,万窟山一带出了个消息,说那边的河道里,冒出了一只硕大的乌龟,看那体型,也不知活了多少年,而且有目睹的人还声称,那龟背上还刻了东西,像是文字一类的。只可惜那只乌龟也只是一冒头就消失了。
事后有人将这件事发到了网上,这种消息很快被巨大的网络信息给淹没了。但颛瑞却上了心,因为古时候,人们认为龟是河神的使者,可以与河神沟通,每逢旱涝,便会举行祭祀河神的仪式,仪式根据各个地方不同,形式自然也不一样,其中有一种便是龟书,就是在乌龟背上刻上祷告的铭文放入水中,以祈祷乌龟能将背上的消息传达给河神。
发展到后来,又有了龟葬。
所谓的龟葬,是指用大量的乌龟壳做地砖,乌龟被誉为河神的使者,水中的神物,而且龟类是长寿的象征,据说用龟葬,墓主人的后代,都能长寿。老年间认为,祖上的风水好、陵墓好,可以影响后人的运程。因此以前,如果哪个穷小子飞黄腾达了,就会有人在背后说:这小子祖坟上冒青烟了,或者说这小子祖坟葬的好之类。
谁都想长寿,因此龟葬在元朝时期的某些地方,曾经一度成风。
但龟葬并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到,因为首先得捉乌龟,乌龟还得一般大小,否则没办法用来修葺墓室,因此大凡能用上龟葬的,无不是达官显贵,甚至一些王亲之流。龟葬中还有一个步骤,就是在封闭墓室前,得弄一只活龟,上面刻上寿文,再用一口铜鼎将活龟封在里面。
那乌龟受了墓中其余龟气的滋养,在鼎中千百年也不会死亡,活的年头越久,墓主人的后人就越旺。
颛瑞当时翻看了下网上那只偶然冒出水面的乌龟照片,赫然发现,那龟背上是一个寿文。
他心中一惊,额头顿时见汗,难道是一只墓龟?它怎么跑出来了?
您可能觉得奇怪,墓龟就墓龟呗,没准儿是地质运动,将万窟山下某个隐秘的龟葬墓给震塌了,里面被囚禁千年的乌龟逃出升天。人老龟出来畅游天地,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你颛瑞急什么急,冒什么汗?
颛瑞接着往下说,却把我和豆腐惊的不轻。
他说,颛姓一脉,人丁单薄,往上追溯,祖先为五帝之一的颛顼。颛姓的人,主要分布地是从南向北发展,古蜀、陇地、到北方,而颛瑞这一脉,能追溯到的祖先,便是在四川万窟山一带,据说那里埋葬着一位龟葬的祖宗。
元朝时蒙古人行政,汉人地位低下,当官的也少,但他那位祖先却是有官职的,据说当时立了治水之功,因此死后葬于万窟山,究竟位于哪个位置已然不知,唯一清楚的信息,便是那位祖先由于有功绩,因此墓葬使用了当时正刚刚冒头的龟葬,虽然不奢华,也无甚陪葬之物,但费的功夫着实不少。
先不说那后延子孙的说法有没有效果,且说后来颛家的人,到确实很长寿,没病没灾的,都能活个八十来岁。颛家本就人丁稀薄,颛瑞原本还有个兄弟,却在三年前下斗失踪,了无音讯,按照经验来看,八成已经死在哪个斗里了。
颛瑞当时就想,难道是自家的祖坟出了什么岔子?
龟葬忌水,因为龟一见水就活了,据说活龟会去河神那儿告状,墓主的后人立刻就会遭到报应。
颛瑞一看万窟山有墓龟现世,再加上近年来流年不利,诸事不顺,便决心去万窟山探一探,寻找那个地下的龟葬墓,若墓室真的已经被破坏,没有活龟,唯一的破解办法就是将墓主人的尸骨挫骨扬灰撒入河道,自有河神找他算账。
这样一来,相当于出卖自己的祖宗,不过活人最大,死了的人还管他作甚。
当即,颛瑞组织了人手,一行人到了万窟山。人不多,也就带了两个手下,因为那龟葬墓规格并不大,而且隐秘,并不需要太多人。
到了地界后,那万窟山几侧都是万仞绝壁,直入云霄,目光所及,悬崖峭壁上千涛万壑,洞穴纵横,令人叹为观止。
颛瑞除了闻功,最拿手的便是切功。一根铁钎在手,地下的陵墓无所遁形。
他的铁钎也是特制的,前面细,越往尾端越粗,有点儿像西洋花剑。但花剑前面带突,剑身柔软不伤人,而他的铁钎却如同一把利器,当做武器使用,一下将人捅个对穿都不是难事。凭借着一手切功,颛瑞没费什么功夫,很快便探到了地下墓穴所在,带出来的土里还夹杂着龟片。颛瑞一看就心冷,心说看来下面的墓果然已经损坏,我的亲祖宗,为了子孙后代的繁荣昌盛,我只能对不起你了,你自己去向河神请罪吧。
迷信这个东西,谁也说不上来是不是真的。
我以前在农村老家,有次半夜起来上厕所,忽然看到墙壁上闪过一个白花花的人影,吓的都尿歪了,后来才反应过来,原本是镜子的反光,当时我就认为,世间并没有鬼神,很多人看似经历过一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其实就像我当时的情况一样,不过是被一面镜子吓住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颛瑞是个不信鬼神的人,但倒斗挖蘑菇,离奇古怪的事情太多了,也由不得人不信。颛瑞为了以后的运势着想,立刻开始下盗洞,准备将自己的老祖宗给扒拉出来,烧成灰给河神赔罪。他和他的两个手下功夫极佳,盗洞直接打到了主墓。
三人没急着下去,吃了些东西等着墓室里空气流通,两三个小时后,便提溜着工具,打开手电筒,一一下到墓中。由于这个龟葬墓规模不大,因此防盗手段也不高,三人直接从主墓室的顶部切入,下了墓便看见墓主的棺材。
那棺材烂的不成样子了,棺材前方还有口大鼎,应该就是用来装老龟的鼎。颛瑞没去管棺材,当先揭开那口鼎,果然,鼎中空无一物,哪有什么老龟,那乌龟定然是已经逃走了。
颛瑞叹了口气,招呼两个手下开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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