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ACTION落下,季云的腰杆塌了下来,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无力感。
他摩挲着座下的沙发,仿佛在感受曾经主人残余的那份体温。
猛地,他的目光一瞥,望向身侧的镜子。
晦暗的灯光照在巨大的全身镜上,让他的内心有些阴郁。
模模糊糊的,他竟然在镜中看到了昆哥的影子。
季云在努力构建着昆哥的形象,恍恍惚惚间,镜中仿佛映着一张充满着怨恨的脸。
他仿佛在诘问着季云,为什么要选择背叛!
慌张,惭愧,一时间所有情绪涌上心头。
镜子映照中呈现的是昆哥,但又何尝不是自己的迷茫。
他的身影微乎其微的挪动了一寸,然而仅仅是这一寸,却在镜头前无限的放大。
随之放大的,是他内心的挣扎和迷茫。
正义和门徒,到底哪个才是所谓的背叛。
重锤一下下的砸向他的内心,恍然抬头,仿佛那道俏丽的身影也出现自己的面前。
记忆中她的形象,停留在最美的那一面。
心酸和后悔刹那间占满他的思绪。
无力的抬起头,随着一道无声的叹息,他终于犹豫着拆开面前的铁盒。
止血带,针筒,还有静静躺在铁盒角落中的毒品。
他颤颤巍巍的拿出针头,在自己的胳膊上不断的比量着。
止血带抽出,稍显别扭的绑在自己的大臂之上。
针头贴合在皮肤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冰冷的针头让他浑身有些发凉,他看着手臂上的血管,甚至感受到冰凉的血液在身体里游走。
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仿佛一股强烈的执念在推动着他。
脑海里宛若传来两道声音,一道源于季云自己,他仿佛在不断地诘问自己,“针头刺破皮肤的瞬间会不会溅出鲜血。”
另一道声音来源于阿力,他不断地怂恿,在说:“毒品是否真的能让人摆脱空虚。”
挣扎之间,他整个人已然陷入恍惚中。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他仿佛真真正正的和阿力这个角色融为一体。
刺!
“卡!”
猛然间,一声卡终于将季云拽了出来。
“针头已经刺破皮肤了,快来清理一下。”
季云猛地转醒,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已经沁满冷汗。
继而胳膊上传来一阵刺痛。
拿开针筒,胳膊上出现一个血色的红点,正在慢慢扩张着。
“你怎么不小心点。”
刘德桦接过酒精棉,压在季云的针口处。“再不拦着你气都要打进去了。”
季云仍旧笑着,刚刚那种感觉实在是让他回味无穷。
仿佛入了迷一般,完全忘却了时间的流逝,也忽视了周遭的一切。
刚刚的表演,他甚至已经忘却了自己是在表演,而是在将自己内心的挣扎表露出来。
他品味半晌,还是将刚刚的经历归结于拍摄杀生时的积累。
拍那部戏里他付出了很多,现在是开花结果的时候了。
......
短暂的处理过后,是周遭热烈的掌声。
凭借着自己的表演赢来的掌声无疑是演员最荣耀的时刻。
这一幕过后,剧组中所有的质疑声全部消弭。
最震惊的无疑是尔东升,也是他带头领起的掌声。
两个演员,两个长镜头,还全都一条过!
现在内地的演员一个个都这么生猛的吗?
如果说张婧初刚刚的表演让他眼前一亮,那么季云的表现仿佛已经完全沉入到角色之中。
这个角选的,真是值了!
“导演,他刚刚和剧本上演的不一样。”副导演有些犹豫的凑了上来。
尔东升无所谓道:“那就改剧本。”
这事他当然知道,不说别的,这一幕根本就不是长镜头!
在剧本里,阿力进入屋中,看到镜子,拿出铁盒,尝试注射共分为四幕。
可是他就没叫停,默默地欣赏完了季云所有的表演。
好的剧本应该为好的表演所让路。
尔东升本身就是演员出身,这样的道理他不会不知道。
“还有什么问题么?”
“没问题了。”副导演顿时了然,“他那个伤口要不要处理一下?”
剧组的道具一般最容易藏污纳垢,为了吃回扣拿真枪当道具的也有,他们说这针筒是医院拿来的,但是保不齐是从哪个街边铺子里买来的。
尔东升点了点头,“季云你去医院看看吧,别再得了破伤风什么的。”
剧组虽然会有简单的急救设施,可是破伤风之类的药剂在如今还没有常备,要想打针,就只能上附近的医院。
“不用。”季云当即摇头道。“小伤,没那么娇贵。”
剧组里用的针筒都是采购的,拍摄之前才刚刚开封,安全性上绝对没什么问题。
“看看吧,保险点,剧组的资金就是给你们用的。”
“是呀,破伤风了怎么办。”刘德桦也在一旁劝道。
“又没铁锈,哪能啊。”
“跟我去吧,正好带你出去逛逛。”古添乐在一旁笑着,盯着季云,眼中满是欣赏。“正好来看看我那车。”
“古仔的车是真的好,不做一次可惜了。”
季云实在拗不过他们,乖乖的跟着古添乐走出了摄影棚。
法拉利F360。
古人喜欢马,现代人喜欢车,对于这种流线性十足的钢铁座驾,男人总是提不起抵抗力。
该买车了!
季云脑袋一转,自己回了燕京也得膨胀一回。
“怎么样?不错吧。”
古添乐展示着座驾,眼底满满的自豪。
“很帅!”季云不吝夸赞。
“上车!”
季云打开车门,一屁股坐了上去。
舒服,就是有些挤。
“有点挤是吧。”古添乐憋着笑,“你前面还有个方向盘呢。”
“哦!”
季云连忙挪到副驾驶上,香江车的主驾驶位置在右侧,他一时间倒是有些不太习惯。
“我带你看看香江的景色。”
古添乐并没有冲着最近的诊所而去,而是先陪着季云绕了两圈。
他还化身导游,为季云介绍着周遭的风景。
逛了一个多小时,古添乐才踩下刹车。
“到了。”
一个小医院,门面并不大。
季云二人戴好墨镜帽子进入其中,领了号被带入一个单独的房间。
坐诊的医生是个五六十岁的地中海,正抬眼看着蒙的严严实实的两人。
“感冒了?”
“没有,我这位朋友受了点伤,让您给看看。”
季云粤语不太精通,古添乐上前为他阐明情况。
“让我看看。”
季云伸出胳膊,递到医生的面前。
“哪受伤了啊?”
胳膊上的伤口已经被酒精棉擦拭干净,确实是有些分辨不出原来的伤口。
季云试探着伸出手,“应该是这吧。”
那医生抬头望了一眼季云,确定他不是来砸场子的,才低下头仔细的查看起来。
还是没看见...
医生来了劲,翻箱倒柜拿出了放大镜。
季云一时间有些心酸,他在这个固执的医生身上看到了医德的光辉。
医生坐直身子,长舒一口气。
“幸亏你来得早,要是来的再晚点,这伤口就要愈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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