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也瞧见了!”这一次,说话的是怀真,她胸有成竹的朝着秀水阁一指,“刺客跑到秀水阁去了,还不赶紧给我过去追!”
侍卫们听了她的话,一起朝着秀水阁奔去,果然看见一个黑衣人,身形敏捷,像疾行在暗夜里的狸猫,往秀水阁的方向一闪就不见了。
离得太远,四爷并没有听到这句话,只是听人来回报说,刺客逃向秀水阁,他更加心急,撩起袍子朝着秀水阁飞奔而去。
他人还没到秀水阁,怀真和她身边的丫头已经急不可耐的带着几个侍卫奔了过去。
向海棠正在看书,润云坐在她旁边做绣活,听说有刺客,润云唬的正要去看看情况,怀真不由分说就带人直接闯了进来。
润云见怀真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急着冲上前道:“你们干什么?!”
怀真哪里会将润云看在眼里,她狠狠的盯了一眼向海棠,当机立断,吩咐侍卫道:“你们赶紧给我搜,仔仔细细的搜,连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扎!”
润云也不知这怀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肯定是没安好心,指不定真搜到什么预先藏下的东西来污蔑她家主子,她双臂一伸挡在侍卫面前:“不行,不能搜!”
润萍也冲了过来,挡住了侍卫:“对……不能……搜!”
说话时,她两只眼珠紧张的乱转着,满脸心虚的样子,不过,她倒是冲着怀真眨了一下眼睛。
怀真会意,厉喝道:“难不成你们还敢窝藏刺客不成?立刻给我搜!”
侍卫一把将润云和润萍两个丫头推开,就要朝屋里冲,向海棠怒声一喝:“谁敢?”
侍卫脚步顿时滞了一下,虽然向海棠只是一个侍妾格格,可是府里谁人不知她是四爷的宠妾,也不敢真的得罪。
这时,就听怀真冷笑一声,声音凛冽无比:“搜!出了事,我负责!”
她毕竟是府里的大格格,四爷心尖尖上的长女,论身份,不知比侍妾格格高贵了多少。
她一声令下,谁敢不从。
房间内布置简单,也只有屏风帷帐后可以藏人,一搜不在,侍卫又将眼睛盯到了床前,床下,呼啦一下,有人掀开了床褥,什么都没有,床下也没有。
侍卫前来禀报,说什么也没有搜到,怀真怒道:“继续搜!”
“扎!”
侍卫领命而去。
向海棠自知刺客是假,此番怀真必是冲着她来的,她没有想到来的人竟然是怀真,而不是李福晋。
虽然李福晋表面上不再与她交恶,但她知道她心里其实是嫉恨她的,嫉恨她得了四爷的宠爱,嫉恨她笼络了弘时的心。
既然她一直都不肯行动,那她不如给她一个机会。
怎么怀真来了?
她想到白天在书房时,怀真对她莫名的敌意,还有那一句“一枝红杏出墙来”。
她心里突然一惊,难道她喜欢那个吴恙?
否则,为何会如此气愤?
可是,这可能吗?
她是高高在上的王府大格格,吴恙只是一个小小侍卫,除了长得好看之外,在看她来,几乎一无事处。
不过,也说不定,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孩子真是情寇初开的年纪,看上一个美男子也不奇怪。
其实她并不比怀真大多少,只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心已经老了。
她故作气得脸色发白的样子,正要吩咐润云去请四爷过来,怀真似乎已经瞧破了她的意图,冷喝道:“来人啦!给我将这秀水阁封了,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走!”
钱格格正要跑过来看看情况,脚步刚跨出门口,就被人死死拦住了,她焦虑的朝着向海棠所住的东跨院看了看,不得已回了屋,悄悄命青儿从后门溜出去请四爷过来。
向海棠并不知道钱格格已悄悄派人去寻四爷了,因为事先她并没有和任何人商量过,哪怕钱格格和润云也没有告诉,倒不是不信任她们两个人。
只是既然是戏,那就应该演的真。
这件事最终会闹到四爷那里,所以心里没有一丝半点的慌张,表面却十分愤怒的盯着怀真,怒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怀真阴嗬嗬的笑了一声:“我想干什么?自然是搜刺客喽。”说着,她若有所指的盯了她袖口一眼,“说不定你勾结刺客,身上还有信件往来,给我搜她的身!”
话音一落,就走上来两个粗使嬷嬷过来拉扯向海棠的衣服。
润云大急:“不许碰我家主子!”
说着,就要冲过来护住向海棠,却被人一把按住。
向海棠拼命挣扎着想要将两个婆子推开,哪里是她们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婆子搜出了藏里袖囊里的信件。
婆子搜到信,立刻交给了怀真:“大格格,搜到了!”
怀真一把夺过信,摸摸,里面果然有坚硬尖锐的东西,应该就是那枚海棠玉坠,她握着信冷笑着道:“向海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与刺客私通信件!”
向海棠用力将胳膊一甩,婆子放开了她,她回头看了润萍一眼,润萍心虚的连眼皮都跳了起来。
她也是没办法了,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福晋那里已经彻底偃旗息鼓了,还将弘时阿哥交给了向海棠教导,那她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出头之日?
不如豁出性命博一回,也好过整天在这里看着向海棠和主子爷恩爱。
有大格格出头,比李福晋出头更好。
因为大格格是主子爷最宠爱的女儿,她说的话做的事,主子爷必会偏袒几分。
向海棠不再看她,转头直视着怀真的双眼,怒声道:“我没有!”
“有没有。”怀真冷笑着扬了扬手中的信,“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怀真正要打开信,忽然门外传来沉声一喝,声音冰冷如霜:“怀真,你在干什么?!”
青儿刚出门不久就撞到四爷,四爷听她说大格格带兵闯入向海棠的屋子,四爷心里疑惑,就算要抓刺客,也不需要怀真亲自带人闯进海棠的屋子。
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步子更急,恨不能直接飞过去。
怀真不想四爷这么快就到了,她还没来得及看信,顿时浑身一颤,不过润萍表面上是向海棠的贴身侍女,实则是额娘的人,断然不会有错。
她咬咬牙,跑过来将信交给四爷道:“阿玛,我搜到了向格格私通刺客的信件!”
不是私通刺客,而是向格格与吴恙私通的情书,润萍说上面写了什么相思成疾之类的情话,真够叫人恶心的。
她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了,也不能叫别人得到。
四爷闻言,脸上浸出一层森然寒意,本欲喝斥怀真,但见她说的如此斩钉截铁,连信都搜到了,心里不免有了几份狐疑。
可是想到向海棠跟他说过,让他相信她,又觉得海棠不可能做出私通刺客之事。
但那些所谓的梦中之言,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到现在也是云里雾里,他不喜欢这种身陷云雾,无法掌控的感觉。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向海棠一眼,这样的眼神难免又刺的向海棠心内一痛。
他到底还是怀疑自己,刚才在书房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她不甘示弱的盯着他,瞧见她问心无愧又满是委屈的样子,他心内突然有些愧悔,不该这样轻易又怀疑了她。
她虽然表面上看去娇软可怜,性子却有极为倔强执拧的一面,如果他一次次叫她失望,她必然又像从前那般想方设法的要离开他,和她的儿子陈圆在一起。
可是,怀真的性子他知道,虽然骄纵任性,做事从不考虑后果,但她是个敢做敢当,心内没有沉府的姑娘,她似乎没有故意栽脏陷害海棠的理由。
看了信,应该就能明了了。
他正要打开,李福晋突然白着脸色跑了过来,也不知是跑的太急,还是太过慌张,踩着花盘底的脚一个不稳,绊在门槛上,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幸好跟随而来的大丫头翠儿及时伸手拉住了她,不过还是扭到了脚。
她也顾不上脚疼了,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先颤着牙齿跟四爷行了个礼,又一把拉住怀真的手:“怀真,这里有刺客太危险了,还不快随我回去。”
一开始听到有人叫刺客,她真以为有刺客,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后来怀真身边的一个丫头惊慌失措的跑来禀报,说根本没有什么刺客,是大格格故意安排的,就是想要对付秀水阁的向格格。
她大惊失色,问那丫头,好好的大格格要设局对付向海棠做什么,那丫头方支支唔唔的说,大格格瞧上了一个侍卫,那侍卫又偏偏对向海棠心怀不轨,大格格此番过去,就是想要搜出藏在向格格身上与那个侍卫私通的情诗。
听闻此事,她心里那个气呀恨呀,差点没呕出一口老血来。
真不知道这丫头眼睛是怎么长的,竟然会眼瞎的瞧上一个侍卫,不仅她不能忍,主子爷更不能忍。
知女莫若母,女儿怀真的性子跟从前的她很相似,又被她外祖母惯坏了,更加骄纵,沉不住性子,心内又没什么成算,就凭她这拙劣的伎俩,连她都瞒不过,更不要说她那个精明的阿玛了。
从前,她每每闯祸,四爷都能容忍,皆因他心里宠爱这个女儿,可如今,她要设计陷害的可是四爷心坎上的向海棠,还闹得合府惊动,若真能搜出向海棠和那个侍卫私通的情诗还好,若搜不出,四爷肯定不会再轻易饶过怀真。
她也不敢戳破她,只想拉着她赶紧走人,省得她将事情越闹越大,无可挽回。
怀真眼看自己就要成功了,哪里肯走,用力一挣甩开了李福晋,狠狠瞪着向海棠,用力一咬唇,冷哼道:“向海棠,你私通……”
“怀真——”
李福晋急得还要去拉她,四爷忽然沉声一喝:“你让她说!”
“说就说!”怀真将头一仰,发了狠劲似的,对着向海棠,“你私通刺客,简直不可饶恕,今日就叫我阿玛当众发落了你!”
向海棠冷冷一笑,眼里含了几分倔强的灰冷,语气变得很硬:“那就请四爷你亲眼看看,我是怎么和刺客私通的?”
四爷又看了她一眼:“海棠,我信你。”
向海棠唇角依旧含了一抹冷笑:“四爷若真信妾身,刚刚就不会那样看着妾身。”
四爷脸色骤然一沉:“海棠!”
向海棠咬着唇,别过脸,不再看他。
“阿玛,你连信都没有打开,怎么就能说信她?”怀真激愤不已,根本不管李福晋拼命扯她的衣袖,想让她闭嘴,她红着眼睛质问道,“难道你就这样偏爱这个向海棠,偏爱到可以不分是非黑白,可以任由她和刺客私通?”
“够了!”
四爷沉声一喝,慢慢的打开了手里的信件,看了一眼,脸上紧崩的肌肉渐渐放松。
李福晋也不知这信里究竟写了什么,想凑上前瞧一瞧,只是不敢,突然,四爷将手里的手扔到怀真手里:“这就是你所谓的私通刺客的信件?”
怀真拿起信,定睛一看,不过是一封家书而已,上面写着向海棠的母亲思女心切,积念成疾,如今已身患重病,药石无医,盼女儿早早归家探望母亲。
她不敢相信的后退两步,摇着头道:“不,不对,肯定是哪里弄错了,是你!”她突然伸手指向向海棠,一双黑瞳迸射出幽蓝的火星,“一定是你换了信,你明明和吴恙私通,我绝不会弄错的。”
“怀真,你胡说什么!”
李福晋虽然没有看到信的内容,但瞧见四爷和怀真这样,岂能不明白,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私通,她拉着怀真,想让她赶紧给四爷和向海棠认个错,说不定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怀真再一次发了狠劲,狠狠一挣,突然,又看向润萍,看得润萍浑身瑟瑟震颤,恨不得找个狗洞钻了逃走。
她伸出手指指着润萍:“不信,你问她,她可是向海棠身边的贴身侍女,是她亲眼看见向海棠和侍卫吴恙私通的。”
润萍哪里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字,还是向海棠早就对她有所防备,故意换了信,让她看到相思成疾四个字。
一定是的,这局就是她故意布下的。
没想到,这个贱人早就开始怀疑她了,布下这样的陷井来害她。
如今她百口莫辩,吓得顶梁骨走了真魂,面如金纸,两腿打颤,扑通跪倒在地:“……奴……奴婢只……只是瞧……瞧见主子和……和吴恙……说……说了几句话……而……而已。”
“我们主子是清白的!”
润云虽然知道润萍与李福晋有来往,但未料到她敢如此大胆,如此可恶,竟然背叛主子,跑到大格格那里说三道四。
毕竟是多年的姐妹,她心里既痛恨又愤怒,也立刻跪了下来,“主子从未主动和什么侍卫说过话,那个吴恙也是受人所托,将这封家书交给主子的。”
“将吴恙带过来!”
四爷一声令下,很快吴恙就被人押了过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帮甘小蝶传了一封信会惹出今日风波,心里也是惶恐的,既惶恐,又有些愤怒。
愤怒怀真因爱生恨,要断送他的前程,甚至性命,愤怒向海棠无情无义,若她肯早日去见小蝶姑娘,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他有些狼狈的跪倒,慢慢的抬起头,挺直了脊梁看向四爷道:“不知主子爷召奴才来所为何事?”
其实,在看到怀真手里的那一封信时,他就已经明白了。
四爷屏退了一切闲杂人等,神色冷漠的看了一眼怀真手里的信:“信是怎么回事?”
吴恙如实回道:“是向格格的表姐甘小蝶姑娘托付奴才交给向格格的。”
怀真尤还处于难以相信的惊惶之中,盯着吴恙道:“你胡说,你分明和向格格私通!”
吴恙恨恨的盯着她,冷笑道:“奴才没有一个字的胡说,大格格怎可信口雌黄!”
“你——”
“好了,怀真,你不要再说了。”
李福晋已经急得六神无主,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她无法控制的地步,不仅怀真,就连她恐怕也要倒大霉了。
她神色恨极又惊惶的看了一眼润萍,然后看向向海棠道,“向格格,今日之事,全是怀真的错,我代她向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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