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陵城,北街———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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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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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在巷子里头,东主一副决绝,匕首在手,寒光耀眼。
那几个地痞到底没有动手,连重话也没摞,为首的那个小年轻地痞还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转身就走了。
王三就是纳闷,这位小爷怎么这么大胆?
要说卫布善是学过武,王三是不信的,不会武,一对一也不一定是人家对手,况且是一对四?
王三可没有把自己也算在那个“一”里头,自个儿也就是个当虚数的………
可也真怪,那么一横,那几个地痞就这么客客气气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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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卫布善才笑着解释说:“他们看我年轻,这么一吓唬,然后,嘿嘿,底下的事就好办了………可我这么一顶,他们还能真动手伤了我?事传出去,以后仨个掌柜怎么做人?不要说自己做了,没有哪个东主会要这样的掌柜,所以必定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和我动手………”
其实这一手,卫布善看来,还是用的蛮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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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在卫布善眼里只是小事,连记下的心思也不多,倒是眼前的情形显着怪异,他有点儿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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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府的原身,是当地一个大户人家的府邸,那些府邸里原本的丫鬟婆下人也没换,一并买下的。
…………
上房里灯火通明,远远有个婆子看到卫布善和王三回来,早早就掀开门帘。
卫布善一进屋,感觉一阵热气扑在脸上。
老管家站在正中,笑吟吟看着自家老爷。
卫布善眼角一扫,看到屋中还有外人,好几个妇道人家,老少均有,他也不好细看,上向一步,向老管家笑说:“今日回来有些晚了,却不知道家里来了客人。”
老管家笑说:“老爷辛劳,今日店里可忙?可有什么事?”
卫布善安然说:“和往常一样。”
老管家笑笑说:“无事就好。”
…………
自从卫布善每日去店里,老管家就全全包揽了卫府的一切事宜。
卫布善这个新老爷每日早出晚归,天天都在店里,拿主意做主涨月钱给店里各人,老管家也是觉得老爷是个成事的,主张并没有错处………卫布善去了几天,就知道给下头人加恩,这一层来说,也是老管家觉得新老爷靠谱的地方。
…………
主仆二人说了几句,老管家指指西首下方坐着的一个婆子,笑说:“这是来大管家,是咱府里原先每常用着的牙婆,老爷初来乍到,没见过她。”
卫布善这才知道不是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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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世的大户人家,妇道人是等闲不出门的,只会走走亲戚,或是年节时赶赶庙会,平时有什么需求,多半是“三姑六婆”上门来。
三姑就是尼姑道姑卦姑。
六婆有卖胭脂花粉的牙婆,保媒的媒婆,接生的稳婆,分门别类,就是为大户人家而产生的行业。
牙婆主业是卖胭脂花粉,副业却是卖雇,从侍女丫鬟到小厮书僮,再到小妾,分门别类,非常清楚。
从这一点来说,牙婆和媒婆的分别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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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布善一拱手,笑说:“来大管家坐。”
来氏连忙起身一示,笑说:“哥儿生的可真是俊俏,老身真是少见这般标致的小郎君。”
卫布善知道自己相貌就这么回事,笑一笑,也没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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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来牙婆非常伶俐快嘴,紧接着就对自己身旁的年轻女子笑说:“之桃,你看老身没有哄你罢?这般殷实好人家,这般俊俏小郎君,打着灯笼又哪找去?看他模样,必是个好秉气的,来奶奶也是个善心人,秉气再好不过的,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待生下儿女,将来就等着享福吧。”
人都说媒婆的嘴能说出花来,这牙婆也是不遑多让,只卫布善一个有些弄不清状况,两眼木楞楞的看着那个“之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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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桃生的倒也齐楚,两眼水汪汪的,眉毛浓淡适宜,只是脸盘非常之大,配上肤色,恰似一银盘,再加大身段,果然是一个重量级的“美人”。
而裙摆之下,却是一双三寸小脚。
…………
卫布善倒吸一口气。
“管家,这是怎么说的?”卫布善感觉不妙,急转回头,看向老管家。
听着卫布善问,老管家才把目光收回,对着卫布善正色说:“老爷初来乍到,这阵子看的出来老爷仍是一人,这才叫上门的牙婆子,替老爷找来的小妾。”
…………
“啊?”
卫布善感觉自己眼前小金星乱冒,这算是哪一出?
不成婚也能先纳妾吗?
不是说大户人家规矩多吗?
卫布善浪迹四方多年,好歹是见过看过也吃过的,各种美人都瞧见过,眼前这“美人”,实在无缘啊。
…………
卫布善诧呼时,分明看到之桃的嘴角微微一撇,一副高傲模样,显然对卫布善的这等模样,非常不以为然。
“管家,我还没有娶妻,怎么就纳妾了啊?”
当着这么多人,卫布善不好直言对方,只得采用迂回之术。
…………
“原本也是不好这么做。”老管家叹说:“不过老爷来到咱立陵城半月有余,从不提过往,又一直一人,这才吩咐了上门的牙婆子,替老爷寻个好生养的。”
…………
这来牙婆,这一次果然没有哄人,也对的起十两白银的中人费。
…………
一般女子,自不用这么多中人费,这几年的年成都不好。
之所以要十两白银,是因为之桃是大户人家丫鬟出身,知数懂示。
…………
卫布善也无可好说的。
来牙婆领了银子,眉开眼笑的走了。
“………”
…………
几个掌柜的些许杂事,卫布善还不曾放在心上,现在他心心念念想的便是怎样将商号带上正轨,至于别的,无足轻重,再过一阵子,自有手段来降伏那几人。
…………
翌日天明。
卫布善还是绝早起身,抽半个时辰时间活络身子,打了几套拳,拉了一阵弓,出了一身大汗,换身衣衫,仍然步行往北街去。
…………
沿途的人流明显稠密了很多,下个月小市快要开市,很多临时跑来贸易的商人渐渐多起来,街上的客栈和塌房都是人满货满,景像非常兴旺。
当世的北国,除了苏州和十里城,商业气息这么浓郁的地方,也是绝无仅有了。
…………
到了大合胜店门外,正好,伙计们正在“请幌子”。
这事是三掌柜吴大在看着。
几个小伙计手脚有些忙乱,吴大大呼小叫的说:“都给我小心着,挂歪了挂偏了,或是掉了都不吉利,出了事扣你们的月钱。”
卫布善看的一笑,吴大每日就是这样,专管这些琐碎事情,前一阵他刚来时,吴大心气不高,店里的事颇有些散乱,现在仅从眼前这事看来,果然自己没被吓住,就有所不同了。
…………
吴大也看到卫布善,略一迟疑,还是笑着迎上来,拱手一示,笑说:“东主来了。”
“吴掌柜辛苦了,怕是每日天不亮就到店里。”
“也习惯了。”吴大颇有得色,三个掌柜他当然是最勤勉的一个,这倒是也不假。
吴大又说:“开小市的日子也快了,咱们店里现在就指望小市赚钱,不能怠慢马虎。”
…………
说话间,大掌柜张元宝也到了,也站在店门前看伙计们挂幌子。
北街的各家店都是一样,每日早晨开门,挂幌子是最要紧的一件事。
…………
这时金二福过来。
卫布善先向他点点头,对张元宝说:“张叔,我昨日和二掌柜说好了,叫他下去收粮。西岭村也有不少地,地方上大小粮店好几十家,咱们的粮不能光从别人手中拿,还是自己设几个收粮点比较好。”
各家粮店,当然是自己收粮最为合算,光是从大粮商手中拿,等于是乞食于人。
…………
立陵城这里还是粮食每年卖的最多,一石粮赚头不是很大,有时甚至赚不到两钱银子,但一年卖个几万石就是几千两的利润。
莫要小看了这几千两,张老爷子干了半辈子买卖也就几万两身家,这银子岂是容易赚得的?
…………
金二福听了,脸上先是意外,接着又是现出意料之中的神色来。
吴大脸色也是一变。
那天的事失败了,他和金二福彼此商量了,都是决定这阵子先跟着东主安心做买卖,待大合胜实在撑不下去再想法子,没想到这东主行事甚是果决,今早见面,就要打发金二福到外地去。
收粮当然是好事,可乏难艰险也甚多,地方上鱼龙混杂,粮店间彼此明争暗斗,若是容易,岂会拖到现在也收不到什么?
…………
吴大想上前说话,卫布善却是转头向张元宝说:“张叔,回头送些鱼肉白面到金掌柜家去,叫柜上支银钱。人家出门办事,不能叫人家劳心家里的事。”
金二福两眼一红,一种复杂的觉感涌上心头。
他是一个颇为自胜和有傲气的人,张老太爷在时他只是个小伙计,对张元宝就不大服气,对卫布善这个新来的东主就更加不看在眼中。
而自己设计的路子根本没有行的通,现在这东主没有吵闹,也没有撕破脸,说是打发自己出去,只是略加薄惩,回头照料自己家里,待遇极厚,这已经叫他无话可说。
…………
眼前的事,张元宝其实清楚的很,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卫布善居然是这般方式来处理。
吴大也非常意外,看看张元宝也是如此。
———眼前的卫布善,沉稳老练,这般处理毫无错处,叫金二福本人都无话可说。
而且布置时,卫布善语气笃定,不容二量,颇有一种东主临驾,恩威并施,处置的同时又加以恩结,叫人心生慨然。
…………
张元宝重重一点头,眼圈居然有点儿发红的样子,他沉声说:“就按东主说的办,以后店里的事,凡事都要和东主商量。”
说第二句话时,张元宝看着吴大,吴大忙不迭点头,应说:“这是自然,东主,日后我手头的事情,都知会了你再办。”
“这也不必,”卫布善笑说:“吴掌柜手头的事都很琐杂,总不能清库也和我说,买个帐本子也和我说,这真的不必了。凡事记下来,我每天常都会看,有什么事想不明白,再和掌柜们商量着办,这样店里的事,渐渐也能上手了。”
…………
张元宝赞说:“这才是正办子,东主果然就是东主,精明在骨子里。”
吴大没说话,只是又向着卫布善一拱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金二福向着卫布善躬身一示,最终也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
卫布善在店里这么多天,终于得到这三个沉默寡言的老掌柜的赞许,也收获了基本的忠诚,他看着几个掌柜,也是不自禁的微笑起来。
…………
…………
立陵城,北街———大丰客栈。
…………
“嘭!!”
一声巨响。
房门被猛然撞破,木屑四处飞来,被撞飞的门栓甚至将屋里的一只瓷瓶给打碎了!
…………
李陌一和伏尘故作诧骇地坐起来,刚刚起身,一众人群便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黄大人,在这里!在这里!!”
那些黑衣人围住架子卧榻,明晃晃的大刀在火光之中闪烁着寒芒。
黄正与赵乐乐、书不饥等人不多时便走进了房间来。
…………
过得片刻,李府长也带着客栈的掌柜,走进了房间。
他见得眼前这一幕,也是微微一愕,但很快就笑了。
“兄弟啊,你可是让本差一顿好找啊,没想到你却在这里!!!”
李陌一也作出大诧的样子,朝李府长说:“府长大人,你怎么来了,黄大人怎么也在这里?这………这都是怎么了?”
…………
话音刚落,就听到黄正冷哼一声说:“李大书吏,本差接到举报,告你联合下人,潜入合府内院,意图谋害合夫人,幸好合夫人不在屋内,你却又残害了合夫人的贴身丫环,如今有下人小七作证,特来拿你回去!!”
李陌一一看,赵乐乐的眼里闪过诧愕之色,似乎也没想到李陌一会在这里出现。
…………
李陌一不慌不急地从卧榻上下来,朝黄正稍稍躬身一示,而后皱着眉头说:“黄大人,在下与………与伏姑娘从下午便一直待在这里,从未离开过,中途还叫了几个酒菜,这里的掌柜和小二哥都可以作证,李某知道合府势大,但李某也不是平白可以诬赖陷害的,若合府拿不出真凭实据来,李某少不得要反告他们诬陷!!”
李陌一说到最后已是掷地有声,摆出了叫板之姿来。
就这么一个小小书吏,哪里像敢潜入合府意图谋害大房夫人的贼,分明是被合府欺到没处说理的受害者嘛………
…………
书不饥的密探早就埋伏在府长官邸和宁府周遭,却迟迟不见李陌一回去。
黄正和赵乐乐带队到府长官邸拿人,也只是为了制造舆论。
发现李陌一不在府长官邸,又追到宁逍府上,结果碰了个钉子,不过却从宁府的门子那里得知。
———李陌一和宁逍的护卫———伏尘下午的时候已经出门了。
…………
那门子虽然老了,但脑子还清楚,好歹是宁府的门子,见多识广胆色也足,不卑不亢地应对着,跟他的主子一样。
不过黄正的侍卫又到街坊邻居那里进行排查,终于还是问到了线索,便跟着一路追到了大丰客栈,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些都是李一箭和吕力暗中误导的结果。
…………
因为书不饥的密探并没有发现伏尘和李陌一的踪迹,书不饥已经加大人手在四处搜捕。
而黄正和赵乐乐却想着,既然一定要除掉这个李书吏,那么干脆将声势做足了,也好师出有名。
可他们却没想到李陌一竟然真的会在大丰客栈,而且从现场的种种迹象来看。
———野鸳鸯之实再明显不过………
…………
然而书不饥的人,分明就与李陌一和伏尘在菜园子搏过一场。
…………
黄正和赵乐乐确实有些束手无策。
而李府长则趁热打铁,将大丰客栈的掌柜和小二哥等人都叫了上来,板着脸沉声问说。
“掌柜的,李大书吏说的可是实情?你们真的看见此二人午后入住,一直待到现在么!!”
李府长虽然听起来厉严,但刻意提起关键的信息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故作威严,实则却是在回护李大书吏………
那掌柜也没想到连推差大人都亲自来了,这桩事若处理不好,这客栈也就甭想再开下去了,当即斩钉截铁地肯定说。
“回府长大老爷,小人以及客栈里的小厮和部分客人都可以作证,李大书吏和………和这位………姑娘,确实是下午入住,一直待到了现在………”
…………
黄正听得掌柜的如此确定地作证,想起自己浩浩荡荡带着大队人马来抓人,脸上也是有些挂不住。
一旁的赵乐乐脸色也越发难看。
黄正当即呵斥说。
“胡说!你又如何确定入住的就是李大书吏?即便那些跑堂小厮都看见了说与你听,你又如何得知那些客人也见着了,我看你这是在信口雌黄,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那掌柜的听说要动刑,一下子就腿软了,不过他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这大丰客栈迎来送往,龙蛇混杂,也练就了他一身好胆气,此时便强装镇定地回答说。
“推差大人明鉴,小人可不敢打诳,小人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这上房已经订了大半个月,登在账上的名字就是大书吏大人的,订房的乃是府长官邸的一个长随,说是月底了到官邸找李大书吏清算账目即可………这半月来大书吏大人和这位姑娘来过五六次了,小人自然是记得的………”
掌柜的此言一出,非但黄正和赵乐乐书不饥。
便是李府长和李陌一都被吓了一跳!!
…………
…………
李陌一也在想。
———自己什么时候在这里订过房?
他今夜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大丰客栈,若不是李一箭献策,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么一个地方啊………
…………
虽然觉得冤枉,但李陌一表面上却泰然自若云淡风轻,不过他很快就抓到了掌柜的话里的关键,那个长随………
———那个长随可是小白脸的人!
半个月前,也就是那个长随被捕之前,但是他为什么要用“李太平”的名字来记账?
李陌一稍稍寻思了一番也就有些眉目了。
…………
这小白脸刚刚上任就被李陌一挫了威风,对李陌一怨之入骨,唯一让他生出优胜的,只有完祖这一桩。
这才特意为之。
…………
只是小白脸也没想到,自己的随意之举,竟然会在大半个月之后,成为他替李陌一提供不在场证据的有力证明………
李府长是深知李陌一为人的,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这些,但听得掌柜的言之凿凿,他也是有些讶异。
…………
推差黄正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是被赵乐乐急忙忙从丰都城召过来的,只负责替她站台,对内里实情实在有些不甚清楚,眼下也只好看着赵乐乐。
…………
赵乐乐直直地盯着李陌一,想起那天中午李陌一竟然冒充府里的下人,差点就骗过了她,心下更是气愤,当即就给书不饥使了个眼色。
书不饥这样的密探头子,可不像黄正这样的人那么容易糊弄,马上就指着掌柜的质问说。
“好你个信口开河的奸商!这两人无名无分,分明是一对野鸳鸯,哪里敢现面,必定躲躲藏藏,你敢说,你真真切切认得此二人的脸面么!!”
书不饥不愧是问讯的行家里手,一言就道破了关键所在,他的密探就栽在李陌一的手里,说明李陌一前半夜就在合府,那么李陌一出现在这里,这其中必有蹊跷之处!
…………
果不其然,那掌柜的被书不饥这么一问,脸色顿时苍白起来,喏喏着说:“这………这………小人确实没有见过………但凡躲躲藏藏,谁人又会正大光明地现面,不过小人认得府长官邸的那个长随,他证明了这位就是大书吏李大人,而且………而且李大人和这位姑娘的衣物,小人还是认得的………”
…………
黄正见得如此,也是面现喜色,心想书不饥不愧是干密探的,当即朝那掌柜呵斥说。
“好你个胡说八道的狗才!据本差所知,那个长随已经犯事下狱,一个犯人的证词还有何可信,一定是你收了钱财,遮掩事实,来人呐,给我一并拿下了!!”
黄正此言一出,天狱门的黑衣人们纷纷按住刀柄,有人解下腰间牛皮索和捕网,就要上前来捉拿李陌一和伏尘………
…………
李陌一稍稍往后退了半步。
伏尘已经碰到了自己的短刀,若真的无法遮掩过去,也只能冲出重围再做计较了………
然而此时,李府长却朝王十和李木等人使了个眼色。
立陵城的侍卫们也同样抽出大刀来,却是护在了李陌一的面前!!
…………
且不说李府长平日里待他们如何,单说李府长为了维护部下,不惜与上锋推差对着干,这就让陪堂王十等人振奋起来!
这立陵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上任府长碌碌无为,李府长上任伊始也是焦头烂额。
可自打李陌一来了之后,李府长变得奋发进取,府长官邸各方面都周转起来,大家的工计很是顺合,待遇也比以前要好很多。
更重要的是,府长官邸的名声也好了起来,百姓们对侍卫和吏卒也都不再敌视,甚至生出一股敬意来。
他们这些遭人白眼的侍卫走在街上,街坊邻居都变得恭敬,这些改变可都是实实在在的………
…………
这几个月李陌一为了查案子,几乎调动了府长官邸所有能够调动的人,这些人在查探当中相互配合,一同历世,凝聚力比起以前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无形中已经形成了大势的凝聚力,让这些人生出了一体之觉。
…………
今日是推差和赵乐乐的人刻意诬害李大书吏,若他们不为李大书吏出头,不护着李大书吏,来日这等破事轮到他们的头上,府长官邸的伴当们还会不会护着他们?
…………
“李府长!你身为一介地方命差,难道想妨碍公务,忤逆犯上不成!!”黄正也没想到李府长会如此的横气,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书吏,三番四次地顶撞自己………
…………
初时,宁逍走访天狱门。黄正对李府长那是爱理不理,甚至根本就看不上这个小小府长。
因为他知道,李府长因为上书弹劾赵贵妃的事情,早已被流放,赵贵妃如日中天,根本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倒下,李府长也就不可能有出头之日………
他没想到就这么一个自身难保的府长大人,竟然敢明火执仗地跟自己对着干!!
…………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李府长也不能再退缩,而且他知道,李大书吏敢这么做,肯定还有后手,他既然出了头,便是将自己的身家小命都押注在了李大书吏的身上!!
“黄大人,你同样是一介地方命差,你应该知道,李大书吏虽然不入流,但也是从九品的制差,此番有诸多人证,又有账目证据,你为什么还要不分青红皂白,张口就要拿人!!”
李府长乃是进士出身,先前就是整日里打口水仗的言差,这番话有理有据,竟然压得黄正哑口无言!
书不饥见得此状,不由冷笑一声说:“那残害丫环的恶贼被合家的护院武师打伤了,若李大书吏不是凶手,不如退衣自证清白好了!!”
…………
书不饥再度点中了最为关键的问题所在。
李陌一心下也是咯噔一下。
…………
李府长也是心头大诧,但脸上却毫无表情,朝书不饥反驳说:“刚才我等进来之时,大家都是有目共睹,书大人莫不是要欺我府长官邸一干差吏么!!”
李府长此言一出,侍卫们又是一阵阵愤愤。
书不饥知晓,李府长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保这个李大书吏,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当即一挥手,朝一干密探说:“给我拿人!!”
…………
然而就在此时,楼下再度传来一阵阵的闹乱,人声鼎沸起来。
楼梯被踩得咯吱直响,房间里再度涌入一大波人,竟然是少府长带着安岩之等人过来支援了………
…………
立陵城虽小,但李府长和少府长掌控一方。
书不饥是天狱门密探,可以在民间刺探民情,但并不代表他就可以干预地方事务,这就算是说到了金殿上,理也在他们这一边。
…………
这是李陌一第一次见到立陵城少府长———金子龙。
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有些矮壮,长得又黑,但双眸闪亮,有一股赳赳之气,带着安岩之等一众差吏,便与书不饥的密探对峙起来!
…………
“书大人,金某忝为少府长,维护地方,缉捕盗贼,平息动乱,这是分内之事,你们若有证有据,将人抓走也就作罢,若拿不出证据却又想抓我立陵城的大书吏,金某第一个不答应!!”
黄正见得少府长都来横上一足,心下更是气恼。早先天狱门之时,他是见过“李太平”抢救农不丰的,对“李太平”的印象其实并不差,只是他说到底也是赵乐乐这边的人,上头的派系也偏向于赵贵妃,今次也是不得不过来帮忙的。
可如今,见得立陵城的各大差吏竟然如同一块铁板一般团结,就因为“李太平”这个小小书吏,让立陵城这个地方上差员全都凝聚在了一起。
黄正顿时就有些对这个小小书吏刮目了!!
…………
一个出身不明不入流的小蚁差,为什么能够得到宁逍的赏识?
为什么敢同合家和赵乐乐作对?
为什么敢不将书不饥当一回事?
为什么能够得到诸多差吏之护?
甚至于整个立陵城的地方力量,不惜以下犯上,来对抗他这个推差大人?
…………
想到这里,黄正也是心中暗叹。
如今宁逍还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后手,毕竟他是亲眼见过宁逍对李陌一是如何赏识的。宁逍还没来,府长大人和少府长等竟然都要翻了天,他心下也开始有些犯嘀咕,这件事只怕会很麻烦了………
…………
黄正用询问的目光看了赵乐乐一眼,后者却面色阴沉,也不说话。
旁边的书不饥却站了出来。
“金子龙,你应该知道我天狱门的行事手段,你当真要保这小贼么!!”
金子龙不卑不亢地与书不饥对视,而后又看向李陌一,朝李府长和立陵城的弟兄们说。
“金某知晓天狱门的手伸得长,但我若连自家官邸的兄弟伴当都保不了,还如何保得立陵城一方安宁,往后谁人来保我金子龙!!”
金子龙此言一出,府长官邸这边顿时一轰共起,人人都湿了眼眶,只觉身边都是自家兄弟,纷纷涌出一股豪迈的心绪,颇亡命共进退的意思,大家都为金子龙叫好………
…………
“好!!”
“金头儿好样的!!”
李府长初来乍到之时,金子龙其实也与他没有太多交集,但自从李陌一在城楼发现“砌墙”女尸,与安岩之等人见过之后。
府长大人和少府长也就开始在案子上有了来往。
…………
李府长不是这些侍卫,他知道金子龙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这个府长大人若被扫了,少府长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但他还是感激地朝金子龙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那一点点芥蒂也就消失无踪了………
…………
赵乐乐见得如此,心中顿时大怒。
她是什么人?
她是赵贵妃的妹妹!
再加上一城的推差,还有人人谈之色变的天狱门探子,竟然还拿不下一个小小的书吏?
这是个什么道理!!
…………
书不饥觉察到赵乐乐的蕴怒,这种蕴怒就仿佛乌云之中隐藏着的雷霆,时刻有可能炸裂在他的头上。
当即就挥手说:“都给我动手!胆敢阻拦,以同犯论处!!”
…………
书不饥也是昏了头,竟然真敢下令动手,还扬言要将抵抗者以共犯论处。
这更是聚起了本来就一轰共起的立陵城公人们,不过如今书不饥也是骑虎难下,大怒之时也就没了任何顾虑了………
…………
天狱门的密探与黄正的黑衣人早就蓄势待发。
书不饥一声令下,他们便全全涌向了李陌一!!
“兄弟们,动手!!”
少府长———金子龙和陪堂王十也毫不示弱,大刀锵锵出鞘,便在狭窄的房间之中展开了混斗。
…………
书不饥护着黄正和赵乐乐,第一时间就退回了保护圈里头。被黑衣人和密探们护着,往楼下大堂转移。
陪堂王十也想带着李府长离开,毕竟府长大人是不懂武的,然而李府长却没有退缩,而是跟着侍卫,来到了李陌一这边………
…………
乱哄哄的人群顿时分出了两个阵营来,金子龙见得那些人要冲击李陌一,大步流星就疾行而来,抓住一人的后腰带,闷喝一声,便将那人往后摔飞了出去。
“嘭!!”
那黑衣人的后背撞烂屏风,木屑四处溅飞。
虽然大家都有兵刃,但毕竟都懂得规矩,若真的出了人命,不管是何人,只怕都得遭殃………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谁人都不想以命相搏,刀剑也只是震慑防御,双方其实都是拳脚往来,不过饶是如此,也打得极其惨烈………
…………
李陌一的身上有伤,小腿里还卡着半截箭杆,生怕剧烈一动会迸裂伤口,到时候自己就走现了,所以也不敢大开大合地施展拳脚,只依靠在卧榻边,小心地防御着。
伏尘却没有太多的顾忌,她知道距离李陌一最近的就是她,此时也只有她能够护住李陌一………
…………
伏尘擅长潜入刺害和隐匿,身手矫捷,但气力不足,与敌人正面对拼自然是要吃亏的。
但她毕竟是宁逍身边的精英护卫,与李一箭等人都来自于武门,武学招式自然不是这些公门中人所能比拟的,即便气力上吃亏,但胜在轻巧,常常能够出其不意掩其不备。
…………
李陌一虽然活动受限,但也不能袖手旁观,否则很容易让人看出他身上有伤,他的一拳一脚,招式简单凌厉,没有任何招式,却是一拳震退一个。
只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虽说是混斗,但书不饥的人明显落了下风,顶在前头的是黄正带来的天狱门黑衣人。
李陌一看了半天才发现,书不饥此番带来的密探,竟然只有不足十人………
书不饥在立陵城的时日也不短了,天狱门就是河里的食人鱼,只要给予足够的吃食,就会疯狂生长和扩散,最终占据整条河流,按说此时天狱门的人早已遍布立陵城,在人数上应该不至于吃亏才对。
…………
即便昨夜在菜园子里的一番围害,损失了好几个天狱门密探,眼下又有好几个护着黄正,但也不至于到捉襟见肘的地步,那么书不饥的人都到哪里去了呢?
…………
“不好!!”
李陌一心头暗道不妙,本来伏尘来协助自己,就减弱了防守力量,而李一箭和吕力又去接应他和伏尘。
也就是说。
———保护农不丰的便只剩下无耳书生———宁伯义和来不虎!!
…………
书不饥一定看出了李陌一这边守备的减弱,密探们都袭击农不丰去了………
甚至于他们将黄正都请了过来,连赵乐乐也都跟着过来,故意制造声势要对李陌一下手,根本就是一调虎离山之计!
王十等一众侍卫和少府长金子龙的人都调了过来,农不丰那边的人手必定不够,这分明就中了书不饥的圈套。
难怪书不饥并没有揪住李陌一验伤,因为一旦验伤,李陌一就会被证实曾经在合府与密探博斗过,如此一来他们就有足够的借口抓走李陌一,事情也就得以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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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书不饥并不想尽快收场,他故意制造混斗,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只要将府长官邸和少府长的人都拖在这里,他的密探才有机会袭害农不丰!!
对于他们而言,李陌一虽然极具威胁,但真正致命的是农不丰这个直接人证………
若农不丰真的被袭害成功,所有的查探也都将功亏一篑了………
念及此处,李陌一便朝伏尘喊说:“伏尘!快回去救农不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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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尘是何等聪明的人,听得李陌一如此提醒,便知道要坏事,当即指着安岩之说:“带着你的人,快跟我回府长官邸!!”
安岩之的手下都是大汉,战力比侍卫都要高一些,而且他们比侍卫们更懂相互配合,利用阵型来攻防,同样的人数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
即便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伏尘都能够将这一点考虑进去,可见是个心细急智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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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陌一留在这里也是无益,反不如跟着伏尘离开,只要他能够成功离开这里,双方的混斗也就没了争夺目标,这场乱斗才能够平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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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陌一可不敢大势运力,毕竟身负重伤,此时为了冲突出去,见得脸盆架被打烂在地,便弄起一脸盆当作盾牌,右手捉了一根断口参差的木头,朝混斗的场中冲撞了进去………
黄正和赵乐乐的人就在楼下大堂,决绝堵住了楼梯口。
李陌一和伏尘率领一干人马从楼上打将下来,几番冲突竟然无法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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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不饥显然也发现了李陌一的意图,当即朝将守楼梯口的人吼说:“给我堵住,但凡走逃一个,小心人头落地!!”
李陌一见得此状,也是心急如焚。
被迫退到李府长的身边之后,李陌一突然灵机一动。
在房间里头快速扫视了一圈,而后撑起铜盆,挥舞着断棍就冲开了人群,来到了卧榻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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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尘掩护着李陌一来到卧榻边,却是一个个满头雾水,不知道李陌一想干些什么。
直到李陌一从卧榻脚后面摸出一个瓷瓶,他们才恍然大悟,心头顿时欢喜起来………
———那是一个盛装灯油的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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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陌一扯下布条塞入瓶口,稍稍倾斜瓶身里头的灯油顿时将布条全全沉入,而后就着怀里的一根火柴,将布条点燃了起来———
察觉到李陌一意图的伏尘和安岩之慌忙给李陌一开路。
李陌一再度回到楼梯口,而后将那瓶子猛然砸落到人群之中———
…………
黄正和赵乐乐站立的地方比较靠后,因为有楼梯的遮挡,李陌一无法将瓶子投掷那么远,但这个瓶子的落点还算比较靠后。
见得瓶子飞过来。
因为瓶子的遮挡和视角问题,书不饥只以为是个普通的瓶子,早已飞身而上,抽出大刀来就往瓶子上劈!
然而当他的腰刀劈碎瓶子的瞬间。
油瓶也被引燃。
“轰———”
一声闷响。
便炸开大团大团的烈焰………
…………
灯油四处溅飞,火山便随着灯油四处蔓延,其中一些溅飞到黄正和赵乐乐的身上,二人顿时起了火山………
“快救人!快!!”
大堂里的人乱成一团,有扑向黄正的,有找茶水往赵乐乐身上泼的………
然而首当其冲的书不饥,被灯火泼了大半个身子,上半身烈焰熊熊,惨叫连连,密探们纷纷上前扑救。
然而此时,李陌一已经带领着安岩之和伏尘等人,顺利地从楼梯口冲了下来………
…………
李陌一与伏尘等人出得客栈,见得黄正等人带来的马匹,不由分说便纷纷上马,纵鞭而走。
李陌一扭头看时,书不饥上身被烧得一片焦黑,只剩下一口白牙,指着李陌一这边的方向,想要大喊些什么,可沉寂半晌,终究是昏厥了过去………
密探们顿时群龙无首,围着书不饥团团转,七手八脚乱哄哄。
…………
此时楼上的混战终于分开来。
李府长带着人手下了楼,见得此状也是头疼不已。
黄正有心责备,但此事起因也有他的一份,一时间也打起了退堂鼓,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府长见得黄正不再威迫,便与金子龙带着人手往府长官邸那边赶去………
赵乐乐走到书不饥的面前来,见得他昏厥在地,便朝那些密探说:“快去府长官邸,一定要将农不丰除掉!!”
…………
这些密探平日里主要的事情,就是秘密保护赵乐乐,眼下书不饥昏迷不醒,自然对赵乐乐惟命是从。
黄正如今与赵乐乐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也只好让黑衣人们跟了上去。
…………
赵乐乐见得黄正没有出去,便朝他怒说:“堂堂天狱门的人,竟然打不过小小府长官邸的小吏,真是丢人!还不出去!!”
黄正乃是丰都城推差,按说也算是一方大员,便是赵贵妃仗着恩宠,也不敢随意谩骂,更何况赵乐乐………
———可黄正已经饮用大草土茶叶半个月了。
…………
如今郑书吏入狱了,只有赵乐乐有那种黑色茶叶,他也就只好忍了。
待得黄正和一干密探出去之后,赵乐乐才走到书不饥的面前来,嘴角现出一丝诡奇的笑………
…………
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若天狱门的密探,以及合府的刺客们无法成功袭害农不丰,那么所有的事情都将败现,赵乐乐也是心急如焚。
但她是个条理很分明的女人,她知道越是这样,就越要准备好退路。
书不饥所掌握的内幕比农不丰还要多,一旦书不饥遭殃,可就不仅仅只是一桩凶害案那么简单了………
今遭连黄正都被拉下水,推差官邸和府长官邸的人相互拼斗,完全就是一场地方动乱,无论如何,烂摊子都很难收拾干净。
所以赵乐乐必须未雨绸缪,为自己找一条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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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不饥昏倒在地上,手脚无意识地抽搐着,身上一股难闻的焦臭味,龇牙咧嘴………
或许是周围安静了下来,又或许是人潮散去,空气流通了许多,又或许是密探头子日积月累的警觉,书不饥幽幽醒了过来。
缓缓睁开眼睛,努力呼吸着,嘴里发出嘻哈嘻哈的呼吸声,显得极为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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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不住了………韵寒夫人…书某………终究没办成………”
这韵寒夫人乃是御赐给赵乐乐的封号,书不饥这些年承担着保护赵乐乐的秘密任务,乃是赵贵妃手下的得力干将。
这些年来,赵乐乐毫发无伤,便是有人稍微冒犯,书不饥都会暗中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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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
书不饥的整个身子也终于松懈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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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乐乐整理着自己的衣物,这才走出了大堂。
早在外头守候的合家护院当即簇拥了上来。
赵乐乐朝大堂里使了个眼色。
那武师当即快步走了进去,探了探鼻息,碰了碰书不饥脖颈的动脉,又趴在心口听了心跳,确认无误之后,才点了点头。
旋即点燃了大堂的帷幕,待得火势蔓延开来,才施施然离开了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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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头等着的大丰客栈掌柜等人见得大堂起火,哭着喊着就要冲进去救火,赵乐乐摆了摆手,便让人将他们拦了下来。
“一间破客栈,能值个什么银钱,自己折算好价钱,明儿到合府帐房去领银子,这客栈我买了。”
那掌柜的是几哭无泪,可想在立陵城立足生存,不说赵乐乐,便是合家他都惹不起,反正经过今夜的事情,客栈损毁严重,他也就只好吃下了这哑巴亏。
见得掌柜的如此识相,赵乐乐也笑了笑,仿佛刚才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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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这样的动乱,护院武师们也是战战兢兢。
此时合老太公似乎收到了消息,刚好带着合府的护卫们赶过来支援,见得赵乐乐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合老太公当即让人将赵乐乐护送回去。
可赵乐乐此时状态高涨,整个人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朝老太公摆了摆手说:“咱们到府长官邸去看看!!”
合老太公对赵乐乐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说他一无所知,那么他可就妄为合家之主了,作为本地第一望族的家主,他还未昏呆到不知情的地步。
若照着合老太公的意思,此时赵乐乐就该躲在家里头,无论李陌一等人提出什么举告,一概看不见就是。
剩下的事情终究会不了了之,这是最惯用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他也正是在用这种法子来处理合天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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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赵乐乐却不乐意,合老太公好歹是合家家主,不可能会让赵乐乐压着,就要让人强行将她带回去,想着等她清醒过来,一定会恩谢自己。
然而赵乐乐心意已决,那些护院根本就不敢上前去阻拦。
赵乐乐不由分说就跨上骏马,往府长官邸方向疾驰而去。
合老太公气得直跺脚,不得不带领大队伍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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