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陆凡并没有开启朝会,而是换了一身便服,在卢象升、丁白缨等人的陪同下,开始了在扬州各地的秘密视察。
这些天,陆凡的足迹踏遍扬州各地,州城内外,各郡县的田地矿山,都有去看过,城内外普通百姓的贫苦,深深震撼了他。
扬州地界,地处江南富庶之地,乃是武朝九州中最为富庶之州。
无论是之前的江宁郡城,还是如今变作大乾帝都的扬州州城,都极为繁华,谁曾想,一番视察后,他才发现,城外的普通百姓,生活竟然如此困苦。
田地间的百姓,一个个衣衫褴褛,面色蜡黄,眼神无神,在看到陆凡等人那不似普通人的身影后,不少百姓更是露出了敬畏之心,躲得远远地。
对于权贵世家子弟们的敬畏,已经烙印到了他们的骨子里,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改变的。
望着那一望无际的肥沃田地,再看看远处那些忙着抢收粮食的忙碌身影。
陆凡陷入了沉默中。
半晌后,他轻叹一口气,看向身旁的卢象升等人。
“我华夏百姓自古以来便是最为勤劳的民族,他们干的最多,要求最少,可为何,无论在哪个世界,他们都是社会的最底层,是被剥削的对象?”
卢象升默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毕竟阶层这东西,自人类诞生以来,几乎就跟着存在了。
上位者压迫下位者,下位者剥削低贱者,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人类的本能,想要改变这种现状,真的很难。
武朝太祖厉害吧?一人压服整个天下,但即使如此,这种社会性问题,在他手里依然无法解决。
甚至,武朝之所以到了如今这种只能推倒重建的地步,和武朝太祖也未必没有关系。
因为他太强了,所以根本不在乎。
他不在乎普通百姓是否受到压迫,也不在乎世家大族是否吃的太多了,养的太肥了。
因为只要他还活着,天下间,谁人敢反?
“陛下!”
不远处,李定国策马而来,翻身下马后,便开始汇报了起来。
“陛下,这几日,臣已经将扬州地界的具体情形,查阅了一番。”
“咱们大乾国如今所包含的扬州八十一城,造册统计的田地有三百余万亩,大都为肥沃之地。至于隐匿未报的田地,暂不可知。但依臣猜测,这个数量,应该不在三百万亩之下。”
“哦?那么当初古尘每年能收上来多少税粮?”陆凡问道。
“臣查阅了账册,大概每年有三千石吧。”
“三千石?”陆凡都愣住了。
不是太多了,而是,尼玛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几百万亩的良田,偌大的扬州地界,江南第一产粮大户,结果就只能收上来这么点粮食?
“陛下,如今的武朝,和当初的明末,几乎面临着同样的情况。”
李定国解释道:“在武朝,并不禁止田地买卖。所以几百年下来,这偌大的武朝天下,只要是肥沃的良田,大都被各大世家大族通过赎买或者逼迫等手段,搞到了手中。”
“百姓手中能保留的,大都是一些世家大族看不上眼的瘦田。”
“但偏偏,和当初的明朝一般,如今的武朝,士绅官员是无需缴税的,所以,陛下您懂得。”
陆凡点了点头,肥沃的田地全都掌握在了世家大族手中,而世家大族大都是官场世家,根本无需缴税。
这么一看,古尘每年还能收上来三千石粮食,也是极为不容易啊!
“最为可怕的是,世家大族们的商业足迹几乎涉足到了各个行业,他们不仅无需缴纳粮税,也无需缴纳商税,反正就是别管什么税,他们都不用交!”
闻言,陆凡嘴角抽了抽,这尼玛,也太扯淡了吧?
武朝太祖这脑子,究竟是进了多少水?
“那这武朝,究竟是如何维持了近千年还没崩盘的?”
“捐献!”李定国神色有些古怪,强忍着笑意道:“武朝太祖项羽,本就是楚国贵族,一统天下后,对于当初被秦朝灭掉的各国贵族,给与了极为优渥的待遇。”
“而如今武朝中的各大世家,大部分是那些六国贵族们建立起来的。”
“武朝太祖登基后,也不知和那些世家们是如何协商的,总之,世家们无需缴税,但却需要每年按照一定份额向朝廷捐赠钱粮,以维持朝廷的正常运转。”
“如此,朝廷和世家们,形成了一种共生的关系。”
“朝廷需要世家们的钱粮来维持运转,而世家们也需要朝廷的存在,来保障他们的权力,双方之间关系极为和谐稳定。”
陆凡笑了笑,道:“虽然有些奇葩,但不得不说,对于世家们来说,这确实是个极佳的自保手段。”
毕竟朝廷的运转,需要世家们的捐赠,每消亡一个世家,朝廷每年都会损失一大笔钱粮。
如此,朝廷不仅不会随意对世家动手,反而还会想方设法的维护世家们的权益,以此来保障武朝天下可以延续下去。
“这种奇特的国策,说起来,除了对普通百姓不好之外,对于上位者们来说,是再好不过了,大家按照每年捐赠的多寡,来分配官职,少了权力倾轧,无论地方百姓闹成什么样,朝堂上依然可以平稳安定!”
李定国无语笑道:“只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那就是有一个可以压制的住天下人都不敢反的无敌强者存在。当年武朝太祖在位,这种政策自然可以平稳的延续下去,百姓心中虽然有怨愤,但却也无计可施,只能认命。”
“而如今不同了,太祖飞升,百年不曾归来,新任武帝实力不足,早已镇不住场子了!”
“所以,契丹族和女真族,相继有武道大宗师诞生后,两族分别屠戮了当地的世家大族,直接叛出了武朝,立国称帝。”
“荆州那边,大宗师方腊,已经占领荆州全境,同样将当地世家大族清洗一空,杀得是尸横遍野,据说已经在准备立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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