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他长大了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吸气,可身体就像已经灌满水印的气球,无论多用力,能进到体内的气息越来越少。
他的脸由黄变红,又由红变青,又由青变紫。
花小满只听到呼吸声越来越小,慢慢的便悄无声息。
她睁不开眼,周围一片黑暗,她听不到任何声音,似乎又到了初入系统的那一片混沌当中。
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屋里终于又有了声音,似乎有人在拖动朱丰仁的尸体,那人力气比较小,拖起来很吃力,时不时发出嗯哼用力的声音。
应该是静怡师太。
拖到了门外,越走越远,然后又归于寂静。
又过了很久,她又走了回来,端了半盆水在清洗厅堂的地板,刷子刷在石头地板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伴着枯燥不断重复的沙沙声,花小满终于睡了过去。
她做梦了。
梦里那个自称是她闺蜜的冷美人又出现了。
她说,“一个IT男,怎么配的上你?拜托,你好歹也是身价几千万的人了,有点出息行不行?”
花小满笑,“什么身价几千万,那是公司的估值,虚的。”
“怎么是虚的?你的股份你卖不卖?你要卖,我分分钟给你找到下家。”
冷美人一点都不冷,前一秒笑的和花一样,后一秒又幽怨的不行,“算了,算了,你别卖,本来融了两轮,我们的股份已经被稀释的好少了,你若再卖了,唉,感觉自己这几年就奋斗了个空气!”
“大姐,我的股份都在你名下,现在这么看起来,你身价都快到亿了!”
“哪有到亿?才刚过了亿的一半。”
“四舍五入,你过亿了。”
“哈哈哈,这么一说我感觉我好有钱,可以去保养几个小哥哥了,哈哈哈。”
画面一转,却是一个男人杵在她面前,开心的告诉她,他拿到天使投资了。
她开心的道,“庆祝!火锅走起!”
通红的麻辣锅底一闪,却变成一张代持协议,代持人正是男人的天使投资人沈青青,被代持的却是她的冷美人闺蜜。
“你老公早就知道是我投的,怎么,他没告诉你吗?”
那个被叫老公站在冷美人后面,一声不吭。
“啊!”
花小满猛地睁开眼睛,蔡云汉坐在她床前,脸色发白。
“你怎样?”
见她睁开眼睛,男人微微俯下身,关切的看着她。
“有没有哪里难受?”
花小满握了握拳,忽然抬手大力推了他一把。
“你,你走远点,我,我喘不动气。”
“喘不动气?真的喘不动气?”
男人纹丝未动,见她不回答,便要往她胸口上趴,被她一手抵住了脑门。
“你干什么?”
“我得听一听你肺部的声音,没有趁手的工具,我只能趴在你身上听。”
“不用了,死不了。”
花小满的记忆慢慢回神,“静怡师太呢?”
“在外面。”
花小满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外走。
师太不顾自己儿子的安危,救了她一命,无论如何,她都要帮忙搭救她儿子。
走到门口,却看到静怡师太蹲在井边给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洗手。
她穿了一身干净的半旧道袍,浑身无一丝杂尘,头发束了一半,用一根藤条挽在头顶,剩下的披在肩上,散在背上,如一滩乌黑的瀑。
她脸上挂着浅笑,温柔的就像一个普通的母亲。
“那是蔡东篱的儿子。”
蔡东篱是静怡师太的本名。
“你救的?”
花小满歪头看向跟上来的蔡云汉。
他点头,“这便是我与她的协议。”
怪不得。
花小满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道,“那日后,她还能和这孩子团聚吗?”
一个诡异道门的出家人,还名扬天下,怎么能敢将自己的孩子养在身边?
就算养在身边,怕也只能是师徒关系。
可哪个母亲不想自己的儿子叫自己一声娘呢?
“能,可这需要你帮忙。”
“怎么做?”
蔡云汉嘴角挂上一丝浅笑,“大周朝已经月余没有下雨了,在不下雨,田里的庄家都要旱死了,为了全朝百姓,静怡师太将把自己贡献给龙王为天下祈雨。”
花小满嘴角一抽,“还真有祈雨这种事吗?真能有用?”
男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臀部金光闪闪。
嗯?
花小满伸手朝他屁股拍去,宝箱到手,祈雨卡。
她真想问蔡云汉一句,你是系统码农亲戚?
“她祈雨诈死,然后带着儿子远走高飞。“
蔡云汉看着她,“你作为静怡师太母族里唯一的后人,将被贺老夫人收为义女。”
义女?
“不是孙女?”
男人摇头,“义女,是贺家小姐们的长辈。”
花小满顿时明白,他这是怕贺湄欺负她?
祈雨定在三日后,静怡师太将祭坛摆在了西湖。
花小满也正式亮相在世人面前,静怡师太拉着她的手走到贺老夫人面前,“这是东篱娘家的侄女,名小满,今日将她托福给老夫人,求老夫人护佑她一生周全。”
贺老夫人眼眶红红的看着她,“师太为天下献身祈雨,这天下人都将护佑师太族人的安危,老身有幸,定不辱命!”
要不说老太太演技好呢,这一番说辞也就罢了,就这一脸悲伤又敬佩的表情,拿捏的死死的。
“小满跪下,谢过老夫人。”
静怡师太说着,拉着花小满便要跪,却被贺老夫人一把拉住,“她日后就是我老太婆的女儿,亲女儿!师太不该跪我,倒是我等该跪拜师太。”
围观的民众闻言,哗啦啦跪了一片。
甚至,有人轻声哭了起来。
静怡师太用力握了握老太太的手,张嘴轻声道了一句,“再见了,老姐姐。”
老太太的眼泪倏的便流下来。
“保重。”
她无声的道。
静怡师太点点头,决然的转身上了祭台。
无非是焚香烧纸,舞剑耍枪,一套流程走下来,花小满悄悄启动了祈雨卡,一时间,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天将雨未雨。
静怡师太回头看了一眼民众,看了一眼隐在民众里的儿子,纵深一跳跃入湖中。
形容决绝,让花小满心里忍不住一跳。
死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将死未死的那一段时间,喘不动气,着急的只想张嘴,可一张嘴便被灌入大量的湖水,涌入你的胃里,涌入你的肺里,你清醒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一点一点憋死。
湖水泛起滔天骇浪,好似钱塘江的洪潮涌了过来。
豆大的雨点哗哗落下,民众呼声一片,有开心,有哀伤,有兴奋,有痛苦,统一的是,大家都跪在那里没有起身。
老太太忍不住失声痛哭。
花小满一个眩晕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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