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男人,事业与家庭同等重要,如果非要排序的话,事业排在第一。特别干大事的男人,永远不要被感情左右。
一大早,宁致远来到县委书记办公室,简要汇报了自己婚姻变化情况。方轩递过来一支烟,正色道,既然不是你的问题,那你的离婚问题组织是认可的,你要认真处理个人感情和家庭矛盾,一如既往投入工作,县委将兴隆镇党委和你个人充满希望和信心。
得到组织支持,他心生宁静,连声致谢。方轩又说道,向威同志空出位置暂时不考虑补配,但不知市委是否会采纳县委建议。县委意见应该是留到明年换届使用,他迅速反应过来,其意自晓,遂赶紧说,谢谢书记栽培。方轩惬意地说,过几日我来兴隆镇看看。
回到兴隆镇,他继续忘我工作。没人知道他家庭变故,只是见他相比过去少了很多笑容,皆都认为书记压力太大。机关常流传一个段子,事业受挫的男人,比阳W还难受。宁致远是属于心有猛虎、细嗅蔷薇那类男人,既心怀理想肩扛责任,又把婚姻家庭、父母孩子摆在同等位置,这也是七零后一代人最为显著的特征。他这时候的状态,以一个词语形容最为贴切:静水流深。
兴隆镇正处于加快建设关键时期,一天都耽搁不得。他把作息时间安排精准到具体刻钟上,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给父母孩子准备早餐,七点半将语嫣送到幼儿园,八点半之前赶到兴隆镇,下午下班回家辅导作业,然后给女儿洗澡,边讲故事边哄她睡觉。
赵东打来电话兴奋地说,幼儿园资金已下达,我们方局长同意在教育附加费里再补贴三百万。他知道这是赵东发挥的作用,轻轻地说,谢谢哥们。赵东回道,你我之间说什么客气话呢,只是省教育厅要求,下学期要投入使用。他回道,难啊,上面的钱不好用呐,放心吧,不会把你牵到黑箱子里去的。赵东就在电话里嘿嘿地笑。
他将分管教育的副书记杨晓平和副镇长王颖叫来,安排幼儿园推进具体工作和日程,说道,距离下学期九月份开校不足五个月,幼儿园主体工程最迟要在八月底竣工,确保下学期投用。王颖面有难色地说,时间太紧了吧。
他没像过去那么急躁,而是和颜悦色地说,晓平副书记是有经验的,幼儿园土地是现成的,不搞征地拆迁节省了不少时间,我已经找了县发改局,项目业主为岳州建设投资公司,建设方式是自建,如果施工组织得合适,下周便可入场。
杨晓平笑着说,这样好呢,起码节省一个多月的公开招投标时间,国有公司自建挣得的利润某种角度还是财政的,就是左兜放右兜关系。他沉稳地安排道,所以,最近你们精力要放在幼儿园建设上,娃儿的事情是我们最大的责任,希望你俩配合团结,分工协作,力争如期完成任务。
两人走出书记办公室,王颖小声地说,书记安排工作三言两语,看上去都不怎么亲和了,我有点心虚呢。杨晓平挠挠头说,估计是当久了吧,懒得说那么多虚的,我们得抓紧了。然后两人边走边商量分工跑县上单位。
这天,下班回到家里,他认真地为语嫣煮着鱼丸子,然后为父母炖了鸽子汤,炒了三个白味菜,端上桌后,对语嫣说,幺儿洗手吃饭了呢。
语嫣洗了手回来,端着鱼丸子吃得响滋滋的,边吃边说,奶奶,我说爸爸煮饭好吃吧。致远妈高兴地为孙女夹菜,说,吃些素菜孙女会更漂亮。看着女儿懂事乖巧的样子,他心里十分酸楚。虽然语嫣从未对自己提及妈妈,但每次去幼儿园接送时,都能看见她总是很羡慕地看着同学妈妈。
致远妈电话响起来,刚接通喊了声韵诗,语嫣立即放下碗筷,从凳子上跳下来,跑过去抢下奶奶电话,甜甜地喊了声妈妈。宁致远大口大口地刨着饭菜,竖起耳朵听那母女说话。腻歪了半天,待挂了电话,他才走过去,抱着她回到餐桌边喂饭。他希望韵诗经常打电话过来,孩子是离不得妈妈的。
岳州召开全县干部大会,宣布薛家驹就任县委副书记、代县长。宁致远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淡然走出会议室,坐上车就回镇上了。
都说小会研究大事,大会研究小事。只要不是必须参加的会,他皆安排李向前参加,一些常委或副县长对他缺席会议就有了看法。由于很少出现在县上公众视野,坊间慢慢传出宁致远很清高的传言。已任县委宣传副部长的郭嘉兴打电话来,含蓄地暗示了这一消息。他客气地笑笑,没说话,觉得没有必要解释,也无法解释。
薛仁熙比以前更加关心宁致远,时常打电话来询问他的工作情况和语嫣读书情况。他很愧疚地说,哥,这事我负主要责任,冷落了韵诗。薛仁熙叹息一声说,家里人都很难过,现在韵诗已调到杨柳区图书馆,她几乎单位家里“两点一线”,有时间带语嫣回来一趟吧,她很想念孩子,你嫂子说她经常半夜哭泣。他眼圈红起来,想起以前二人恩爱幸福日子,颤抖着声音说,好的,你也多关心韵诗,她也不容易的。
挂了电话,他站在窗边,默默地看着罐子河水静静地流。
这时,薛伯墨敲门进来,他赶紧恢复到常态,倒了茶水,陪着坐在沙发上。薛伯墨说,致远,下学期我就退下来了,准备去攀市薛梅那里住上一段时间。他回道,好啊。然后问道,教育局安排谁来任校长?薛伯墨说,我推荐了副校长张铭,但教育局似乎不同意,准备安排石桥镇小学副校长过来。他沉吟会儿后问,张铭怎么样?薛伯墨笑着说,张铭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很有思想也很有魄力,他任副校长以来,我就很轻松的。他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送走薛伯墨,他马上出发来到县教育局,薛伯墨退休前最后一个心愿,自己尽最大努力替他办到。虽然学校是垂直管理部门,人事安排由县教育局主导,但学校党组织由属地镇党委领导。况且教育事业事关重大,作为镇党委一定要有意见。
先与赵东商量后,他找到教育局长方一航。方一航态度暧昧,既不表态行也不说不行。他笑着说,方局长,请你再考虑一下镇党委意见吧。然后起身告辞。
来到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施晚晴办公室,他简要说了几条理由,希望能够得到支持。施晚晴笑着说,大家说你很强势,今天我相信了。他不好意思地说,我这是为兴隆镇负责啊。施晚晴虽然没明确表态,但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估判应该问题不大,便说道,老领导,今晚给个机会接见一下老部下?施晚晴笑着说,行吧,把方局长一并请到吧。
宁致远不得不佩服花舞人间不愧是来自发达地区的现代企业,罗洋不仅在一个月内推动生产基地建设完成了地基施工,而且将两万多亩的种植基地管理得井井有条。
他坐在工地项目部办公室,在听罗洋情况介绍后,开心地说,罗总,前期你们提交的问题清单我已经一一解决,但希望公司做到两点:一是尤其要注重工程施工质量,切不可一味求快,需要建设质量过程监督专业介入,你提出来,我去协调县建设局;二是安全警钟偿命,工地切不可出现安全事故,要把安全工作落实到一线工人这个根上。
罗洋严肃地点点头,表示一定按要求抓好落实,并提出一件事需要协调,就是砂石原料供应不能按期保障。他听后说,你提个单子,我马上去找县水务局砂石办协调。
他马不停蹄地赶到县城,开始新一轮求佛办事。好不容易拿到新任县长在砂石调拨单上的签字后,他对副镇长赵见涛说,时间已经耽搁了三周了,你立即配合罗洋去办理,尽最大努力减少施工进度影响。赵见涛答应一声,赶紧约罗洋。
他只身一人来到县建设局,找副局长詹燕催要兴隆幼儿园赶紧拨付场镇维护费,围镇环线道路建设已经动工,需按工程进度拨付资金。
协调完毕,他又赶紧奔赴县农业局,商量派驻农业技术员相关事宜,镇上农业技术服务人员水平越来越不适应新的种植技术需要。这些事情,只有他这个书记出面,才会尽快有效地解决。
忙碌一天,他回到家里,疲倦地坐在沙发上。他唯有拼命工作,方可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感情上的事情。语嫣爬上来,依偎在爸爸怀里,脸挨着脸。他低声说,幺儿,爸爸好累,然后紧紧抱着女儿,不知不觉睡着了。致远妈抱床棉被,轻轻搭在爷俩身上,深深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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