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学校,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几个学生呼朋引伴,要到酒楼里饮酒。
见魏安行夹着两本书,正要回家去。李乔木道:“天色还早,官府又加了茶汤钱,魏兄不去饮两杯?”
魏安行笑笑,道:“家里妻子还等着呢,就不去了。”
李乔木道:“魏兄倒是个会过日子的。我们几个要去人间烟火,痛饮一番呢!”
魏安行拱手:“诸位吃好喝好。我不善饮酒,回家去了。”
与众人作别,魏安行安步当车,慢慢走回家里。
妻子影娘正在剥葱。见到魏安行回来,急忙打水,让丈夫洗漱。
洗过了,魏安行搬了把椅子,到院子里面坐到大树下面,看着妻子忙碌。过了一会,道:“圣上旨意,最近物价腾贵,百官生活艰难,许多人无法养家。所以低级官员,每月加十贯茶汤钱。”
影娘笑道:“听人说行在的物价可是贵,一个月一二十贯钱,人口稍多一些,就连米都买不起。不过洛阳这里没有那么贵。不要说米,一个月还能吃上几次肉呢。对了,这个茶汤钱,你们有没有加?”
魏安行道:“宣抚一向大方。岂有朝廷加了,他的治下不加的道理?不过跟朝廷不同。朝廷是因为低级官员的俸禄太低,实在养不了家,所以只有承直郞以下的官员有茶汤钱,以上的官员就没有了。宣抚这里不同,是所有的官员都加茶汤钱。而且不只是文臣,就连武臣也加。”
影娘道:“宣抚对下面的官员是好。发钱的时候,从来没有犹豫过。”
魏安行道:“是啊,与朝廷的官员比起来,我们在京西可是好得太多了。朝廷官员,俸禄说是多少多少贯,实际哪里发那么多?在京的官员,一贯只能折六百文足钱。若不在京,只能折四百文。我们都是发足钱。一样的俸禄,在京西就比在朝廷的官员多一倍还多。更不要说,洛阳这里物价不贵,生活舒服得太多。”
影娘道:“一个月多十贯茶汤钱,我们可是花不完。等舅姑来了,我们买一处房子吧。现在洛阳这里,人还是太少了,房子便宜。宣抚司在会通桥那里建的房子,昨天我看了,虽然小了一点,但房子着实是好。”
魏安行道:“我是做官的人,买了房子,不一定能住得了。所谓游宦,说的就是官员在四方为官,居无定所。在洛阳买了房子,却让我到河东去做官,那怎么办?”
影娘叹了口气:“那就不买。唉,前几年在隆德府真不是人过的日子,现在就想有个家。”
魏安行道:“快了。等从学校出来,就知道到哪里为官,可以定下来了。”
影娘点了点头。收拾下摘的菜,抬头看着天边的太阳,一时出神。颠沛流离的生活过去,安定下来,自己该怎么生活呢?这一辈子,失去的东西太多。
正在这时,今日当值的差丁夏安期急急过来。对魏安行道:“官人,官府刚刚来信,说是有你父母的消息,让你速到河南府衙。对了,你要准备一下,令尊和令堂已经到了罗山县,你要想办法迎到洛阳才是。”
魏安行听了,急忙起身。对影娘道:“我去一趟府衙。你只管做饭,不用等我!”
影娘称是。看着丈夫与夏安期一起快步离去。
到了河南府衙,由一个吏人领着,到了干办公事杨环面前。
杨环是宣和三年的进士,做到知县,遇到金军来袭。他在山里躲了几年,王宵猎北伐,才又出来做官。熟悉了几个月事务,现在在宣抚司为干办公事。
见到魏安行,杨环急忙请到旁边的会客房里,命人上了茶来。
不等喝茶,魏安行焦急地问道:“干办,有我父母的消息了?”
杨环点了点头。道:“罗山县有一个为供销社采购药材的人叫孙继,本来托他给你父母带信。哪里想到,他找到你父母的时候,正碰到金军南下,占了那处寨子。一直等了十几天,逃得性命,才与你父母一起回了罗山。药材也不敢买了,急忙回报。”
魏安行着急地道:“我父母如何?可还安好?”
杨环道:“尽管放心。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没有碍。现在罗山县养些日子,身体好了再来洛阳。”
魏安行点了点头。过了一会,有些奇怪地道:“我父母在商城,那里是光州治下,怎行会有金军呢?金军南下,不应走那里啊?虽然是南北通道,商城到底不适合大军行动。”
杨环叹了口气:“是啊,本来如此。却没有想到,金军想抢折都承从洛阳运走的火炮,从那里南下。后来抢了火炮回去的时候,就在你父母住的寨子,工匠一起奋起反抗,全部被杀。那个寨子里的人,被金军杀了个精光。还好孙继在寨外面看见,急急回去与你父母躲进山里,才捡了一条命。”
“原来如此——”魏安行点了点头。“如此,我真要谢谢孙继了。”
杨环道:“他已经来了洛阳,现正住在客栈里。不过,你现在不要去找他。此次他目睹匠人被杀,还看见了金人运载火炮向北去了,事关重大,上头要仔细问他。”
魏安行道:“知道了。——等上头问过,干办知会我一声。无论如何,要好好谢他。”
杨环道:“好。你回去托个人,与到罗山县的邮局的人一起,把你父母接回来。现在的邮路,是从叶县到唐州,而后去信阳军。在叶县和唐州都要换人,不派个人去,怕路上出了差错。”
魏安行想了想,不由摇头:“不瞒干办,我到洛阳没有多少日子,又哪里有熟识的人呢?还是官府出面,帮着我找个人吧,我出钱就好了。”
杨环想了想。道:“好,我看供销社那边有没有人去罗山,让他们帮忙。放心,现在下面州县,要经常来到洛阳城办事,人一定能找到。你父母只是受了惊吓,不必担心。”
魏安行点头。
若说惊吓,这几年南逃,父母不知受了多少。这次是寨子里被杀得太惨,鸡犬不留,太过恐怖,两个老人被吓得狠了。跟着孙继逃回罗山,便一病不起,在床上躲了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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