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身份地位越是尊崇的人,就越是喜爱追求一种其他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历代皇帝如此,上行下效,下面这些个豪绅贵族也都纷纷开始效仿,久而久之,这似乎就成了一种风向和趋势,其影响也开始逐渐扩张;
这种影响力不仅仅是体现在行为、言谈以及称谓上,在吃喝玩乐、衣食住行,甚至是城镇的建设规划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体现。
至于这种影响的方向和具体表现,根据不同地方的习惯和理解,其实展现出来的结果也是不一样的。这种差异,也算是低地域差异的一种体现形式。
就比如楚国北方人,更喜欢追求身份地位的’高’;
而在楚国南方,人们更喜欢追求金钱方面的‘高’。
至于在留都城,这‘高’就体现地方式就更加直接了些,它直接体现在了建筑高度上,这碧林阁作为城内销金魁首,这高度自然就冠绝全城的。
特别是碧林阁第六层,层高几乎是其他楼层的两倍,这更广阔的空间,自然也给予其能够在装潢和布置上更多的施展空间,也赋予了更多神秘感。
此时虽是午时将至,但天色灰蒙蒙地,光线略显暗淡,许多条件好的人家都燃起了蜡烛,街道上比前一天清冷了些,随处可见捕快打扮地人在晃荡。
消息闭塞的或许还没接到消息,但凡是消息灵通,或是爱好八卦的留都城人,都已经晓得了昨晚发生在仟景街的惨案,因此,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惶恐。
但虽说如此,外头的风,似乎也就在外头吹吹。
这碧林阁依旧是屹立在这股风中,决然不被其撼动分毫。
碧林阁一楼依旧是人声鼎沸,好事者肯定是从来不缺的,有多少人心里头惶恐,就有多少人心里头兴奋。
这一楼平时人就多,今个发生了件大事儿,这里面的人,自然就更加拥挤了些。
甚至有许多彼此从未见过面的人,因为位子实在是不够,都打着商量一起拼了一桌,就等着那位老书生来说道说道些内幕消息。
除了一楼之外,二至四楼也是灯火通明的,这些人的身份地位要比下面那些人高些,虽说对昨晚那事也好奇,但表达地方式却是不一样。
大家的信息渠道都畅通,再坐下来彼此交换一下有效的信息,那么其事情的结果,甚至是前因后果,都能够给你拼凑出个大概出来。
面前美酒佳肴,身侧俏丽佳人,交谈间,便道出了下面那些人苦苦追寻的答案,这,才是逼格,这,才是他们追求的强调。
五楼依旧是没什么动静,安静地仿佛是幽冥之地。
而在最顶层,氛围忽然静谧和谐了下来,灯火摇曳生姿,照亮了宽阔的楼道,却又不显得耀眼。
整个六楼共有六间房,一字排开,彼此之间都间隔了一段距离,再加上本来面积就阔,几乎能够看作是六栋单独的空中庭院。
这六座庭院,自修建完好后,几乎就没什么去动用的机会,因此,平时看起来倒是缺乏了些人气,但此时,里头却是罕见地亮起了烛火。
一个中年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此时坐在庭院内,脸色有些古怪,一只手下意识地捻住了自己及胸的胡须。
面前的桌上摆放了烧好的茶和精致的点心,但此时,这中年文士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里侧那间卧房里,另一只手里捏着一块糕点,但迟迟没有下嘴。
半晌,之前那位年轻公子哥从庭院里侧的房里走出来,身后跟了两位仆从。
一个仆从手里端了一个水盆,里面的水已经有些变色;
另一个仆从则是抱着一堆脏衣服,还有些没来得及使用的绷带。
年轻公子哥走到了中年文士面前,清了清嗓子,两位仆从立马识趣地鞠了一躬,随即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庭院,在临走时,还贴心地闭合上了庭院的门。
年轻公子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长舒一口道:
“想问就问吧,看你这表情,我怕是再不出来,你就能把自己给憋死在这儿。”
“嗯。”中年文士颔首,捋了捋胡须,把手中捏了好久的糕点给塞进了嘴里,道:“这问题我憋了整整一宿,想不明白,却又不好问。”
年轻公子哥眉毛一挑,诧异道:“还有你不敢问的?还有你不好问的?你但凡是有点数儿,现在也不会被安排出来跟在我身边。”
中年文士有些含蓄地笑了一下,“数,我还是有的,至于跟在你身边,那是我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
“哟,昨夜可还是主子主子的叫,今个儿怎么就直接开始说‘你’了?”年轻公子哥打趣道。
“不是不敢,只是在外面,多少还是要注意点礼数,至于现在,呵,这庭院够宽敞,也不怕隔墙有耳,我要是再叫什么主子,岂不是显得生分,岂不是徒添你的困扰?”
年轻公子哥翻了翻白眼,“废话少说,我之前倒是一直听闻清华书院出来的个个都是文曲星转世,当时还寻思这天上的文曲星到底有多少颗;
嘿,现在见了你,我懂了,这文曲星到底有多少颗不重要,这其他人到底信不信也不重要,反正,你们这些人也不要什么面皮,就渴劲给自己脸上添金吧。”
“这面皮要是太薄,怎么学那老夫子舌战群儒?”
中年文士丝毫不以为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开口道:
“言归正传,我自所以选择公子你,其实也是一种自信,我自信,我自己择人的能力,我看人的水平,要比我那些个同窗们要强。
虽说你此行出来,是需要藏拙自污些,但在路上随便捡个男人回来,还把我赶出来,两个人单独在里面呆了一宿,怕是有些不妥,这自古便有...嗯哼,那个龙阳之好的说法,但......”
“单独?”年轻公子哥指了指门外方向,打断道:“刚刚那两仆从,不是人?”
中年文人眼神变了变,“大家都知道的,这碧林阁虽说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但他们训练出来的仆从,嘴是最严实的。
别说你是在里面搞些什么疏通活儿,就算是你在里面杀了人分了尸,他们说不得也会瞒下去,要是他们瞒不下去,自然有人会让他们说不出来。”
“你认真的?”年轻公子哥瞪了一眼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装作一本正经道:“不怪我多想,那男人虽说受了伤,虽说打扮寒酸了些,但脸蛋确实是俊秀,比京城那些个楼里的小生还要白嫩。”
“难道比我还俊俏?”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中年文人摇了摇脑袋,“就是因为你们两人皆容貌俊秀,所以我才有此担心,这强扭的瓜不甜,怕就怕,王八看绿豆看上了眼。”
“......”年轻公子哥一口气没喘上来,好一会儿,才拍了拍手,“你这脑子,可得清清,这才出来多久,按照这么发展下去,我以后哪里还敢要你帮我拿主意?”
中年文士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许是一路上见惯了奇丽景色,这思路也新奇了些,但如果我猜错了,我倒是想问问...
你,看上了那人什么?看他身上的伤势,他能走过来都是奇迹,不可能听见你最后的妄言,且就算是真听见传了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年轻公子哥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了下来,座椅前有一张木桌,木桌上摆放了各种各样的精致菜品,随手拿了一只糕点咬了一口。
年轻公子哥道:“知道那人什么身份吗?”
“知道。”中年文士在对面坐了下来,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缉文,
“今早大半个留都城都在讨论一件事儿,我找路子问了问具体情况,又对照一下时间,要是没什么意外,他,就是被通缉的那位。”
年轻公子哥随意看了一眼缉文上的画像,“倒是跟那人有五六分相似,就是这眉眼粗糙了些,还有......”
这年头的缉文其实很简陋,上面并不会详细记载通缉犯到底犯了什么事儿,毕竟就算是写出来了,能够正经认识那些字的,也没多少。
其主要的作用,是把画像给贴出来,字不认识,这画,百姓们倒是能够辨认辨认,万一碰巧遇上了,也能提供提供线索情报。
“咳咳......”中年文士咳嗽了一声。
瞧着中年文士的眼神逐渐变得怪异起来,年轻公子哥顿时翻了翻白眼,“说说,具体是犯了什么事儿?”
“于昨夜在隔壁仟景街杀了人,据说现场死了一个平民,四个捕快,还有一个捕头失踪。”
“哟。”年轻公子哥有些意外道:“既然是被人画了相,证明他杀了官差后还留了活口?这路子靠谱吗?内容可真实?”
“消息应该是准的,确实是死了捕快和平民,也确实失踪了一个捕头,至于这画像,据说城内一富商公子昨夜喝完花酒,回家时偶然瞧见了他杀完人后准备逃走。”
“能杀了四个官差,还弄不见了一个,却杀不了一个喝花酒路过的?”年轻公子哥笑着道,“还是说这留都城个个公子都是入了品的高手?”
“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没问。”中年文士把缉文放在桌上。
随后又继续问道:“所以呢,你把他捡回来,难道是看中了他的身手,想培养个死士之类的存在?”
“那玩意儿需要我亲自培养?”年轻公子哥不屑地摇了摇头,而后,一只手放在桌面上敲打了两下,“你还记得昨晚他身上的伤势吧?”
中年文士点点头,“记得,外伤没有,但内伤很严重,就算请最好的郎中,想要治好估计也得在床上躺一两个月。
对付几个捕快捕头就受这么重的伤,这身手,我在清华书院街上吼一嗓子,找不出十个,也能找出五个来。”
“你们这些个种子不是向来看不起武夫?就连那些练气士也入不得你们的眼,怎么,还偷偷躲起来练武?”
“确实是瞧不上他们,但,就算是瞧不上,偶尔看书乏了,活络活络身子时练出来的底子,收拾几个不开眼的毛贼还是没问题的。”
“懒得听你吹,我跟你说,你这眼力到底还是不如我。”
年轻公子哥兴奋了起来,改敲为拍,“你现在再进去看看,看完之后,你就懂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中年文人闻言半信半疑地走进了内侧的房间,过了大概两三分钟,又一脸惊愕和疑惑地走了出来,回到之前的板凳上坐好。
“怎么?”年轻公子哥一脸兴奋地问道,那表情,活像是自己前不久才中了个彩票,正在给隔壁老王显摆。
“怪了,真是怪了。”中年文士一会儿挠头一会儿捋须,半晌才说道:“这,伤势一夜之间就好了?”
年轻公子哥摇头纠正道:“不是一夜,是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中年文士张了张嘴,“这...这,这还真是闻所未闻!”
“闻所未闻不至于,我倒是听说过有些妖物能够快速愈合伤势,但我昨晚仔细甄别了大半夜,他,绝对是人,而且就是我楚人!”
中年文士此时倒是恢复了之前的表情,斟酌了一会儿,道:“如果他是人,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天赋异禀,而且他的天赋跟身体有关。”
说到‘天赋异禀’时,中年文人明显有些按耐不住激动。
这里的‘天赋异禀’,倒不是说那些修炼起来速度很快进阶神速的人,那些人,顶多算是天赋卓越,其优势,也仅仅是前期速度快些;
到了后面,当境界高起来之后,更多还是得看心境和悟性,这方面跟不上,速度再快也是没有用的。
而真正的天赋异禀,是说那些天生便拥有各种神通或能力的幸运儿。
这类人虽说修炼速度不一定很快,但其各种神通能力,在很多时候,起到的作用绝对比单纯的速度快要强出无数倍。
但,这类人很少见,少见到大多数修士,甚至一辈子都接触不到一个。
“呵呵。”年轻公子哥也笑了起来,“你说说,我楚国记载里,上一次出现过这种人,且没半路夭折的,是什么时候?”
“五十年前。”
“那位现在什么地位?”
“楚国...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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