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个一路小跑过来的矮小男子,朱富贵笑着问道:“你姓志村?你和国子监美院的雄一老师是什么关系?”
志村西连忙道:“志村雄一正是家兄,当日万岁令我等各谋职业,鄙人武德薄弱,不堪大用,唯育豚为长技,故而应征了农垦师团的选拔。”
朱富贵点点,这事他倒是略知一二,江户时代日本人虽然基本不吃肉,但也会饲养一些猪获取猪鬃等物。
在志村西等人的陪同下,朱富贵走入养猪厂,刺鼻的气味让他微微皱眉。
不过朱富贵拒绝了志村西递来的口罩,转头询问起了关于生猪保暖及富贵1号与本地猪杂交育种的情况。
志村西对答如流,很明显就是亲身参与了各项基层工作,而且还颇有心得。
朱富贵没想到这个志村西已经成为了一个养猪专家了,果然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说起来,那一波日本人在大明混得确实还不错,二十个人里出了一个海军舰长,一个养猪连长,一个大画家,一个英烈祠庙祝,成才比例算是相当高的了。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毕竟相比于起点较低的华工,武士和贵族出身的那二十个日本人,确实相对来说能力会更强一些。
不过随着小初高教育的普及,以及国子监运行,以后日本或者华夏本土随便来一个士族就被当做人才的事情就不会再有了,大明未来依靠的主要还是自己培养的士子。
甚至从成材率的角度来说,李鸿章送来的那200多个文字基础扎实的留美幼童,或许才是未来大明新生代的中坚力量。
朱富贵刚刚想到国子监的学生,转头便远远看到猪圈里几个青色的身影。
那是国子监校服的颜色,应该是几个学生正在弯腰对小猪做着什么。
国子监的校服有两款,一长一短。
也就是所谓的直裾和短打,都是改良后的传统汉服式样。
正如兼容并包的汉唐,大明倒也没有刻意规定民间要穿传统服饰,朱富贵本人也经常穿各种休闲洋装。
不过1860年代洋装本来就不是华人中间的主流,再加上随着几次击败白人部队凝聚起民族向心力,自然而然的,大家都更偏爱在社交场合穿着传统服饰。
而礼部下辖的几个机构,包括国子监、博物院在内也都以传统汉服作为制服。
此时这些学生穿的便是短打汉服。
说句老实话,在朱富贵看来这衣裳做做值日什么的还不错,但干养猪这样真正的脏活累活是真不如战士们的迷彩作训服好穿的。
迷彩作训服可是受到经过后世救灾抢险的子弟兵,还有两亿农民工兄弟反复检测的优秀工装。
朱富贵饶有兴致地快步走近,原来是三个学生一前两后按住一只半个多月大的小猪,另外一人拿着手术刀,准备对它进行阉割。
而且这几个学生不是别人,正是李复明、石定忠他们。
朱富贵的突然出现,吸引了其中一个戴着三层口罩的小家伙的注意。
那就是伊凡娜。
“万睡爷,你怎么来猪圈了?!!”
小伊凡娜开心地叫了起来,却没想,她一失神,手下的小猪蹄子居然挣脱了。
随着一声比小猪更痛苦的嚎叫,按着另外一个后蹄子的年轻人捂住了血流不止的手掌。
“啊,沙同学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李复明拿着流血的骟猪刀,连忙道歉。
好在骟猪本身也是要尽量无菌的,所以骟猪刀已经用碘伏消毒过,而且骟猪的台子也已经用千分之一的高锰酸钾水冲洗过了。
李经方受伤的感染风险不算高。
不过给小猪处理伤口比较不可能和给人处理一样讲究,李复明身边只有一点碘仿散剂,连个创可贴都没有,更别说缝针缝线了。
李复明一咬牙,道:“沙兄你先忍着,这是我父亲传下来的方法!”
说着,他便准备去给猪圈加温的壁炉下扒拉草木灰。
好在一双沉稳有力的手拉住了他,“复明,想要做外科医生可不能这么毛毛躁躁,你和老李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说着,朱富贵一个眼神,身旁的警卫员便上前熟练地给沙经方清创缝合。
这些警卫员虽然不是医生,不懂如何治病,也不懂人体机理,但他们都以不计一切代价保护皇帝陛下为目标,经受过严格的训练。
外伤急救自然是其中重要的项目之一。
急救药品和急救工具更是与武器一样,是必须随时携带的。
这时候,伊凡娜蹦蹦跶跶地想要和平时一样扑进朱富贵怀中,但看着她衣服上可疑的印记,朱富贵伸手婉拒。
“说起来,你们不是应该在国子监读预备班吗?怎么跑到新津来了?”朱富贵好奇的问道。
伊凡娜做了个鬼脸,不过因为戴着三层口罩的关系,朱富贵看不出来。
“万睡爷,夏校长不是要求我们学工学农,找工人农民做学伴,又要我们拥军学军,找战士做学伴吗……
我想着,农垦师的叔叔们又是农民,又是战士,所以就拜托长贵叔叔帮忙,安排我们来这里学习结对了……”
志村西也点头道:“陛下,伊小姐他们确实给我们帮了很大的忙,尤其是在乳猪阉割技术上,提出了许多宝贵的意见。”
朱富贵叹了口气,果然无论哪个时代,二代这个东西都是无法完全避免的。
伊凡娜这个小鬼利用了自己人脉的优势,找到了规则的漏洞。
也不能算漏洞吧,农垦师确实同时具备农与军的属性,在这里既可以学到农业知识,又能受到军事训练,理论上可以把实习时间缩短一半,但……
“嗯,不错,你的想法很不错,那在未来的四十天里,要好好学习养猪技术和军事动作哦!”朱富贵笑着说道。
“啥?四十天?”
伊凡娜愣住了,“不是每个项目都只要二十天吗?我们在这里一边学习军事,一边学习农业,不是二十天就能拿到学分了吗?”
“emm……当年朕的太祖爷爷创立卫所制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事实证明,屯田和强军不能两全其美……说起来,难道你没有注意到入校合同最后一行小字吗?”
伊凡娜闻言连忙从胸前贴身的小口袋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张纸正是进入国子监学习必须签字的《死亡免责协议与权利义务申明》,一式两份的其中之一。
伊凡娜眨着大眼睛,看到最后,只见那里确实印着一行蝇头小楷:“本协议最终解释权归校方所有!”
“喏,那个校方指的就是本校长了,毕竟夏教授只是管教学的副校长嘛,校纪校规自然还是本校长说了算。”朱富贵理所应当的说道。
“啊?怎么还有这种事……”
这一刻,伊凡娜终于明白了父亲的话,世界上比我们犹太人更加狡猾的就是朱富贵陛下。
“果然,我还需要向万睡爷多多学习,万睡爷,你晚上什么时候有空给我补课!”
伊凡娜揉了揉脑袋,懊恼地道:“要不我还是去和殷妃姐姐学习打炮技术吧,那应该也算是军科实习吧?万睡爷您说是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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