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砚一听崔公子说毒死了人,也不和他们客气,上去就卸胳膊,几个壮汉痛得只好跌跌撞撞、拔腿就跑,杨兆兴一脚将想逃跑的龟公踹到在地。
“毒......死人?”
沅娘本来还在关注那些打架的人,听到崔公子这话,她惊异的看着崔公子手里挑出来的药渣,转身跪在木板旁,伏身下去,搂着她娘哭着叫:
“娘!娘!都是我不好,不该听信他们,让您吃他们的药......”
她娘剩下最后一口气没咽,双眼无神的看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崔瑾昀看了看她们,叹了口气对张夔道:
“我不会安慰人。你告诉她,她娘本来就有不足之症,服的这几副药里有问题,她娘......应该就在这一时半会了。咽了气拉到州府,让仵作验尸,回头买口棺材,替她把人埋了。”
留下张夔处理沅娘的事,几个人抓着龟公去了衙门。
郑砚这次随郑巡按东巡,临时提的是上骑都尉,他直接到州府门口击鼓,很快,里面便升了堂。
等了好一会,他们才被带到公堂上,堂上坐着的杜慥一看,着急问:“怎么是你们?有什么事不能内部说,搞得还要击鼓升堂这么严重?”
郑砚指指地上跪着的天仙楼龟公道:
“启禀杜刺史,天仙楼涉嫌毒害平民,被我们正巧撞见,我们是拿了证据来出庭作证的。”
“那苦主何在?”
杜慥刚问完,之间外面进来一群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身形瘦小、衣着破烂,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娘子,她哭喊道:
“杜刺史,民女便是苦主,民女的阿娘刚刚过世,她就是被天仙楼害死的,您要为民女做主啊!”
郑颢和公主走上前来,杜慥忙叫人端了椅子让二人在旁边坐下。
他们正从外面回来,就看见张夔正在叫人把沅娘母亲的尸体抬上板车,问明情况,几人就跟着张夔、沅娘一起到了州府衙门。
沅娘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衙役们也把天仙楼的老鸨也押来了。
仵作验尸之后,又查看了药渣里的药,他回禀道:
“禀刺史,此女确为中毒身亡。她所服用的药中,有乌头、半夏两味,虽用量未超剂量,可这两味药本身药性相冲,半夏加大了乌头的毒性,故会引起慢性中毒。连服数日,必将毙命。”
那老鸨忙叫:“冤枉啊!我以前曾得过那妇人相同症状,好意把没吃完的药给她,现在吃死了人,要怪,抓药的、送药的、煮药的,全都有嫌疑,为何偏偏是我?
杜刺史!你们堂兄弟俩为官池州,我那花魁邢娘子可没少伺候过你们,你们都是大官人,可不能出门翻脸不认人。”
崔瑾昀冷笑:告官就是为了把天仙楼背后的腰杆子拉出来,没想到,拉出来的是他们前后两位刺史。
杜慥从看到那个龟公开始,就感觉势头有点不对。现在老鸨直接将他们点出来,这还是当着郑巡抚的面,把他们的事给抖出来。
他恨不能抬起衣袖来擦汗:“带、带药铺掌柜。”
药铺掌柜的售药记录上,这副药并没有半夏。那就是送药的龟公和煎药的沅娘最有可能。
龟公连连磕头道:“刺史明察!小人并不认得这些药,并非小人所为。”
其实就算他不说,这包药放在天仙楼那么久,很多人都有机会下药,可是,只有他和老鸨有动机啊。
杜慥正想下令将那龟公先打上二十大板,公堂外走进来一个人,萱儿偱声望去,只见那娘子袅袅娜娜,周身的风流态度,竟不像池州这小地方的人。
说她是京城教坊里出来的艺奴,也不遑多让。
“刺史大人,我可以作证,这半夏,是老鸨叫人加进去的。若问我如何得知,这个办法还是我的一位恩客告诉她的,那位恩客是位郎中。”
她转头看着老鸨淡淡笑道:
“妈妈,我所说之言是否属实?杜郎君为我赎身的钱,您已经收了,我在您那里住着,可是按月交的伙食。妈妈,我与您已无瓜葛,您何必拿我来要挟杜刺史?”
“天仙楼老鸨、龟公,给我各打五十大板,看看他们几时说实话!”杜刺史喝到。
这一顿板子才打了十之一,龟公便先招了。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套子,只不过老鸨太心急,又想省一笔买沅娘的费用,这才用了这瞒天过海的法子。
若不是崔公子,藏在药渣里的秘密,也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出了衙门,沅娘跪下来给崔公子磕头,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道:“公子,我无父无母,无家可回,您可怜可怜我,让我跟在您身边伺候您,报答您的大恩吧。”
崔公子并不想收她,他府里一个婢子都没有,连贴身的仆人都是哑巴。
他正不知怎么拒绝,郑颢替他解围道:“我们身边的人,各有各的本事,那我问问你,你有什么本事让公子把你留下来?”
沅娘朝他们一个个看了过去,咬了咬嘴唇说:
“我也有个本事,我看人看得准,记人也记得准。”
“哦?那你说说,我们当中谁的官最大?谁的脸上有个痦子?”张彦希故意逗她。
一听这个问题,后面那排全都低下了头。
沅娘指着陈九说:“他,他左边脸上有颗痦子,额角还有一个刀疤,鼻头是圆的,下颌是方的。”
陈九抬起头,心里直犯嘀咕:难道我长得那么有凶手特质?
沅娘手指扫了一下,停在李萱儿身上,说到:“这位小娘子官最大。”
张彦希笑道:“这你就错了吧?小娘子怎可能当官?”
“她虽不当官,可她能管你们所有人。”沅娘肯定的说。
她从见到李萱儿一行人开始,就看到他们有意无意给她让道,郑颢还是不是低下头向她作解释,到了公堂上,刺史搬来的椅子都是她先做。
说公主官阶最大也没错,郑颢只是正三品,公主可是从一品,这个小娘子倒还真有点本事,平时看人脸色惯了,自己又爱琢磨,确实与众不同。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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