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洞县南,皋陶庙旁有一家酒馆,专门向过路的人卖些汤饼、酒水。罗苍同四个汉子围住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几个炊饼,一大盘肉,一壶酒,几个人大吃大喝。
突然,从村外进来了几个公人,手中拿着绳子,见到青壮年男子便捆起来,牵在身后
听到喧哗声,罗苍抬头看见,问店家道:“主人家,那几个公人做什么?怎么在街上随便绑人?”
主人道:“客官不知,太原府的军队到灵石了,在那里捉拿李宋臣呢。要不了几天,就要到晋州来。军队要人运粮草,做杂事,这些公人捉人难军队做事呢。”
罗苍看着店主人和店里的几个小厮,笑着道:“主人家怎么不怕?”
店主人道:“我与这里巡检相熟,他们不会到我店里拿人。如若不然,生意如何做得?几位客官在我这里不会有事情,等这些公人走了再会账。”
罗苍道:“这些撮鸟,天大的胆子敢来拿洒家!”
说完,端起碗来道:“今天晦气,碰到这种事情!来,我们喝酒!”
几个人喝了酒,一起看着店外面公人拿人。不大功夫,整个村子鸡飞狗跳,逃跑的人四散奔逃。
公人在村子里走了一圈,只捉到了五六个人,用一条绳子牵着。走到店外,看见里面喝酒的罗苍五人,为首的赞道:“这五条大汉,必然是能干活的!”
说完,犹豫了一下,抬腿走到了店里。
店主人吓了一跳。急忙上前,道:“观察,我这里的客人都是外地来的,可没有本地人。赵巡检说,不拿我店里的人。观察千万担待,莫要惊扰了我的生意。”
公人看着罗苍五人,道:“怎么不是本地的人?那几个汉子,我就觉得面熟。想来是附近村里的,躲到你店里想避过我们。你不必多说,让那五人随我走!”
店主人道:“观察看仔细了,这五人今天第一次到这里,你如何会面熟?”
公人道:“难道我还会看错了?你到一边,不要阻拦我们办事!”
说完,抽出腰刀来,在店主人的面前晃了一晃。
见到抽刀出来,店主人不敢再阻拦,只好退到一边。口中道:“观察,一时眼花,看错了是常有的事。这几个客人委实是今天才到这里,怎么会是邻村的呢?这附近的几个村子,哪个人我不认识?”
公人不理会店主人。挺着刀上前,指着罗苍道:“你们几个汉子,必然是附近村里到这里来躲我们的!如何逃得过我的慧眼?速速起身,随我们到衙门里当差!”
罗苍挟了一块肉吃了,斜眼看着公人道:“直娘贼,爷爷到这里,一顿酒肉都没有吃完,你这厮倒是会看!眼睛如此不济事,要了又有何用!”
公人道:“唉呀,这撮鸟还敢骂人?来呀,给我绑了!”
罗苍一声大笑,突然起身,两步来到公人面前。手一伸,左手抓住公人脖子,像捉小鸡一样捉过来,右手一双筷子抽入了公人的双目之中。口中道:“你这厮眼瞎,便就此废了吧!”
说完,右手拿住公人的腰刀,左手一推,把他推在地上。
挺了挺钢刀,罗苍道:“爷爷从生下来,便不知稼穑,只会杀人!你们几个撮鸟,却来撩拨我!今天便取了你们几个人的狗命,为百姓讨一个公道!”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喝酒的汉子突然暴起。冲到一个公人面前,双手环腰抱住,猛地掼在地上。抬起右脚,一脚踏住公人的脖子,取了他的性命。拔起腰刀,直向旁边的几个公人杀去。
公人还没反应过来,几个呼吸之间,就被罗苍和此人取了性命。
把刀扔在地上,罗苍大笑道:“果然是岳阳三虎,真不是愣得虚名!哥哥这几下兔起鹘落,真不是浪得虚名!”
说完,走到桌前,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又吃一块肉。道:“我们做下这件事,此处待不得了。主人家,再给我们切五斤肉来,再装三葫芦酒,路上喝!”
说完,随我把一锭银子摔在桌子上,道:“这是酒钱!”
见了银子,店主人两眼放光。又被刚才罗苍等人的凶悍吓得厉害,急忙吩咐小厮去切肉打酒。
把肉拿两个荷叶包了,几人提着酒葫芦,大步走出村子。几个被公人绑住的百姓,这才敢解开绳子,一溜烟跑得不见影。店主人急忙派人去知会巡检,前来查验。
到了路上,罗苍道:“这里本是天下间最繁华之地,现在却人烟稀少,金贼做了多少恶事!这些巡检之流,为虎作伥,都不是好人!前方必然会在路上拿我们,还是向东走路回去!”
几人称是,随着罗苍向东,离开汾河,沿着小路向南而去。
傍晚时分,几人见路边一个看瓜的棚子,无人看管,便走过去过夜。
把酒肉在地上摆好,罗苍道:“我们用些酒肉,吃了睡觉。明天早早起来,借着晓星赶路!”
喝了几口酒,罗苍道:“你们相熟的那一个路恢哥哥,有事离开山寨。没奈何,你们又等不得,寨主只好派我来接你们上山。这几天走得太急,还没问你们犯了什么事?”
前面杀人的汉子道:“我们在岳阳城里,有一块祖传的菜地,兄弟三人靠种菜过活。金贼来了之后,本地的一个蔡员外做了知县,就没有了法度。因为我们的菜地与他的宅院相邻,强行夺去,我们三人没了口食。一日午后,我们三个饮酒,想起此事,憋不住心中怒气。一怒之下,三人杀入蔡员外家里,取了他一家老小性命。没有人管,快快活活做了几天知县。太原府金兵南来,听说要到岳阳围剿我们,只好投到山寨里去。”
罗苍道:“怪不得我到岳阳,你们住在县衙里。这一辈子做几天知县,也算做过官了。”
其实罗苍知道,事情必然不会如此简单。只是兄弟三人如此说,他就如此信。大家都是刀口上讨生活,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何必计较太多?
这兄弟三人,老大叫罗福,老二叫罗禄,老三叫罗寿。名字虽然喜庆,人却凶恶,被称为岳阳五虎。与豹尾寨的路恢熟识。在岳阳做下事后,便写信上山,说要投奔。路恢因为到太平县办事,栾庆山便派罗苍来,接这三人上山。
一建立豹尾寨,栾庆山就抢了晋州城外的贺员外一家,顿时名声大噪。附近的州县,有那做惯了强盗的,或者有熟人在山上的,纷纷投奔。几个月时间,已经有了六七百喽啰,成为一大势力。
与一般的义军不同,豹尾寨的好汉们不抗金,只是打家劫舍,在山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反而不被官府视为威胁。甚至一个月前,晋州官府还派人来,招安栾庆山。说只要奉金军旗号,就给个官做。栾庆山不愿意,把使者好好招待一顿,送下山去,晋州知州还觉得可惜。
豹尾寨与神山县一山之隔,却完全是两种风格。神山县是正规军,军纪严明,政治目标明确,从来不会伤害普通百姓。自己的衣食,除了后方送来,全靠自己的双手劳动所得。豹尾寨不同,纪律粗疏,或者说没有纪律。人员来源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人都有。喽啰也会种地,首领却都好吃懒做。每天山寨上都是酒肉不断,还有赌场,要多混乱有多混乱。有人缺钱了,随便拉几个人,就出去抢劫。
在官府眼里,神山县的全部都是反贼,没有一个好人。豹尾寨里的人虽然坏事做尽,不反金朝,都是好人。只是可惜他们的首领眼界有限,不知道投奔官府做个官。却不知道,这两个地方都属于王宵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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