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神医的福,苏昌和暂时又活过来了。当他把两个女生的照片发给佟童时,佟童才想起来,有人要给他提亲来着。苏昌和说道:“这两个,看看哪个更合你眼缘?”
两位千金,一位穿着黑色的晚礼服拉小提琴,另一位穿着硕士服,在校门前面笑颜如花。从照片的背景来判断,她俩应该都在海外留过学。
佟童收起手机,说道:“就这?”
“你还不满意?”
佟童开玩笑道:“我以为你至少给我准备了五个,让我选择呢。”
苏昌和无语凝噎,原来外孙并不是不近女色?他说道:“这两个女孩都很优秀,家境也很好,你连见都不想见?”
“嗯,不想见。”佟童干脆利落地说道:“就因为她们太优秀了,家境也高攀不起,这让我望而生畏。”
……
苏昌和差点儿被他气得吐血。
不过,被他一气,人又精神了不少。
那时,时间的年轮已经迈进了2020年,佟童已经27岁了,确实该考虑结婚生子了。苏昌和欣赏员工耿小庆,但是不喜欢作为佟童女朋友的耿小庆,他俩分手了,他暗地里可开心了。他阅人无数,老早就看穿了,像耿小庆这种野心勃勃的女生,多半是不会乖乖做一个贤妻良母的。苏昌和的观念很传统,他希望孙媳妇是温良而又顾家的。
比起女孩子的照片,佟童更感兴趣的是花奶奶给他的那张纸。那天吃完早饭,他盯着那张纸上面的名字,苦苦思索,他幻想自己会有一点童年的记忆,能想起那些人名。杨阿姨默不作声地打扫卫生,尽量把动作放轻,不打扰他的思绪。
佟童叹气道:“到底先找谁好呢?”
杨阿姨这才问道:“你要找什么人?”
“曾经借过钱的人。”
“你要还债?”
“……确切地说,是替父母还债。但是年代太久远了,我不知道该先找谁。”
“肯定是先找最先借钱的那个啊!”杨阿姨说道:“第一个借的,肯定是最亲密的。”
佟童恍然醒悟:“谢谢你啊,杨阿姨,你真是聪明!”
“不是聪明,是有经验了。你没借过钱,不知道借钱有多难。第一个开口的,肯定是关系最密切的。”
苏子珊最先记录的人名是“周姐”,跟她借了200块钱。大概,那个时候她就已经萌生了离开北京的念头,只要是有电话的人家,她都标注了电话号码,其中就包括周家姐的。不过,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不知这个电话还能不能打得通?
打电话的时候,佟童已经离开了家,在外面打的。电话响了几声,便接通了。
“你好,哪位?”
佟童一下子懵了,他甚至怀疑自己穿越了。二十多年前的电话号码,居然还打得通?
他语无伦次:“请问,您姓周吗?”
“不是。您找人,还是办什么业务?”
哦哦,原来这个电话是周姐单位的,佟童松了一口气,没那么紧张了。他整理了思路,清晰地说道:“可能您觉得不太相信,但我还是想跟您求助。我要找一位姓周的阿姨,大概在二十五年前,她在您那里工作过来着,这个电话号码是我母亲记录下来的。现在我要打听跟我亲生父母有关的消息,只能找她了。”
“哦哦,了解了。您贵姓……?姓舒啊,舒服的舒……好的,那再留一下您的电话号码……我记下来了,等我打听一下,再给您回复。”
那边的工作人员说话飞快,爽快利索。佟童做好了等几天的准备,没想到,也就是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他就接到了对方打回来的电话。
“您这边的情况呢,我跟几个领导反映了一下,大体找到了您要找的那个人。有一位叫周爱琴的老同志,以前在我们部门工作过,但是几年前调走了,然后去年已经内退了。有一个领导跟她关系不错,有她的联系方式。给她打过电话了,她说,早在二十几年前,她跟一个姓舒的人家关系不错,她的儿子还跟那家的女主人学过钢琴。听说你找她,她挺开心的,我把她的电话号码给您,您亲自跟他联系吧。”
效率之高,让佟童刮目相看。
挂掉电话之后,佟童先给周爱琴发了一条短信,表明了身份。在周爱琴回复之后,他才打了电话:“您好,周阿姨,您应该认识我吧?”
“你是舒云开的什么人?”
“我是他儿子。”
“……”
咣当……
好像是对方的电话掉在地上了。
不过,就过了几秒钟,电话又打过来了。佟童忙着道歉:“周阿姨,对不起啊,您是不是以为我诈尸了?还是以为闹鬼了?”
“不是,我很早之前就听说你还活着,一直不敢相信。你这样打过电话来,我听到了你的声音,太激动了,连电话都没拿稳。”
佟童疑惑地问道:“很早之前?我明明是今天早晨才联系的你啊……”
“大概得有八九年了吧,有位女老师来找过我。”
佟童的心脏蓦地漏了一拍。
周爱琴接着说道:“要说那位女老师,真的又聪明,又有毅力。听说,她在网上搜集了北京各大幼儿园的电子邮箱,发了无数封邮件,那些邮件大多石沉大海,还好遇到了一位比较负责任的园长——也就是你小时候上过的那家托班,那时的年轻老师已经当园长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记得你,所以在收到那位孟老师的邮件之后,她很积极地帮忙,顺藤摸瓜找到了我。你还记得我儿子吗?他叫谢子腾,你俩同一年生的。怎么,孟老师没有将这些告诉你吗?”
没有,她倾注的巨大努力,遭受的挫折与彷徨,临近成功时的喜悦……全都来不及倾诉,她就匆匆跟这个世界告了别。
佟童简单说道:“没有,我高考完,孟老师就去世了。”
“哦哦,这也太不幸了。”周爱琴惋惜地说道:“你妈妈向我借钱的时候,非要将她的一条项链’抵押‘给我。我拗不过她,就说暂时替她保管。你妈妈后来去世了,那条项链就一直在我这里。孟老师来找我那次,我让她把项链带给你了,项链也没拿到?”
“没有。她死的时候,她的家人不让我见她。换句话说,她死得不明不白。”
“这样啊……”周爱情叹气道:“为什么呢?你妈妈说,你爸爸也死得不明不白。”
果然,花奶奶说的话应验了。
佟童问道:“周阿姨,你对我家的事很了解吗?我那时候太小了,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当然熟悉,你爸爸跟我爱人一样,一边读研究生,一边打工,两家住得很近。那时候的日子过得很苦,不过邻里之间的关系是真好。你爸爸性格开朗,爱说爱笑,人缘特别好。相比之下,你妈妈有些清高,也不是那种瞧不起人的高傲,就是跟受过很多伤害似地,跟所有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过,她对孩子是非常好的,不管再怎么调皮的孩子,她也没有骂过,更没有上手打过。那时候条件很差,她还偶尔做些小饼干分给孩子吃。孩子都特别喜欢她,说她是最温柔的老师。所以,那时我对她的看法也改变了,看人不能只看外在,要长久地相处才能了解。你妈妈是典型的外冷内热,是个热心肠。”
“嗯,很多人都这么说,说我妈妈很和气,很温柔。”
周爱琴接着说道:“你妈妈一直在等机会去德国留学,你爸爸也很支持她,想跟她一起去,我听说他俩还在一起学德语。唉,如果不是因为你有异常,他俩也就去德国了。如果去了德国,你家大概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不幸了。”
那段往事,佟童听很多人说过,无非就是为了给孩子治病,舒云开夫妻俩四处筹钱,苏子珊甚至求父亲施舍。就在那个关头,舒云开得了一场重感冒,继而发展成病毒性脑膜炎,最终不治身亡。
每次想起这段往事,佟童就会感受到彻骨的疼痛,见死不救,这绝对是外公最冷血的瞬间之一。佟童说道:“如果我外公早些给钱,说不定我爸爸能救回来。”
“你爸爸妈妈感情非常深厚,你妈妈四处借钱的时候,还跟我说过,哪怕你爸爸瘫痪了,成植物人了,只要他活着,她就会照顾他一辈子。所以,只要有一线希望,你妈妈绝对不会放弃你爸爸的生命。那时你爸住在ICU,才住了几天,就把筹的钱全给花光了。他们在北京举目无亲,都是邻居朋友帮着张罗,我爱人每天都去医院帮忙。那里的医生一个劲儿地劝你妈妈转院,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但是你妈妈根本就没有钱转院,只能央求医生,再治疗几天看看。在得知你们家的情况之后,医生劝你妈妈,还是留着钱给孩子治病吧!就在那时,你爸爸的自主呼吸没有了,心跳也停止了。医生跟她说,抢救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况且他们已经欠费很多了……你妈妈崩溃了,但是她还央求医生再抢救一次。里面的护士又说,病人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了。你妈妈当场昏过去了,正在这时,你外公的钱才送到了。”
尽管不是第一次听到,但是佟童还是咬紧嘴唇,泪流满面。他克制地说道:“我知道,就这件事,我无法原谅我姥爷。”
“但是……送钱的人是你妈妈的一个朋友。你妈妈醒过来之后,突然疯了一样,冲着那个朋友大吼大叫,问他是不是故意的,怎么才把钱送过来。如果早些送过钱来,你爸爸就可以转到更权威的医院,接受更好的治疗……吼完了之后,你妈妈又晕过去了。我爱人半夜才回到家,回来换了一件衣服,又到医院帮忙去了。你妈妈的那位朋友已经走了,你妈妈人完全垮了。”
一个热爱运动、热爱生命的青壮年,怎么可能轻易被脑膜炎夺去生命?果然,爸爸的死亡是有蹊跷的。如果及时转去更大的医院,及时接受更好的治疗……
佟童不忍心再想下去了,手指头都快被他握断了。
“周阿姨,送钱的那个人,您还能想起来吗?他是不是姓苏?”
“姓不姓苏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的名字,因为他跟我老公的名字一样,你妈妈骂他的时候,我老公都吓了一跳。”周爱琴缓缓说道:“我老公叫谢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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