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北三环建筑设计院旁的立交桥上,江明迷茫的看着桥下的车水马龙,怀念以前做人时的感觉。
诚然,这一个月他是快乐的,受“人”尊重,吃喝不愁,还体验到了小弟簇拥,指挥千军万马的感觉,但那只是猫,他想变回人,想有一个能糊口的工作,一份平凡而又真挚的爱情......
红红保健店他早就找见了,就在街道不远处的拐角里,挨着一个简易的地下旅店,旁边是饭馆,难以想象,在三环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段儿,居然有这么一个破落的所在。
狭窄的店内,琳琅满目的货架上挂着各种“小玩意”,之前江明路过这种店的时候,都是不好意思往里瞅一眼的,但今天,此处可能决定自己的未来生死,他委实站在3-4米远处好好的瞄了一番。
里面坐了个老娘们儿,挺胖,50来岁,浓妆艳抹,脸抹的跟亚硝胺放多了的猪头肉似的,一脑袋钢丝发,健美裤,吊带红裙儿,叼着烟,翘着二郎腿,天挺冷,居然还穿了个皮凉鞋。
一股股难闻的臭味儿呼呼的从店里往外冒,和香烟味儿化妆品味交织在一起,凝聚成了一股难以描述的气息......江明变成猫了以后,嗅觉格外敏感,离得老远都能闻见。
店里没啥生意,老娘们玩着手机,江明无法想象,这...就是给他千里传音的人?
记忆中,那声音只是沙哑,听不出男女来,只是从口气上判断应该是个男人。
他冲铃铛说话,铃铛不理他,江明犯愁了,离得老远挪着步子,逡巡不敢靠近。
保健店的二楼是一个封闭的门窗,很脏很破,仿佛很多年没有打开过,那沙哑的声音让他到二楼见面,可是...不通过一楼根本没办法上去啊。
马路牙子上,江明矛盾犹豫了一个多小时,始终没有钻进去的勇气,如果这个时候打道回府,还可以做一辈子的猫王,可如果是个陷阱的话,跑到二楼,小魏和新的肥老鼠钻出来,那就落后娘手儿了。
“铃铃铃,”这个时候,江明脖子上的铃铛响了起来。他冲铃铛说话,铃铛却没有任何回语,只是一个劲儿的响。
接着,他感觉...自己的四肢,像是被控制了一样,迈着猫步,昂首挺胸的朝红红保健店那充满异味儿的大门走去!
糟糕!陷阱!强烈不祥的预感像是墨汁染水一样浸透了江明的心,一种坠入深渊的失重感,将他一步步的推进了店门。
老娘们儿根本无视他,继续抽着烟,偶尔还来几张自拍,江明惊魂丧魄的一步步上了二楼,到了楼梯转角处,他看见了一扇肮脏破旧的大门,墙上还有干涸的大鼻涕,比林总家里的那些涂鸦还恐怖!
完了,完了!江明如坠冰窖,灵魂已彻底冻结,这不是没病找伤寒吗?吃饱撑的自投罗网,然而转念又一想,既然那幕后黑手能千里传音,用铃铛传话,自己定然是逃不脱的,被抓回只是迟早的事,罢了!这都是命!
他绝望至极,抬眼但见那破门上竟然还有一条横幅,上面写着:妙手回春,一针见效老专家,主治,肉芽疱疹,尖锐湿疣......
擦!这他妈什么地方?他脑海中闪现出了无数种恐怖的可能!然而脚步不由自己的意念而停顿,一步步的走到了那破门前。
曾几何时,江明在老家的厕所墙上经常会见到这种类似的噱头,不过都是以小广告的形式存在,四处张贴,地点一般都位于火车站往西200米,幸福旅店二楼之类的,这个.....老专家诊所,外面没有广告,藏匿在一个性保健店的二楼...什么套路?
他的心一突一突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担心着.....小魏会不会拿他做残忍的梅毒实验。
“咔嚓”一声,门开了,江明的神经紧张到了极点,然而...简陋的屋子里普普通通,没什么可怕的画面。一床,一桌,一衣柜,一个身穿白大褂儿的糟老头子正伏案写着什么,见江明进来了,压低眼镜儿瞅瞅他,嘿嘿的笑了笑。
“你呀,先到床底下猫会儿,一会儿有客人来,”老头扶了扶眼镜,低头继续写,江明则是被操控着,一步步向那肮脏的床底下走。
床下,到处都是臭袜子脏鞋,这老头够埋汰的,尽管如此,他的心却安定了许多,此处...脏是脏点,但没有胸骨壳儿之类吓人的东西,难闻的臭也都是人味儿,还有各种消毒液混杂的气息。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江明感觉恢复了自主行动力,但他没有逃走的心了,这老头虽说wei琐,但挺面善的,说不定真能把自己变回人。
几分钟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老头一声:“进来!”门被轻轻的推开了。
走进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虚胖的脸上眼窝黢黑,一看就是“纵情”过度,神经衰弱,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点头哈腰道:“您是尤教授?”
老头逼格满满的故作高人态,手拈着小山羊胡点点头,示意男子坐下说。
“尤教授,呃是汉西柳梁的么......”
“哪的都一样,说症状!”尤教授话挺冲,眼皮撩了撩。
男子咽了口吐沫道:“呃呃呃,厄是开大车的,今年过年的时候,在龙城后北屯日鬼了一怀(一个)小妹,诶呀...下面痒球的不行,火烧火燎的疼,在医院检查,说是甚么疱疹二型,花球了好几万治不好,听朋友说您这儿专治这种疑难杂症,就过来了.....嘿嘿嘿。”
男人笑着,牙黄的跟玉米粒儿似的,尤教授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又把把脉,然后示意他把衣裤解开,查看一下情况。
当男人把裤子解开的时候,屋子里就像是酸菜缸被踢翻了,一股股难以言状的骚臭“甚嚣尘上”,熏的老头直咳嗽,江明也用猫爪捂住了鼻子。
“咳咳咳!HSV二型晚期,你这再不治,要烂掉!”尤教授咳嗽着,皱眉示意男人赶紧把裤子系上。
“厄知道,厄知道......”男子胆怯忧愁的点点头。
“咳......”尤教授踱着步子轻叹:“你这个...寻常来说要终身打针,HSV是最麻烦的一种脏病,外面的医院只能治标,不能除根儿。”
“教授,你救救厄,救救厄啊,厄老婆都要跟厄离婚了,”男子一脸哭丧相。
江明听着...感觉这老头还懂点医学,不是纯粹的江湖骗子,最起码还知道什么HSV二型。
“5000元,一针见效,除根不复发,”尤教授也不跟他废话,明码标价,直接亮底牌。
“教授...内个,是不是有点儿贵啊,能便宜点吗?”汉子咧嘴又露出黄牙,搞价道。
“哦,嫌贵呀,”尤教授轻咳了一下,说:“那你先不用治了,等什么时候痒的不行了再治。”
“别别别,厄治,厄治......”男子惶恐道。
尤教授坐回座椅上,看也不看他,说:“一楼交钱,拿着收据上来。”
男子一脸复杂的犹豫了片刻,又点头哈腰,悻悻的转身离开了房间。
江明瞅着这小老头,懵逼的直眨眼,原来...他和底下卖保健品的胖婆娘是一家,擦!这种小诊所能TMD靠谱吗?外面大医院都治不好的病,他这...就能治好?丫的连行医资格证都没有吧。
少时,男子拿着收据回来了,将纸条交给尤教授,尤教授仔细看了看后,起身示意男子进里屋,一个黑洞洞的小隔间儿,一开始江明还以为那里是厕所,此时才看见,里屋门上贴着复印纸,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治疗室。
屋门一打开,又一股怪味儿冒了出来,药味儿夹杂着奇特的花香,香不香,臭不臭的,说不出的诡异,屋内被黑布蒙着,像是摄影棚一样,两人进了里屋后,尤教授快速的把门给关上了。
隐约的有说话声,但听不清,似乎这里间儿的隔音效果特别好,不多时,但见尤教授快速的夺门而出,麻利的转身锁上门,接着,屋内就传来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江明眼珠子瞪的溜圆,心突突狂跳,这...这什么鬼?男人怎么了?
玲玲被害死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脑海,小魏专门祸害小姑娘,这老头子,是专杀男人,还是得了花柳病的男人!
一万个问号快把江明脑瓜子挤爆了,然而...屋内“悠远空灵”的惨叫声不断,证明男人只是疼,却并没有死!
尤教授掏出一盒利群来,磕出烟,点着后狠抽了一口,一脸幸灾乐祸,满足惬意的神情,江明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这...这他妈的也是个妖怪?不止是骗骗钱那么简单。
香烟袅袅,尤教授抽完一根儿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咳了一口痰,拧开了里屋的门锁,开启一道小缝说:“行了,出来吧。”
他后退两步,“咣”的一声,里屋门被撞开,一个恐怖的“怪物”从小黑屋里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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