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子啊,您老人家担待点,小的混口饭吃。”
刽子手低声呢喃,仿佛这样,良心就会安定一般。
“我本是乡下杀猪的,三饷催的急,天旱十几年了,地里没有收成,大爷们征税又逼得紧,这才半路子出家,做了这断子嗣的勾当……”
“不疼的,不疼的啊,您啊,忍忍就过去了,痛到了极致啊,就是麻木的了!”
“就不疼了啊!”
……
行刑,那是有规定时间的,午时三刻阳气最重,这个时候杀死的冤死鬼,还不待化作厉鬼复仇,便魂飞魄散了。
地上燃烧了一多半的长香,让刽子手知道,他还有半盏茶的时间,和这位前朝的太子爷唠唠嗑。
虽然上头那位红顶子大老爷,严令不得取下了太子爷的塞口布……
但是,耳朵不是没堵上么!
管他能不能应一声,能听就成。
“您知道吗?前些年啊,老少爷们都恨不得吃了你们朱家人的血肉,但是甲申之后,我们却是恨啊!”
“太子爷啊,您说说,南边的那些大老爷,他们究竟是咋想的咧?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腾,非要闹腾……”
“这下可好咧,整个天下,哪个城不被屠戮了一遍咧?那些大老爷,自个全家也被砍菜茄瓜一样……剁了…剁了…木球咯!”
“都木球咯!”
刽子手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
“赵州、畿南、保定、三河、吕平、济南、曹州、沙镇、大同、朔州、浑源、汾州、太谷、沁州、开封、泽州、南阳、许昌、洛阳、归德……”
刽子手悠悠的说了一大堆名字,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风花雪月:
“惨呐!大同啊,全城就剩下关在大牢里的五个死刑犯了……”
“这些呀,单单是山东、山西、河南、河北四省,被屠城了的府城,还不说那些县城吶!”
“整个天下呀,哪个府县有没被屠城的地儿咧?”
“陕西那块啊,就剩一个县城是完好的了……”
“你说说,你们爷们咋就…那么不中用咧…”
“唉!”刽子手叹息一阵。
朱慈炯瞪大了眼睛。
啥?
不是扬州、江阴、嘉定、广州才被屠的惨吗?
他没有在任何一本点娘家的书上,看到北方也这么惨的啊!
难道——笔趣阁那边少爬虫了章节?
朱次炯决定,自己若是能够回到现代,一定要充钱看正版……
盗版害死人……
…穿越大神啊,我错了,我再也不看盗版了…
“时辰已到,行刑!”
朱慈炯还没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就被旁边一小吏的唱喏给吓了一跳。
“嘭!”
一声炮响,一个蓝翎吏员大吼道:“明正典刑,
刽子手又灌了一大口酒,然后“噗”一嘴,喷在了朱慈炯的脸上。
像是师傅超过了像是徒弟的小厮,递给了刽子手一把剃头发的剃刀。
“太子爷啊,您忍一忍啊,我把你脑门皮刮了,遮住脸,看不到呀,他就不疼了啊!”
刽子手的手又哆嗦起来,却是凑近了朱慈炯脸前。
看着那锈迹斑斑的刀子,朱慈炯仿佛闻到了上面的腐朽味。
你大爷的,也不知道将刀子除除锈,难道要老子感染而死?
朱慈炯快被吓傻了,以至于关注点如此地与众不同……
眼看着锈迹斑斑的刀子,距离他的脑门越来越近,朱慈炯浑身颤栗不已,鸟雀仿佛就要收不住……
“青枝绿叶白莲藕,天下三教杀清狗!”
就在朱慈炯已经快要被吓尿了的时候,却是猛然听到了一声磁性的低吟,就仿佛是华仔的港普一般,充满了韵味。
他睁开眼睛,不知道怎的,天空之间蓦然出现了一道道花瓣,袭上了行刑台。
得救了!
原来这是高武世界啊!
朱慈炯一阵欣喜,纵然不知道来者是谁,但是,这么帅气的出场,来人的实力必然不小!
“是红花会,严防敌人劫法场!”
鳌拜身边一个穿着黄马褂的男子,甩着两根鼠尾巴,大吼起来。
他没戴帽子,铮亮的脑门,光溜溜的下巴,两根笔芯粗的辫子,精心修剪的七八根八字胡,显然,此人是一个满庭大员。
反观台下的观众,纵然一样留着这般什么打扮,满头却是乱糟糟的一寸长发茬,下巴也是十几天没刮了……
三天一剃头,五天一修面,是清廷规定的剃发令内容。
头上留两块铜钱大的发周,编成两条鼠尾巴,能够穿过铜钱孔,这是定死了的标准。
违者……主犯弃市,全家流放边关。
“杀清狗!”
就在法场这边,清兵戒备愈发森严的时候,人群里忽然传出了一声大吼,却见有十几个灰衣男子,忽然一跃而起,踩着百姓们的肩膀,朝着这边扑来。
“杀清狗!”
他们几乎人人都有袖箭,法场边的清军弓箭手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射倒在地。
而围观的百姓们,则四散而逃,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竟然将外围的军卒,给挡住了去路。
法场这边,灰衣人与清兵战在了一起……
这些人的身手很好,纵然场中的清兵都是一等巴牙喇,但是还是被人杀得七倒八落。
“殿下,末将来迟了!”
就在朱慈炯暗呼厉害的时候,却见一个约莫三十来岁,个子中等,生的一脸儒雅的儒士打扮男子,身着大明款式白色衣袍,踩着血肉横飞的战场,徐徐走来。
残肢与死骸齐飞,鲜血共惨嚎一色的战场上,蓦地走来了这么一个神仙人儿,带给朱慈炯的震撼,不是用言语能够形容的。
就仿佛穿着牛仔衣的华仔,又仿佛穿着竖领大风衣的背头发哥。
寒冬腊月的天,他手持一尾羽扇,就这样一步一摇的走了过来。
“杀!”
十几个清兵呐喊一声,朝着儒士扑去,兵器折射着凛然的寒光。
他们头上的顶戴都是蓝翎的,显然是宿卫大内的蓝翎侍卫,这可是天下少有的高手。
那儒士端地了得,只是左手朝怀里一伸,一翻,复一扬!
“咻咻咻!”
十几枚铜钱,依次飞出,整个大清一朝,也不过才600人的蓝翎侍卫,就这样一声不吭的委顿在地。
他们的咽喉上,无一例外的无不插着一枚铜钱!
“辱我大明者,死!”
“咻!”
儒士一挥手,似乎又有什么飞出。
“嘭!”
绑着朱慈炯的绳索应声而断,他扭头看去,只见一枚铜钱,钉在了木桩上。
朱慈炯赶紧扯下了身上的绳索,然后取下勒嘴布……
“太子啊,我告诉你,不疼的,真的不疼的……”
刽子手也看傻了,他语无伦次,试图劝说朱慈炯接受被凌迟的命运。
“滚你呀呀呸的,还不快给我将这渔网解开!”
朱慈炯大怒,这刽子手真傻,没看到老子一方来人了吗?
“哦,哦……”
刽子手茫然的应着,眼中仿佛没有了焦距,机械的随手一抖,渔网就掉落在了地上。
……
那十几个灰衣人,端地是厉害无比,虽然他们没有达到高武世界那种飞檐走壁的程度,但是,百十个大清一等兵,还是被他们给打得节节败退……
“为人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
鳌拜缓缓站起:“阁下是陈近南陈总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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