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婢见过主子爷。”
润萍听到是四爷的声音,唬的连脸上的颜色都变了,连忙扑通跪倒在地。
她先前就听到好像有动静,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四爷。
就算四爷再宠向海棠,今夜他必然会息在嫡福晋屋里,根本不可能过来。
她还以为向海棠耐不住寂寞真和府里哪个侍卫暗暗勾搭上了,再联想到近日有个侍卫总是鬼鬼祟祟的朝秀水阁张望,她更加怀疑。
向海棠出去时,那侍卫见了她,想上前跟她说话,瞧见有人在又不敢。
王府里侍卫那么多,她并不认得他,不过倒生得唇红齿白,很是俊秀的样子。
她越想越惊疑,莫非向海棠真有那么大的胆子,主子爷刚刚回来,她就和那个侍卫……?
生怕惊动了润云,反坏了她的事,她悄悄起床点了安息香好让润云睡得更沉一些,自己偷摸的躲在门口听动静。
若发现向海棠真与那个唇红齿白的侍卫有染,她也好叫人来抓他们一个现形,哪晓得竟然是四爷。
四爷脸上露出明显不虞的神色,正要发作,想到她是向海棠身边的贴身侍女便忍住,冷冷问道:“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作甚,莫非想偷窥你的主子?”
润萍知道四爷狠辣的性子,想到王嬷嬷当众被活活打死的惨状,吓得心惊肉跳,骨筋酥软,一双眼睛惊惶的乱转着。
她急中生智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刚刚听到主子屋里有动静,以为主子醒了,怕主子要喝茶,便过来瞧瞧,不想惊扰到了主子爷,还请主子爷责罚。”
四爷冷哼一声:“今晚之事,若传出一个字的流言,本王扒了你的皮!”
润萍猛地一抖,磕头如捣蒜:“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不许打扰你主子休息,明儿早上也不许叫她起床。”
“是。”
四爷不再理她,一拂袖便离开了。
润萍的身体尤还在颤抖,双手撑地,艰难的站了起来,心有余悸的朝着四爷离开的方向望了望。
为什么,同为奴婢。
向海棠就能一步登天,而她却还是个奴婢?
将来不过就是配个小厮嫁了。
若让嫡福晋知道今晚四爷来了秀水阁,她会不会气死?后院里所有的女人会不会都气死?
不行!
她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
因为主子爷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翌日一早,向海棠醒来时,全身仿佛又被碾子碾压过一般,浑身骨头散的都快拼不起来了。
虽然昨晚的四爷待她温柔,但一次又一次,她委实吃不消。
照照镜子里的自己,眼眶乌青,最要命的是脖子上像是被许多蚊子咬过一样。
早上,润云打水进来服侍时,看到她眼眶泛青,脖子上一块一块青紫痕迹,吓了一跳,随之就明白了。
嘴里嘀咕着,昨儿晚上,她怎么就睡得那么死,主子爷来过了也不知道。
她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主子爷心里最喜欢的是主子,一回来就忍不住过来了。
忧的是主子因为得宠,在府里树敌颇多,倒是嫡福晋一向待主子温厚,而今晚主子爷本该待在嫡福晋那里的,嫡福晋若知道了,会不会怨恨上主子?
润萍心知肚明,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只低眉顺眼的给向海棠准备刷牙用的青盐,洗脸用的香胰子。
向海棠梳洗穿戴完毕,特意找了一件尺寸稍宽,绣着简单蓝色小花的龙华佩戴上,也算勉强遮住了,只是眼眶上的青色是遮不住的。
润云又跑去小厨房拿来了刚煮好的鸡蛋给她滚了半天,好容易才消下去一点,不过,还是很明显,倒像似顶了一对熊猫眼。
眼看时间不早,向海棠正要叫上钱格格一起去正院给福晋请安,苏培盛过来了,手里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红木雕花衣料盒,盒上贴着签子,写着金陵云锦四个字。
苏培盛笑吟吟道:“这是主子爷赏给向格格的,主子爷还特别交待了,今儿早上可以不必去嫡福晋那里请安。”
昨儿晚上四爷到她这里来已是逾矩了,今儿一早又命苏公公送来云锦,向海棠虽然高兴,又有些担心自己承受不起,连忙问道:“上回四爷已经赏过云锦了,今儿怎么又赏?”
苏公公是个人精,哪看不出她脸上的忧虑,笑道:“向格格尽管放心,各院里都有赏。”
向海棠这才将心放到了肚子里头,连忙命润云接了,润云打开一看,顿时“呀”了一声:“好漂亮的衣服。”
原来是件成衣。
润云只知道是金陵云锦,却不知道是云锦里工艺最复杂,最珍贵的妆花缎。
蓝色地,上面绣着朵朵海棠,于绚丽中又不失清新典雅,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想起向海棠曾经念过的一首诗中的一句话来形容甚为贴切。
“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
向海棠见了也欢喜不已,轻轻摸了摸衣服,手拂过精绣的海棠花时,带来一阵细腻的微痒的触感,还有一丝温暖。
润云笑道:“这是主子爷的心意,主子还不快穿起来试试看。”
润萍望着这样珍贵好看的衣服,肚子里早已酸气直冒,也不敢说什么,只附合道:“是啊,主子,你赶紧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润云又笑道:“还用说嘛,肯定合身的不得了。”
向海棠笑对着润云道:“偏你这丫头最会磨牙。”
说完,从盒子里拿起衣服,刚要展开,突然发现盒子里还躺着一纸信笺,她拿过信纸打开一看,上面用写了一行字,字迹虽平和规矩,却不失文雅遒劲。
“只愿卿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向海棠的脸上一下子就红了,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丝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幸福笑容。
润萍勾起脖子瞧了瞧,她大字不识一个,不过相思两个字却是认得的,因为她曾见到过小阿哥在地上写过这两个字,边写还边念了出来。
不过,此刻她的心已被衣服紧紧拴住,很快便移回了目光,艳羡的又看向衣服,舍不得移开眼。
待苏培盛告退之后,向海棠满心欢喜的试了衣服,多裁一寸则嫌紧,少裁一寸则嫌松,不大不小刚刚合适,将她的身材勾勒的完美。
她俏生生的立在那里,恰如一支雨后盛开的海棠,花开似锦,上面还沾着晶莹剔透的雨露,娇艳欲滴,清新绚烂,还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纯,真真将她的容貌衬得美到了极致,就像画中走出来的人儿。
就连见惯了她美貌的润云和润萍,也不由的被惊艳到了,润云更是失声赞道:“天爷啊,这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美人儿。”说着,她嘻嘻一笑,“这美人儿就是我家主子。”
她刚说完,钱格格屋里的青儿过来了,见到了也是一惊,不由的笑着赞叹一声:“今日向格格打扮的好生漂亮。”
向海棠被她们说的益发不好意思,一张俏脸已经红了,问青儿道,“钱姐姐呢?”
青儿连忙回道:“早起姑娘略感不适,便吩咐奴婢过来告诉向格格一声,她不能去福晋屋里请安了,还请向格格和福晋说一声。”
润萍有些不屑的睥睨了青儿一眼:“主子爷刚刚吩咐了,今儿我家格格不用……”
她本就很瞧不上钱格格,更不用说她身边的一个丫头。
向海棠立刻摆手打断了她的话:“青儿,你去告诉钱姐姐,我一会儿给福晋请过安之后就去看她。”
四爷怜惜她,但她已经起来了,自然是要去请安的,否则,就算嫡福晋没话说,别人也一定会说四爷才刚回来,她就侍宠而骄。
不过,她穿这一身过去,别人肯定也有话说,说她显摆。
显摆就显摆吧!
反正不失规矩就行。
她带着润云和润萍两个丫头出了屋,刚走蔷薇园月洞门下,正要往里走时,突然从旁边一颗松柏下窜出来一个人。
那人见四下无人,向海棠身边唯有两个丫头跟着,鼓足勇气唤了一声:“向格格……”
向海棠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个腰悬宝刀,身着绣着江牙海水团领补服的男子朝着她急步走来。
他身材中等,肤色极白,瞳仁极黑,生得十分英俊,只是阴柔了些。
向海棠见过他两次,但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无心知道,只是觉得此人有些奇怪,好像跟着她似的,她当时也没太放在心上,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找了过来。
她疑惑的看着他:“你是谁?”
侍卫连忙行了个礼:“奴才吴恙见过向格格。”
润萍噗嗤笑了一声:“这个名儿倒有趣,吴恙,可是安然无恙的无恙?”
其实,她也不知道安然无恙四个字怎么写,只是知道这个词罢了,见他正是那个鬼鬼祟祟偷窥向海棠的人,心下忍不住有些激动。
这人好大的胆子,都走到明面来了。
看来,他对向海棠果然心怀不轨,不过,他倒生得不俗。
单论容貌,不输主子爷,只是气质上就相差了一大截。
也难怪,主子爷乃是天家皇子,而他不过是个小小侍卫而已。
但也难保向海棠见到这样的美男子不会动心,想着,她又悄悄打量了一眼向海棠的神色,向海棠脸上除了疑惑,好像还有一丝不快,这倒让她有些失望了。
又听吴恙解释道:“是口天吴的吴,并非安然无恙的无,不过恙倒是安然无恙的恙。”
润萍也没听太懂,反正字认识她,她也不认识字,正要嘲讽他两句,就听润云有些生气道:“管你哪个吴,哪个恙,我只问你,好好的你拦了我家主子去路作甚?”
吴恙不卑不亢的说了四个字:“受人所托。”说着,又看向向海棠道,“向格格,奴才有话要和你说。”
“这两个都是我身边的丫头,你有话直说好了。”
“这……”
吴恙也知道自己这样突然叫住她很是唐突,可他受人所托,又实在见那位姑娘可怜,如果这会子不说,也不知什么时候有机会说。
他犹豫了一下,想了想道,“奴才也是受了一位姑娘所托,那位姑娘说她姓甘,有急事要见向格格。”
“姓甘?”
向海棠一下子明白过来,脸色突然就冷了,冷的发寒。
想不到,今生她来的这么早,远比前世早了整整两年,又不知她耍了什么手段,竟然结识了王府的侍卫,让他来传信。
她声音骤然冷冽,“你弄错了,我不认识姓甘的!”
吴恙心起疑惑,难道那位甘小蝶姑娘骗了他?可是不能够啊,她说的那样真切,还说她几个月前就来了,只可惜得罪了王府里的李卫。
李卫看上她的美貌,让她从了他,才肯答应让她入王府见她表妹,她宁死不从,李卫就故意为难她,她实在走投无路,这才求着他过来传信的。
李卫可是主子爷身边的大红人,他过来也是冒着风险的,他只是瞧不惯李卫一个大男人欺凌一个弱女子。
甘姑娘那样柔弱可怜,虽然他不敢为她出头,但传个消息还是力所能及的。
怎么向格格说不认识姓甘的呢?
他急忙重复了一遍:“那位姑娘说她姓甘,名小蝶,是向格格你的表姐,她还说……”
向海棠压根就不想听到甘小蝶这个名字,冷声打断了他:“吴侍卫怕是被人给骗了,我不认识什么甘小蝶,也没有表姐。”
说完,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调脸就走。
吴恙怔怔的站在那里,一脸不解。
他……真的被骗了?
正疑惑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喝了一声:“喂,你小子好好的站在那里作甚?”
他转头一看,就看到顾五昂首阔步的朝着他走来,同行的还有狗儿,也就是李卫,平常他都是笑嘻嘻的,见人也没什么架子,今日脸色却不大好的样子。
他顿时脸色一白,眼睛里却冒着火。
小蝶姑娘是不会骗他的,许是向格格嫌贫爱富,不想认这个表姐了。
又想到甘小蝶涕泪俱下跟他哭诉的那些事情,他一见李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手握上刀柄,就想冲上前跟他理论一番,见顾五在,又见李卫神色严肃,他终究还是将满腔恶气吞了下去,走上前,恭恭敬敬的给二人行了礼。
李卫心事重重,一来十三爷病情突然有变,二来他好不容易寻到的海东青突然死了,他们想借着海东青摆八爷一道是不能够了,八爷见海东青死了,只能另寻了寿礼。
他也没注意看吴恙,急步匆匆就朝着书房走去,顾五瞧见吴恙脸上似有忿色,不解的问了一句:“你小子这是怎么了?”
吴恙连忙敛了神色:“卑职没事。”
“没事就不要在这里瞎晃悠,好好当你的值!”
说完,大跨步也朝着书房走去。
……
一连几日四爷都没再来后院,也没有传任何人侍寝。
虽然大家都习惯了四爷的清冷,但心里难免失落,失落的同时,又生出奇异的平衡之感。
因为除了第一天回来,四爷按例在正院待了一晚,大家都一样。
这几日,弘时还是会照例到秀水阁来听向海棠给他讲课,自打得了四爷的夸赞,他的积极性益发高了,李福晋就是想拦也拦不住。
而且,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拦,毕竟儿子的进步看在眼里,她心里还是高兴的,高兴的同时,又害怕,害怕自己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转眼间变成了向海棠的儿子。
在这种极度患得患失的心境中,她还要忙着帮乌拉那拉氏协理管事,再加上女儿怀真与她不对付,从外祖母家回来后几度与她争吵,不服管教,她气着了,身体上渐渐就吃不消了。
生怕自己一倒,好不容易夺回的权力又被年氏抢去,她只能强撑着。
到了第八日,一个不好的消息传到了她耳朵里,四爷去了瑶华阁。
年氏既高兴,又委屈,更觉着自己有些倒霉。
四爷好不容易来后院一趟,还到她这里来了,她却偏偏来了月事,她月事一直不准,这次更是提前了好几天。
人倒霉时,真是连喝凉水也塞牙缝,这月事也与她作对。
不过,总体还是高兴的,毕竟四爷除了嫡福晋,头一个来看的就是她。
四爷到她那里,桌子上已摆了满满当当的美味佳肴,年氏今日一反常态,打扮的清素如九秋之菊,倒别有一番美态。
今晚,她只想单独和四爷相处,将丫头都打发了出去,脱下手上护甲,自己亲自伺侯四爷。
四爷脸上一惯的冷,瞧不出喜怒,年氏自从认识他开始,他就这样,早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殷勤的给他倒酒,夹菜。
四爷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上下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今日的你倒与往日有些不大一样。”
年氏脸上溢出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态,娇声问道:“哪里不一样了?”
四爷笑了笑:“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一样了,这样的你……”他又喝了口酒,慢慢道,“很好!”
年氏更加欢喜,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正要敬他,又听他突然问道:“对了,近日你哥哥那里可有信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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