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只有耿小庆偶遇过钱茜茜,知道她在市中心的一家辅导机构学英语,但她俩见面一事,除了当事人,谁都不知道。
郝梦媛当即给好几个学生打了电话,问他们知道不知道钱茜茜的下落。自从钱茜茜搬出去之后,她跟同学的联系就更少了,在朋友圈跟她合影的,都是在电影社团结识的志同道合的朋友。很遗憾,那几个学生,郝梦媛一个都不认识。
郝梦媛唉声叹气:“如果她住在宿舍里,好歹还有个照应,搬出去之后,怎么找她呢?”
佟童想从朋友圈找找线索,钱茜茜并没有设置三天可见,不过她发的也不太多。在暑假刚开始时,她发了一张跟外教的合影,“跟Tim第一次上课,这个西方人居然也是李沧东的粉丝,意外加惊喜,更期待以后的课程啦!”
所以,纵然推理能力强大,佟童也只能提炼出有限的信息:Tim,三十左右,爱好电影,喜欢韩国电影导演兼作家李沧东,很容易赢得了钱茜茜的好感。
郝梦媛也看到了那条朋友圈,说道:“她也没发个定位,也没说是哪家辅导机构。”
佟童说道:“大概是不想发吧!你看这个上课环境,就知道这家机构很高端。钱茜茜很久都没炫富了,她很注意这些。”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佟童又说道:“以前有资格接待外国人的宾馆并不是很多,虽然从去年开始,国家基本上不再为外宾投宿设置门槛,但实施没有多久,了解这个规定的老外应该不会很多。所以,钱茜茜的外教带她回住处的可能性更大。”
众人都期待他继续说下去,但是佟童也一筹莫展:“可是她究竟在哪儿学英语?那位外教住在哪里?”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突然灵光一闪,说道:“彩虹!”
彩虹?
“钱茜茜在我店里看过英语资料,那个机构发了好几个塑料文件夹,我记得很清楚,上面有彩虹的图案。”
郝梦媛连忙拿手机查了起来,从“彩虹”查到“RAINBOW”,再从“七色光”查到“Seven Colors”,还是没有查到。她有几分懊恼,沮丧地说道:“还能是什么?总不至于是’七彩祥云‘吧?”
默不作声的佟童突然开口道:“郝老师,你查查有没有S&C这个机构?”
S&C,正是“Seven Colors”的缩写。郝梦媛心领神会,一输入这几个字母,她便惊呼起来:“有!就在南洪街上!”
这一发现让众人振奋不已,虽然他们没有夸赞,但都对佟童佩服不已。警察们已经在打电话了,郝梦媛悄悄对佟童竖起大拇指:“佟老板,你真厉害,居然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那家培训机构紧挨着’清北‘。”不知他是不是累了,他有些疲惫地说道:“我在那里看到过’清北‘,所以对S&C有印象。我以为S和C是这家机构创始人姓氏首字母,没想到居然是’七色光‘的意思。”
听到“清北”两个字,郝梦媛也有些感慨。在高中时期,她在清北里补习了很长时间,时光荏苒,清北的规模早已今非昔比,不知道还是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老板在经营?
警察查到了那个外教的住址,是机构为他租的房子。警察说他们过去,让佟童早点儿去医院就医,但是佟童坚持道:“不用了,就是点儿皮肉伤而已,我跟你们一起去。从某种程度上说,你们可以把我看做她的监护人。”
既然他这样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了,郝梦媛便不再犹豫,问道:“你真的跟钱茜茜有亲戚关系?”
佟童的回答模棱两可:“这个答案,恐怕得别人告诉你。”
那个外教的家碰巧就在附近,开车过去也就五分钟,但他们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回应。电话是无法追踪了,车子开到了哪里,也需要追查一段时间。而对佟童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下楼时,他重新翻看起了钱茜茜的朋友圈,研究那唯一一张合影。他将图片放大了很多倍,注意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幅画,说道:“这小子,还喜欢画画?郝老师,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解家村的码头?”
“我看看,咦,这好像是真的!”郝梦媛惊呼一声:“我想起来了!我爸跟我说过,有个老外住过我家民宿两次,每次都是大早上出门,带着一个相机,拍半天才回来。他还挺健谈的,跟我爸聊了很多。我爸不会英语,叫他‘提母’,不就是‘Tim’吗?”
“你爸爸……以前是不是工程师来着?”
“是啊,他最开始是在军工研究所工作的,后来被挖到了‘昌和’,但是干了没几年,就辞职了。”说到这里,郝梦媛也觉得不对劲:“钱茜茜的爸爸是公务员,她跟我说过,她爷爷——也有可能是姥爷,也是一位退休军官,每个月给她两千的零花钱。从这点来判断,老人家的级别应该不低吧?佟老板,你的意思是说,这个Tim,是有可能故意接近她的?”
“谁知道呢?郝老师,钱茜茜给你发的最后一次定位,是在哪里?”
“是一个加油站。”
佟童看了一眼,说道:“是去解家村的方向。”
“解家村?”郝梦媛喃喃地重复道:“他不会是想去我们家的民宿吧?”
佟童思忖道:“倒也不一定跑那么远开房,别忘了,那里还有码头,万一他是另有所图,想把钱茜茜劫持到海上呢?”
当然有这种可能。
郝梦媛经常给学生做一些安全教育的讲座,那段时间还有一位中国女博士在美国被害,迄今都没有找到尸骨。想到这些,郝梦媛头皮发麻。但愿幸运降临在钱茜茜身上,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他俩在电梯里嘀嘀咕咕,警察听得一愣一愣的。佟童诚恳地说道:“他们极有可能去了解家村,我们可不可以去那里?”
他什么都不是,说这些也没有十足的根据,人家为什么要听他的?
所以,一位警察也诚恳地说道:“你们的心情我充分能理解,但我们现在连什么情况都搞不清楚。当务之急,是送你去医院,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佟童也深感自己膨胀了,他一个小老百姓,怎么能指挥警察呢?
重新坐到车上,郝梦媛再次给张垚垚打电话,他依然没有接。郝梦媛很郁闷——难道这家伙并没有追钱茜茜,而是逃之夭夭了?所以才回避她的电话?
找不到张垚垚,佟童久违地联系了张永明,情况紧急,他直截了当地追问起了张垚垚的下落。张永明一头雾水:“我今天不忙,在家吃晚饭,他没回家。刚才他妈妈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怎么了?”
张垚垚闯了太多次祸了,所以一接到这样的电话,张永明便紧张不已。佟童说道:“张叔叔,实不相瞒,今天下午张垚垚来找我麻烦了,还带了他的两个小弟……”
“什么?!”张永明气愤不已:“这次是因为什么?”
“这个原因我以后再跟你说,当务之急是找到张垚垚。你知道钱茜茜吧?她好像被她的外教劫持了,张垚垚追她去了,但是现在都联系不上了。”
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张永明的脑子都转不过弯来了。他“唔”了好几声,声调又陡然升高:“你是说,他在追歹徒的过程中,失联了?!”
“您可以这样理解。”佟童补充道:“如果他真的是去追歹徒的话。”
张永明径直把电话挂了。
佟童心道,今夜,港城又要因为张大公子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警察执意把佟童送到了医院,他知道,如果跟警察拉扯一番,可能会浪费更多时间,于是,他很听话地就医,并拜托民警同志一定救出他的妹妹。
但是,在民警们放松警惕之后,佟童便给郝梦媛使了个眼色,郝梦媛跟他默契十足,立刻跟他跑了出来。二人钻上了一辆出租车,朝解家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郝梦媛经常在解家村一带游玩,她对那里的情况很熟悉。佟童推断道:“我觉得,张垚垚也在那里。他极有可能已经跟那个老外发生了冲突,也有可能出了车祸,暂时没法接电话。我感觉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张垚垚带着他的两个小弟追了过去,既然他是来跟我挑衅的,他带的人必然是能打的。他们三个人打外教一个,不至于那么快就落败吧?如果真是这样,那那个外教还真是厉害了。另外,如果真是把他们三个打趴下了,那他应该带着钱茜茜快点儿逃离现场才是。而且,在打斗的间隙,钱茜茜应该是可以报警求助的,她毕竟是个机灵的小孩。所以,我觉得他们是出车祸了,或者是一同发生了别的意外。”
郝梦媛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言论。佟童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哪里有漏洞?”
“不是,我是觉得你太强大了,像开了天眼一样,未卜先知。”
“倒也不是。”佟童谦虚地说道:“有时候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只有他们两个人,行动反而更快。已经到了晚上,又是往郊区方向开,一路上畅通无阻。但是司机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又瞥到了佟童受伤的胳膊,他还是有点害怕。
郝梦媛挤出笑容来,尽量笑得和蔼可亲:“嗨,师傅,把我们当成便衣就行啦,我们两个可是好人。”
司机师傅更害怕了。
如果是在显眼的地方发生打斗或者车祸,那应该早就有人报警了。但郝梦媛知道,从一条快速路下来之后,有一条山村小道,那里还没有修好,只能算比较平整的土路。那段土路大概长二百米,两边都是农田,距离村庄比较远,如果真发生了车祸,那很有可能没有人看见。
佟童觉得很有道理,但那位司机却死活不肯走那段路。下了快速路之后,他将车停在路边,说道:“这条路连个路灯都没有,谁敢开?黑灯瞎火的,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掉头。我不过去了,你们愿意投诉就投诉吧!”
佟童和郝梦媛都不愿意为难别人,司机一路风驰电掣地载他们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剩下的路他们自己走过去。郝梦媛麻利地将丝巾拆了下来,不由分说地系到佟童手臂上。她说道:“近心端止血,是不是这样操作的?”
“大概是吧。”佟童感激地笑了笑,刚想说,这点小伤还用不着这样止血,但是又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便笑道:“谢谢你啊。”
二人没有迟疑,立刻朝着山村的方向走去。佟童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向远处看去,果不其然,两辆车停在了那里,安静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郝梦媛担心再次看到打印店里的场景,害怕地闭上眼睛,又摇了摇头,给自己打气:“没什么,这是救我的学生,身为老师,我不能退缩。”
“郝老师,如果真的害怕,可以在这里等我的。”
“不用,狭路相逢勇者胜,逢敌必亮剑!”她深呼吸了几口:“走吧!”
看她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攻打平安县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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