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海棠一听是顾五的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暗暗打量了一眼滚地龙,他倒没有丝毫慌张的样子,她试探着问道:“外面是什么人?”
滚地龙冷哼一声:“就是一帮强盗瘟神,因为走失了一个孩子,天天跑过来搜,弄得我这里都不敢留人了,真真晦气!”
向海棠叹道:“想必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孩子吧,否则怎么敢公然搜查?”
滚地龙冷笑道:“管他什么大户人家,也不能天天带兵过来搜,不管了,我们先将这一局下完再说。”
向海棠见他脸上竟毫无心虚之色,莫不是她想错了,圆儿的失踪和他没关系,又或者他已经将圆儿转移走了,根本不怕有人来搜查?
后一种,她有强烈的感觉,他已经将圆儿转移走了。
滚地龙虽然对些外地人有警惕之心,不过,一切都处理干净了,他无惧任何人来查,这会子他只急切的想赢,还没等他赢,顾五和苏培盛就带着一群侍卫冲了上来。
顾五冲在前头,一脚踹开了门,滚地龙立刻神色一凛,愤然站起,怒声道:“你们究竟想怎么样,一次两次的来搜,我都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反倒得寸进尺,还有没有王法,让不让人活了?”
向海棠看了顾五和苏培盛一眼,虽然两个人来搜过什么发现都没有,这会子再跑过来搜,心里并没有底,不过见向海棠示意拿人,也就顾不得了。
不由分说,顾五立刻冲上前拿住了滚地龙,滚地龙拼命挣扎,一边大喊:“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贼人,来人啦,杀人啦!”
一边又吩咐追上来的店小二,“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
一语未了,就听向海棠冷幽幽道:“滚地龙,你就不要贼喊捉贼了,我问你,你将孩子弄到哪儿去了?”
这一声滚地龙已让他惊愕不已,原来这女子果然和他们是一伙的,故意拖住他想要拿人。
他也不是吃素的,立刻挣扎着横了一眼向海棠,狡辩道:“姑娘说话也得有个证据,怎能信口雌黄,随意栽脏陷害我一个正经生意人,什么孩子,我不知道!”
说话间,就拼命要挣脱开来,被顾五反手一剪,压倒在地,跪在了向海棠的面前,顾五冷声喝道:“给我老实点!”
滚地龙被压的抬不起头,又听向海棠冷笑着试探道:“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甘小蝶已经落网了,她什么都招了,否则我如何能找到你这里,又如何能一口叫出你的名字?”
滚地龙心里陡然一个激灵,脸色变得有些慌张起来,不过,他还是抵死不认,艰难的抬起头冷哼哼道:“什么甘小蝶,老子不认识!”
“你是甘小蝶的表舅爷,怎么可能不认识,她还给你起了另一个外号叫老鼠眼呢。”顿一顿,又道,“她说自己是被逼的,一切都是受你指使,你还敢抵赖么?”
“什么?”他两眼一瞪,气愤无比,骂了脏话,“这个贱X竟敢陷害老子,明明是她……”
说到这时,他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将话又吞了回去。
向海棠这才敢确定圆儿的失踪与他和甘小蝶有关,急切的问道:“她怎么了,你不要告诉我,你是被她逼的,她不过是从桐城小地来的弱女子而已,如何逼迫你堂堂棋社掌柜?”
滚地龙听向海棠竟然连甘小蝶从哪儿来的都知道了,看来甘小蝶的确被抓了,而且还倒打一耙污蔑他。
他气得要命,不过还是不肯轻易招供,干脆闭紧嘴巴不说话,以示对抗,
这时,苏培盛走过来冲着他冷冷笑了一声:“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也罢……”
他蹲在他面前,冲着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我这双手许久都没有动过针了,要不今儿让你尝尝十指钻心的滋味?”
不知何时,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根雪亮锋利的银针。
滚地龙看到针,吓得都快要尿裤子了,惊慌失措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敢私用酷刑?”
“这插针只是开胃菜呢。”苏培盛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用更加阴沉的声音说,“接下来还有弹琵琶,抽肠,点天灯呢。”
滚地龙已面色全无,脸上滚满了豆大的汗珠子:“你……你们敢?私用酷刑可……可是要……”
苏培盛打断道:“什么私用酷刑,我们王爷可是正经八百在刑部负责查案的,你不肯招,有的是大刑伺侯!”
“王……王爷……什么王爷?”
滚地龙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他就算再爱财,再有天大的胆了也不敢绑走王爷的人,甘小蝶这个贱X怎么什么都没跟他说!
苏培盛一字一字道:“雍亲王四爷。”
“啊?”
他人虽不在京城,却听闻过这位冷面王的名声,最是个铁面无私,心狠手辣的。
完了,完了!他像泥一样瘫软在地,顾五干脆松开了他。
滚地龙连连磕头道:“爷爷饶命啊,小的招,小的什么都招。”
“……”
“就在半个月前,甘小蝶和一个年轻的后生找到我这里来,出手就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找个机会将住在对面酒楼的孩子弄过来。”
说着,他突然哭了起来,满腹冤屈道,“这位爷,这位姑娘,小的我可是正经的生意人啦,哪敢做那些违法犯禁的事,可是我小的没有办法啊,那个后生将剑架到小的脖子上,逼着小的去做,小的不敢不从啊……”
向海棠在听到年轻的后生时,无端的就想起了被赶出王府的吴恙,她问道:“那个年轻的后生叫什么名字,生得什么模样?”
“我只听甘小蝶叫他一声阿恙哥,生得倒是绝顶标致,有几分女相。”
“那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去劫人,要来寻你?”
“这个小的哪知道啊。”他抹了一把哭的快到掉下的鼻涕,“许是那个贱X干了什么违法犯禁的事,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吧,到我这里来,还是戴着皂纱帷帽,从后门进来的。”
向海棠深深皱起了眉头,又急着问道:“那他们将陈圆带到哪儿去了?”
“小……小的……不……不知道啊……”
苏培盛阴冷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闪着寒光的银针:“你说不说?”
“对了!”滚地龙惊慌中想起了什么,睁着一双尤挂着混浊眼泪的眼睛,“那天晚上,我偷听到他们两个说话,说要去江南投奔什么洪爷,别的,别的小的什么也不知道了啊……”
他痛哭流涕起来,又叫冤道,“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也无意要绑四王爷的人,小的真的是被逼的,还求大爷和姑娘开恩啦……”
苏培盛回头看了一眼跟随而来的侍卫,沉声道:“先将人押下去!”
滚地龙涕泪交流,磕头如捣蒜:“大爷,姑娘,高抬贵手,饶命,饶命啊,小的是冤枉的……”
在他的呼冤声中,很快人就被带了下去,苏培盛皱着眉头嘀咕道:“江南洪爷,什么人?”
同样疑惑的还有向海棠,这时,突然听顾五道:“难道是江南七省绿林会总瓢把子洪震东?”
“洪震东?”
她曾经听说过个名字,还是小时候在家时隔壁婶婶家的子卫哥哥告诉她的,每每说起这位洪震东,子卫哥哥就是满脸的仰慕之情,说长大后就要做像洪爷这样的大英雄。
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子卫哥哥全家都搬走了,也不知搬到了哪里,当时,她没了玩伴,还伤心了好一阵子。
如果洪爷真像子卫哥哥说的,是大英雄,他怎么可能会接收绑架孩童的人?
她已经想不了这么多了,江南,她要立刻去江南救圆儿。
“海棠,海棠……”
正想着,她突然听到了向氏急切的声音。
“姑姑……”
她一下子冲了出去,就看到陈金妍扶着向氏急步走了进来。
向海棠激动的从二楼跑了下来,姑侄两人这样见面,不由的悲从中来,向氏紧紧将向海棠抱在怀里,泪如泉涌:“我的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一直在王府等你们回去,可是怎么等都等不到,后来才知道圆儿不见啦。”
“都怨姑姑,怨姑姑没有看好圆儿……”
“不,姑姑,不是你的错,全都是海棠的错,你怀了身孕,还让你千里迢迢带着圆儿来京城,你怎么样了,孩子怎么样了?”
“我很好,孩子也好,海棠,你好不好,团儿好不好?”
站在旁边见姑侄二人抱头痛哭的陈金妍也不由的红了眼眶,虽然她一直不喜欢向海棠,可她喜欢圆儿是真的,许是爱屋及乌吧,现在瞧向海棠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她故作不耐烦的样子,劝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肉麻死了,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向海棠不由的看向她,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好一会儿,陈金妍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道:“向海棠,你这样盯着我作甚,难不成还要和我玩对视的把戏?”
再见陈金妍好好的站在她面前,她心里又喜又悲,喜的是这世还来得及,悲的是圆儿生死未卜。
她松开向氏,转身亲热的抱住了陈金妍,悲喜交加道:“能再见到金妍姑姑,真是太好了。”
陈金妍过去和她互相瞧不惯,不过因为向海棠寄人篱下,两个人狠狠的盯着对方时,赢的都是她,所以向海棠必定是不喜欢她的。
虽然,上次嫂子回去说海棠心中对她很是挂念,她以为嫂子不过是想缓和她和向海棠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现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亲热,她一下懵了,同时心里又渐渐感受到一股暖暖的意味。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背:“你真是一点儿长劲都没有,还是这么喜欢哭鼻子。”
说话时,她自己的声音也哽咽了。
向海棠又抱了她一会儿,才肯松开她,然后两个人泪眼汪汪的对视一眼,忍不住噗嗤一笑,笑中又带了几分苦中作乐的悲伤。
一行人去了客来居,向海棠将有关陈圆的消息都告诉了向氏和陈金妍,怕向氏担心,只敢往好里说。
二人这些日子为了寻找陈圆心急如焚,一个比一个憔悴,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消息,紧悬的心终于稍稍松懈了一些。
向海棠又道:“姑姑,你和金妍姑姑先回王府,我去江南将圆儿带回来。”
向氏不安的握住她的手:“这怎么可以,我去江南救圆儿,你带着金妍先回王府等消息。”
向海棠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姑姑和姑父盼了多少年了,好不容易盼来了孩子,我怎么还能再让姑姑一路颠簸,这里离京城只有四五天的路程,你先好好在王府养胎,再帮我照看照看团儿,我保证……”她举起手,“一定会平安将圆儿带回来。”
“可是……”
“姑姑放心,有苏公公和顾五他们在,我不会有事的,而且我身边的丫头也有一身的好功夫。”
向氏还是不放心:“可是我还是想亲自过去……”
“嫂子,你就别可是了,如今你怀了孩子再跑到江南去,不是添乱吗?”陈金妍是个急性子,说话也比较直,“我陪海棠去江南找圆儿……”
向海棠立刻道:“金妍姑姑,此去江南路途遥遥,经过来回折腾,万一赶不上今年选秀,你不是又要再等一个三年了?”
虽然,她不想让她参加选秀,但选秀是八旗女子必经之路,如今陈金妍都已经十七了,再等三年就二十了,到时就算落选,也不太好嫁人了。
陈金妍盼望着能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做凤凰,她也从不会掩饰自己的想法,不过,她再想选秀入宫,也比不了圆儿的性命,如果回头再让老太太知道了,恐怕老太太定要急出个好歹来。
她大腿一拍道:“选秀再重要,也没有圆儿重要,我家圆儿可只有一个。”
最后,向氏经不住两个人左右夹击似的劝说,也知道自己怀了身子去也是个累赘,只得依了向海棠和陈金妍。
向海棠将要去江南的事告诉苏培盛,吓了苏培盛一大跳,陈圆已经出了事,他哪还敢再让向海棠涉险,因为常庆没有顶住说漏了嘴,他差点没将常庆骂死。
他极力劝说向海棠不可以身涉险,由他和顾五带着人过去就行了,妇人家跑过去除了添乱也不能干别的。
当然,因为向海棠是侧福晋,他话说的很委婉,但向海棠一句话就堵死了他。
“若非我和圆儿母子之间有心灵感应,我如何会做到那样的梦,又如何会一到德州就找到了那个滚地龙,万一我再梦见什么,鞭长莫及,我又如何能及时告诉苏公公?”
苏培盛也被她说的动摇了,确实因为向海棠的到来事情才有了转机,否则,他们就算将整个德州县掀个兜底朝天也找不到人。
圆儿可是主子爷的亲儿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在短暂而痛苦的犹豫和思考中,他又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此事前往江南赶得急,如果要走捷径,肯定不能都走官道,那样马车便走不了,福晋身娇体贵,如何经得起马背上的颠簸。”
“我可以,我不敢说自己骑马的技术有多高,但绝对不会拖后腿。”
苏培盛讶异的看着她:“福晋会骑马?”
“会。”
前世,她这会子的确还不会骑马,是今年秋天,四爷带着她随驾到木兰围场行围狩猎才学会的,是四爷亲自教的她。
苏培盛这下没话说了,于是,兵分两路。
因为润云不会骑马,常庆年纪太小,苏培盛派让他二人随同向氏返回王府,好让向氏好好安胎,另和顾五带着向海棠和陈金妍赶往江南。
……
一个月后
南方的天气不比北方,尤其是春夏之季,说变就变,而且雨水极多,仿佛下个没够似的,好不容易太阳能露个脸,还没露多久,突然就风卷乌云,雷声轰轰,转眼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向海棠一行人就算再急着赶路,雨下的太大,激起茫茫水雾,也赶不了路。
几个人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在雨中艰难前行,铜大的雨点拍打在脸上,身上,向海棠却丝毫不觉得疼,只觉得雨雾碍眼,遮挡了视线不说,还耽搁了行程。
陈金妍乃是满族女子,精于骑射,至于郑环儿,那更不在话下。
可向海棠是汉族女子,平日在王府里又娇柔而脆弱,动不动就眼泪珠子直掉,还得主子爷千哄万哄的,苏培盛还以为她是个娇气的。
直到向海棠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救了主子爷,他才彻底对她刮目相看。
这一路行来,又见她丝毫都没有娇弱之气,和他们一样骑马颠簸,风餐露宿,竟比男人还要坚强。
看来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句话倒是真理。
他更加对她刮目相看。
迎着茫茫雨雾,艰难的又行走了将近一刻钟的功夫,终于在雨雾中看到一家茶舍,一行下了马,走到茶舍门口时,就看到里面已经坐了几桌躲雨的人,在热烈的讨论着什么。
还好,角落里还有两张桌子,正好够他们几个人用,只听对面桌上有一个文人模样的人突然轻笑了一声:“你们说的这位大英雄可是江南七省绿林会总瓢把子洪震东?”
此话一出,向海棠不由的转过了头,又听另一个五大三精的汉子喝斥道:“洪爷的威名也是尔等穷酸秀才可以随便叫的。”
这时,另一桌上有个生得甚为俊逸,身姿挺拔,身着淡青袍子的男子站了起来,转头对着汉子道:“兄台此言差矣,在洪爷眼里人不分高低贵贱,管他是皇帝还是平民百姓,哪怕是要饭花子,他都一视同仁,岂会因为身份就不能唤他的威名?”
“你是何人,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洪爷威名赫赫,响震江南七省,岂能让此等无能秀才玷污了他的名讳?”
“我是何人你不用管,倒是这位兄台,眼眶子大的吓人,我看玷污洪爷名讳的不是秀才,而是你。”
这男子正对着向海棠,向海棠见他谈到洪爷时两眼带光,十分仰慕的样子,再看到他下巴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瞬间想到一个人。
子卫哥哥,陆子卫。
“你个小杂毛!竟敢骂你爷爷!”
那人顿时大怒,拍案而起,将身后长凳一踢,怒气冲冲的扬起拳头就要冲过来打人,不知男子手里弹出个什么,汉子顿时脚下一滑,“哎哟”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倒下时,还砸倒了一张凳子,也不知是凳子不结实,还是他身体太重,被砸了个四分五裂,急得店掌柜要过来劝架,又不敢。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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