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一朵花开的时间去等待,品一盏茶香的时间来回味,今天是2006年10月26日,周四,天气晴好,夕阳灿烂,我在这里给大家分享一篇散文,叫《不打伞的苏轼》。”
以往周瑜主持电台的时候十分随意,并无固定的开场——原本后,后来被她扔了,校电台通常是早上放音乐,傍晚分享文章,到了她当家做主的时候,早上不顾大家刚刚早读完又分享文章的事情也不少见,朝敏提过意见,她反驳说“大家读书读的头昏脑涨,正需要好的文章提神醒脑”,连固定内容都如此,何况一些形式?
不过换了王珂来,小姑娘自然没有学姐那样的底气与脾气,乖宝宝似的,让干嘛就干嘛,文章提前好几天就一遍遍的读,开场两句话也是周瑜给定的,然后又建议了她可以随便说点什么,比如天气怎么样啦,是不是快要考试啦之类的,随便加……于是王珂就把她的建议当真写成了稿子,周瑜看了觉得不伦不类,但却不说,只是反复告诉她:“你反正刚刚接手,有点紧张,出点差错都是正常的,犯的错多了就不紧张了,慢慢来,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出什么问题学姐给你担着。”
结果搞得王珂更紧张了,开场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说。
好在虽然紧张,还没到完全影响到发挥的程度,她嗓音娇柔甜美,虽然因为播音紧张的缘故,咬字有点刻意,但听在耳中并不影响整体的感受,尤其是大家都习惯了周瑜的嗓音,忽然换了一个新的声音,新鲜感的加成之下,甚至有点觉得比周瑜播的还好听。
“彭城书院位于徐州的一个小巷,小小的门头。沿阶而上,穿过厅堂,是一个方方的院落。正在听公益讲座的人很多,他们沿阶而坐,或站在青砖铺就的地上……”
过了最紧张的开场,王珂开始读文章,仍能听出来有些紧张,但明显比刚刚开场气都喘不过来的感觉好了很多。
“还是有点紧张啊。”
房长安没去广播室,吃完饭在楼下篮球场打球,听着旁边喇叭里面熟悉而陌生的嗓音读文章,抹了把汗在心里面咕哝一声,然后继续去打球,权当背景音乐了。
“苏轼知任徐州近两年,与刚刚步入仕途相比,曾经的青春豪气已渐渐消磨,加以心系民瘼,做事也就多了几分谨慎与和婉。但世事偏要和这位学士开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
“这谁啊?”
一块打球的有班上同学,也有隔壁班的,刘希言也在,但并未打球,跟另两个男生在旁边看,几个人打半场,旁边球框有其他人在打。
房长安这边进了个球,就听见旁边旁边篮球框有男生议论。
“声音挺好听的……不知道长得怎么样……”
“广播室就在旁边,你上去看看呗?”
“好像是我隔壁班的……超级漂亮……”
李浩也听见了那边几个男生的议论,过来揽住房长安的肩膀道:“这你能忍?”
“要不过去打一架?”
房长安翻了个白眼,李浩撇撇嘴道:“你要是敢打,别人我不管,我肯定跟你上……”
话还没说完,房长安回头看他一眼,然后把他手臂扔一边,就朝着那边几个男生走了过去,李浩“卧槽”一声,赶紧招呼还在打球的几个班上同学跟了上去。
“怎么了?”
刘禹等几个班上男生都跟了过来,李浩也不说话,迅速跟着房长安过去,就见房长安走到那边几个男生面前道:“同学,那边空出来一个球框,要不要一起,打全场的?”
对方有些意外,不过互相看看,很快应了下来道:“行。”
李浩还以为要打架呢,没想到是打球,又想着房长安是不是要跟人家赌一下什么,以眼神示意,房长安给他回了个“你神经病啊?”的眼神。
换了全场,而且是两拨陌生人,竞争陡然激烈,电台广播娇柔甜美的女孩儿嗓音彻底成了背景音乐,除了房长安偶尔嘀咕一句“都快念完了,怎么还在紧张”之外,已经没再有人想着去关注了。
不过就跟一个人开着电视能睡得很香,电视声音关掉却会惊醒一样,当播音结束之后,校园骤然恢复安静,还是让不少人都意识到了,但并没有人去说什么,只是关注一下时间,看看还能打多久。
对方技术不咋地,房长安他们有十分出头的优势,随后各自进了两个球,接着犯规罚球,那边综合楼下面,沈墨、王珂挽着手臂走了下来,似乎还在小声地说着什么。
“珂珂!”
“墨墨!”
房长安高高举起一只手,洪亮地喊了两声,那边俩小姑娘同时转头看过来,操场周围还在的所有人也都纷纷看过来。
“过来!”
那边俩小姑娘大概嫌他丢人,站着在综合楼下面没动弹,房长安于是又喊了一嗓子,“过来啊!”
发现他再喊下去会更丢人之后,俩小姑娘还是都鼓了鼓腮帮走过来了,毕竟他不要脸,自己两人还是要脸的……因此在走过来的过程中,俩人很快调整好了各自的表情,都板着脸,一个清冷淡漠,一个生人勿近。
房长安见她俩走近了,没等两人开口,对身边打球的几个男生笑着说道:“我俩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的,王珂、沈墨,漂亮吧?认识一下。”
三四个刚刚议论的男生立即意识到了房长安的意思,连带着他忽然过来一块打球的也明白过来,看一眼两个走近过来的漂亮女生,表情都有点讪讪。
房长安随即又对沈墨和王珂道:“打球认识的,五班、十二班的都有,认识一下。”
俩小姑娘悄悄给他翻了个白眼,完全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不过大庭广众不好意思落他面子,朝几个男生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几个男生有的应一声“你好”,也有的点一下头,刚刚议论过的几人表情不免有些尴尬,哪怕俩姑娘明显不知道什么情况。
房长安没头没脑的介绍完,又道:“顺便帮我拿箱水去,你俩应该能抬动吧?”
俩姑娘见他还敢蹬鼻子上脸,同时睁大眼睛瞪他,王珂拖着应了声“知道啦——”,跟沈墨一块往校门走过去。
这边还不知道名字的一男生忙道:“别别别,我们去买好了……”说着给旁边换下去在旁休息的俩男生使眼色,俩男生赶紧跑了出去。
王珂与沈墨见俩人抢钱似的跑得飞快,嗖嗖嗖地就蹿到校门前了,都有点莫名其妙,回头看房长安,房长安已朝对方笑道:“那破费了,下回我请。”
“哎哎,没事,一瓶水而已。”
房长安是什么意思几个刚刚参与过议论或者在场的,显然都清楚,不过人家处理的没什么烟火气,自家这边多少心虚,各有表示,总比打一顿的好,倒没有什么怨气。
“对了,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呢,我二十三班的,房长安。”
“五班,廖海文。”
“我十二班的,高义。”
“我也五班的,罗长峰。”
“二十三班,我李浩,这是……”
“以后有不会的题目大家一块讨论……”
“哈哈哈……”
“哈哈哈……好!”
一群男生守着笑起来,俩小姑娘撇撇嘴,也不急着回教室了,一块到操场旁边的绿化带旁站着看他们打球,不时脑袋凑一块嘀咕两句。
夕阳余辉自院墙上方投射过来,洒满秋日的校园,将球场与旁边的树木都染成金黄色,如画卷般的光影之中,精力旺盛的少年们在球场上奔跑运动,挥洒汗水,房长安打球的姿势很丑。
2006年很快在这种没有什么波澜,浓缩成回忆后某个不起眼的小小角落都充满了美好气息的生活中走近尾声。
房长安半是随性半是有意地认识了不少朋友,有的是点头之交,有的往来比较密切,也有的认识过程并不是很友好,但总归这都是普通的寻常的高中生活里常见的事情,属于意料之中。
也有些在意料之外。
比如十月底茅台股票就出现了小幅度上涨,随后在十一月上旬就出现了明显的持续上涨,房长安本着早买肯定不会亏、晚买可能少赚的想法,说服了爸妈将拆迁得来的两套现房抵押借款,又从沈诚言那里借了二十万,共计八十万,全部砸给了茅台。
沈诚言起初怀疑这小子疯了,不过等到了十二月,眼瞅着茅台股价都已经从五十涨到七十多了,也忍不住跟着追投了四十万。
沈诚言则在一天之内直接砸了超过两百万进股市,很明显已经嗅到或者得到了某种讯号。
随后刚刚过了元旦不久,房长安还在跟俩小姑娘掰扯谁送礼物送亏了,在一次午休电话中意外的从沈诚言哪里得知了一个本该由他告知沈诚言的消息:
2007年1月9号,苹果电脑公司更名为苹果公司,并且发布了第一代iphone!
他所熟悉的那个时代,以这种他很熟悉的一种日常使用产品出现的形式,向他揭开或者扯掉了一角帷幕,以几天前发布的那个以他眼光看起来有些粗糙的手机,可以清晰的追溯到十多年后的未来,他连它那时候长什么样子、该怎么骂都清清楚楚。
那么问题来了,iphone都已经发布了,安卓还会远吗?
作为一个重生者,有着先知先觉的巨大优势,房长安能够提前看得清楚许多事情,在这方面他敢跟任何一个当前时代的优秀人物对线,只要是在他熟悉的知道的领域……但知道方向,并不意味着就能跑得赢,甚至不意味着能够跑到终点。
他曾经想着多给自己一些时间,不要急着武断的去做决定,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对自己的未来的方向其实已经比较明确了,那个方向就在不就的将来。
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有点怂。
说到底,哪怕有过创业经历,他也只是一个蹭着互联网东风、跟着微信屁股后面喝汤的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在网上骂苹果、骂华为、骂小米滔滔不绝,真让他选择一条将要与那些熟悉的名字与标志走向对抗的道路的时候,哪怕知道这条路走上去可以扬名立万——上面三家里面最差的小米也是世界五百强,他也控制不住地会感到心虚。
苹果不必说了,雷布斯创业前已经是业界大佬,余大嘴也是清华出身、履历耀眼的天之骄子,属于听到人家名字之前人家就已经是仰望不到的高度的人……
房长安又纠结了好一段时间,他为自己的纠结找到了很好的理由,这不是优柔寡断而是慎重谨慎,就如同自己对沈墨和王珂不是渣而是情深,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爱无疆是也,我连脸都不要了,还不叫爱吗?
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冲淡他的心理压力,但该解决的问题总要解决,该做的选择也总要选择,哪怕是都要。
决定其实早已经做出,不就是拳打华为脚踩小米嘛,总比人家罗老师上来就要收购苹果容易一些,但把这个方向坚定下来,仍需要一定的时间,或者说一个契机。
契机很快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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