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过年的,还是回家过年好。
老佟颤颤巍巍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医生深思熟虑后答应了。在出院之前,主治医生拉住佟童,说道:“年后,我们准备开展一项临床试验,你父亲的情况你也了解,再这么治下去意义也不大。这项试验在国外已经广泛应用了,但在国内还处在试验阶段。治疗费用全免,但是有一定风险,你们愿意参加吗?”
佟童将所有的资料全都看了一遍,思索了很久,又问了父亲的意见。老佟毫不犹豫地要参加,甚至根本就不在乎那些风险,用他的话说:“这么治下去,也有可能一死,并发症就没有风险了吗?还不如放手一搏。”
咦,这还是那个懦弱的老佟吗?
在佟童看来,生病之后,养父反而越来越有勇气了。
但是他们很纳闷,想参与临床试验的肯定不止他们,但这个机会怎么就落到他们头上了呢?医生没说什么,只说有这个机会,就推荐给他们。但佟童却觉得,这个机会,跟孙平安那位远方亲戚“十月阳春”有很大的关系。
他发信息问了,“十月暖阳”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委婉地说道:“你就当做这是‘不放弃’的报答好了。”
佟童想起了郝梦媛说的话,努力活着,总会遇到好事情的。
前几天的噩梦渐渐散去,他居然迎来了一个祥和的新年。佟童忙得够呛,但忙得很快乐。他还没来得及布置新的场馆,在父亲回家之前,匆匆把家里的门给换了。
换门的师傅上门一看,倒吸一口冷气:“小伙子,这样不用报警吗?”
“不用,直接给换了吧!”
师傅摇摇头,似乎觉得这样不妥,他说道:“这门被砸成这样了,这是有多大的仇啊!你是举报别人被报复了?还是因为欠债什么的得罪人了?”
“我没举报别人,也没欠债,不过确实是得罪人了,别说了,先换了吧!”
师傅刚要动手,佟童却制止了他,先拍了张照片。师傅打趣说,是不是还是得留个证据?佟童说道:“不是,是留个纪念,记住我曾经遭受的耻辱。”
他说得很平静,但师傅却感受到了一股杀气,再也不敢说话了。
门修好了,就不会穿帮了。在大年三十那天,佟童带着父亲回家。老佟看到被换掉的门,吃了一惊:“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换门了?”
“唔,现在都流行密码锁,我就换了。”
“换锁就换锁,还要连门一起换?”
佟童遮掩道:“人家说这种门更吉利,我没经得起忽悠,就换了。”
老佟则狐疑地说道:“我看,是你在忽悠我!”
谈恋爱了,佟童没有高调秀恩爱,但是也没有遮遮掩掩。耿小庆已经做好一桌菜了,佟童很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盘子,笑道:“你放着吧,这些活我来干就行。”
耿小庆有些害羞:“不用啦,你们俩先休息一会儿好了,桌子上有洗好的水果。”
他们真像小夫妻一样甜美而羞涩,老佟目瞪口呆,半晌没说话。佟童这才担心起来,万一父亲受不了这个“冲击”,再次入院,那可怎么办?
不过老佟很快淡定下来,悄声问道:“你俩真交往了?”
“嗯。”
两个孩子跌跌撞撞,绕了好大一圈,终于走到一起了。老佟颇有些感慨:“但是,我真没想到,小庆会成为我未来的儿媳妇。”
耿小庆听到这话,立刻娇俏地笑了起来:“佟叔,是我配不上佟童么?”
“那倒不是……”
“我们分开好多年了,你都不了解我了。我嘛,本科是北大毕业的,拿全奖在日本早稻田大学读的硕士,回国后在香港工作了一段时间,现在在北京工作,每年税后工资30多万——当然,我刚刚工作,以后这个数字会快速往上涨的。怎么样,这个条件,还配得上您儿子吗?”
老佟笑呵呵地说道:“哎呀,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我都感觉我们家是高攀了。”
少年时期的耿小庆生性倔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佟童以为父亲不会喜欢她这种性格,所以悄声问道:“她性格跟串红辣椒一样,你能受得了?”
老佟笑道:“人无完人,总会有缺点。只要你能接受,那我肯定没什么问题。”
或许是病得久了,老佟的性格变得比以前柔和多了。回到家之后,他的口罩也不敢摘,毕竟他的身体太差了,一点小问题都有可能演变成大灾难。但他又心细如发,又悄悄叮嘱佟童:“别忘了给你奶奶那边的亲人们拜个年,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得好好相处。”
“不是说了嘛,跟他们没什么交集。我现在的亲人,只有你一个。”
老佟则有些伤感地说道:“毕竟血浓于水,要是哪天我走了……”
“嗨!”佟童干脆地打断了他:“放心,你还得长长久久地活着。”
越到过年,老佟越伤感。佟童知道,他的难过并不只是因为疾病缠身,还因为他那充满悲剧色彩的一生。别人都说,他那个儿子根本不是亲生的,他被戴绿帽子了,还替别人养儿子。老佟不知从何辩解,他只能告诉佟童:“小帅确实是我儿子,这个不会错。”
佟童不忍心打击他,但也不想让他被骗,便问道:“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没有,且不说小帅的妈妈是个本分人,而且小帅长得跟我一样,这是你奶奶说的。”
饱经沧桑的老佟也有如此单纯的一面,佟童只能点头附和他。据说,老佟的老婆是冲着他在港城“有房”才嫁给他的,但是那套房在哪里,老佟没有说清楚。当那个女人得知房子在港城郊区的小村庄时,她的满腔期待变成了无比的失望。苦日子也过不下去了,带着儿子就跑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佟肯定想念他的“亲生”儿子。但是他现在在哪里,老佟却并不知道。那时日子过得太艰难,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留下来。逢年过节,万家团圆,老佟却孤身一人,思念着下落不明的儿子,肯定很难受。
佟童非常了解这种感觉。在他最痛苦的那七年,老佟是唯一一个坚持不懈给予他温暖的人,所以在有能力之后,他也尽自己所能反哺老佟。在外人看来,二人之间的亲情非常动人。耿小庆还开玩笑,应该把他俩的事迹告诉给港城电视台,人家肯定会大幅报道的。养父子俩亲密无间,但他们知道,在无数个夜晚,佟童依旧会因为想念亲生父母而泪流满面,老佟会因为思念儿子而辗转难眠。
得知佟童“无罪释放”之后,孙丞材也特别开心,他特意带了两大包肉,给佟家送来年货。佟童还记得,他送了一大包生牛肉,还有他妈妈煮的五香牛肉,光这两袋子肉,冰箱就放不下了。
孙丞材哼哧哼哧提着两个大袋子,放下东西,不由分说地给了佟童一拳:“你可吓死我了,要是真坐牢了,那我给你送的就是牢饭了。”
……
很快,老佟经历了回家之后的第二次惊诧。
耿小庆脑子转得飞快,夸张地大笑道:“哎呀,都怪那个房东,不好好说话,还出手打人!就是欠揍,佟童揍得好!”
孙丞材不是傻子,他看到耿小庆使的眼神,便心领神会,打了个哈哈,再也不提“坐牢”这件事了。但是又仔细一想,问道:“小庆怎么在你家?”
耿小庆叹气道:“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妈常年不在家,我爸又在外面找了个相好的,我嘛……”
“因为她是我女朋友。”佟童打断了耿小庆的解释,简单明了地给出了答案:“她是我女朋友,所以我留她在家里过年。”
“……”
孙丞材愣了好一会儿,才大笑道:“好,你小子有种。祝你俩和和美美,早生贵子,白头到老啊!”
耿小庆脸颊绯红,而佟童则堵住了孙丞材的嘴,说道:“打住吧!有些祝福,你隔几年再说也不晚。”
耿小庆扒拉着那两包牛肉,惊呼道:“这么多肉,得上千了吧?孙丞材,你可真大方!”
“这不要过年了吗?你去我家看看,到处都是肉!过年是个旺季,就指望这个时候多赚点儿钱。这点儿肉,根本不算啥。”
在上学期间,孙丞材又懒又馋,使出浑身解数来逃避读书。没想到,几年功夫过去了,他居然变得如此勤劳。大概,他的老婆孩子,就是他赚钱的动力吧!
阿美的预产期是在正月十五那天,她的肚子已经大到走不动路了。孙丞材让她什么都不要干了,就在家专心待产。他跟佟童说:“产检时,做B超的医生说漏嘴了,说这个小孩有双肾,双侧卵巢……我媳妇一下子听明白了,出来之后,就喜滋滋地给我打了电话,跟我说,石头要有妹妹啦!”
佟童打心眼里为他高兴:“那敢情好,儿女双全了!我就喜欢闺女,等她出来,我要给她当干爹!”
“行啊,那红包可得备好了啊!”
把孙丞材送走之后,耿小庆一直抿着嘴笑,佟童问她怎么了,她踮起脚尖,悄声道:“咱们以后生个女儿吧!”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但佟童没有扫她的兴,说道:“随缘吧!自己的孩子,怎样都好。”
当天晚上,老佟很早就睡了,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在家里,但他又没有能力出去,便尴尬地躲进了房间里。耿小庆也没心思看春晚,她不停地发着信息,在不同的群里抢红包,忙得不亦乐乎。佟童收拾完碗筷,很自觉地在客厅打好地铺,让耿小庆去他的房间里休息。
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有些事也不必遮遮掩掩了。二人相视一笑,便心知肚明了——家长还在家,二人还是要收敛一些。
但耿小庆并不想那么早睡觉,她双腿抱膝盖,坐在沙发上,说道:“这几天真的太幸福了,当你女朋友太幸福了。”
“我都没为你做什么。”
“在你爸面前,在你最好的朋友面前,你都大大方方地承认我是你女朋友。”耿小庆高兴地环住他的脖子,亲吻了他的脸颊:“这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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