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镇上,郑诚就一个人骑车回家了,郑直则在街上等那趟去县城的车。
今天的车来的有点早,起码提前了二十分钟,郑直等了不到两分钟,一辆客车就到了跟前。
“上车的快点!备好钱。”售票员站在车门那喊道。
“去哪的?”
“县城。”
“两毛。”
付了钱,郑直挑了个靠后的位置,拍了拍座位上的灰,这才坐下了。
这车是去市里的,多数乘客都在县城的站点上车,所以这会车上人并不多。
倚着敞开的车窗,郑直看着窗外,有些无聊,同时还有忐忑。等想到李莹,脸上就更复杂了。
他跟李莹初中是同班同学,因为村子相邻,所以放学回家也经常一块,结果那么一来二去就看对眼了。至于那丫头怎么会看的上他这个寒酸小子,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他当初的学习不错?
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初中毕业的时候,郑直意外考砸没去成高中,从此就再没读过书了。其实他父母知道,甚至连弟弟也隐约猜的到,他是故意的。这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因为,他们家是真的供不起三个学生,弟弟妹妹还小,而他辍学能让家里多个挣工分的啊。
说起来,这也算不上多惋惜的事,毕竟,对很多家庭来说,这样的情形再寻常不过了。
风吹的眼疼,郑直就换了个面,继续发呆。
他也想好了,跟李莹的事,能成就成,不能成那就算了。二十出头的年纪,不小了,早过了为了感情不顾一切的阶段。
大半个小时后,汽车在县城停下了,郑直下了车,看了看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县百货商店在县城最中心的地段,也是全城最高的建筑,整整五层楼。说是百货商店,其实那更像是一个综合大楼,下边两层属于百货店面,上边几层除了办公用,还被当做了临时图书馆,总之七零八碎的全塞一块了。这也是很无奈的事,县里缺钱,有这么栋楼,当然要尽量利用好,省钱了嘛。
他们县城并不大,或者说小的可怜,整个县城才七八条街,走路都能转一遍。
地方小,百货商店的楼又显眼,不用问路,郑直朝着那楼一直走,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同志!李莹是你们这的吗?”找到一个柜台,郑直问营业员道。
“对啊!你找她有事?”
“哦,我是她同学,找她有事,麻烦您喊她一声行吗?”郑直问道。
“那你等等吧。”
那营业员站起来,冲不远处一个小姑娘喊道:“小林,去楼上喊一声李莹,她同学找她!对了。”
她又看向郑直,“你叫啥来着?”
“郑直。”
“他叫郑直。”那营业员继续对那小姑娘喊道。
那小姑娘点点头,很快走向楼梯,向楼上去了。
不一会,郑直就看到李莹匆匆下了楼,看到郑直,她笑着挥挥手,示意到店外边去说。
“不错嘛!新皮鞋都穿上了。哈,比以前精神多了。”刚到店外的树荫底下站定,李莹就揪着郑直的衣服笑道。
不得不说,跟平常相比,她在郑直面前实在像变了个人一般,活泼的有些“过分”了。
郑诚瞥了眼经过的路人,搓着手,笑着说道:“前一段挣了些钱,我想着过来见你可不能丢人,就托人买了一双。……你今天真好看。”
李莹的脸登时变得通红,低着脑袋,手也跟衣角较起了劲。
又聊了几个话题,俩人突然不约而同的卡壳了一般,话堵在喉咙口,但就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我那信,你看了吗?”李莹终于说道。
“看了。”郑直抿了抿嘴。
“你咋想的?”
“没咋想。……还是尽量劝劝你爸吧。对了,我家最近找了个挣钱的门路,赚了不少,你跟他说,亏待不了你的,就算彩礼钱高点也行。”郑直语速急促的道。
“嗯,我知道了。”李莹点点头,随即脸色有些无奈,赌气道:“他最近老让我去相亲,我都快恼死了。他要是不答应,我大不了跟他耗着吧,等我年纪大了再不嫁出去,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听了这话,郑直是既感动又无奈。他当然知道,李莹的老爹要求的其实不是钱多少,而是身份。他好不容易把女儿带到城里工作,总不能让她再嫁回农村吧?换句话说,郑直要是在城里有个稳定工作,那其实也不至于这样为难。
“走,咱们去别处走走吧!”李莹看了眼百货商店门口,突然拉着郑直往旁边走了。
“怎么了?”郑直奇怪道。
李莹向那边指了指,小声说道:“看到没,那是我爸的一个朋友,要是看到我们,准得跟我爸说。走,离远点吧。”
“那你工作呢?不用你忙吗?”
“那边又不止我,有人看着呢。走吧,走吧!”
百货商店不远就是一个小公园,平常有许多人过去乘凉,两人就直奔那过去。
到了公园里,找了个长椅坐下,不远处只有几个老太太在,郑直总算轻松了许多。刚才在那商店门口,他总感觉有人看他一样,浑身的不自在。
“我听你弟弟的老师说,期末成绩出来了,他这次考了全校第一啊!你回家跟他说说,我看呐,他明年准能考上大学。”李莹笑着说道。
“但愿吧!”郑直也笑了。毫不夸张的说,郑诚才是他们家的希望,要是能考上大学,那可真是完全不同了。
可惜了,郑诚明年才高考,要是今年考上了大学,那就连李莹的老爹的态度估计也要改变许多。
俩人这一聊,直接就聊了两个多小时,眼看到中午了。
郑直看了眼天色,站了起来,“都聊这么久了,你还是回去吧!以后又不是见不到面,这么旷工也不好。”
李莹点点头,缓缓站了起来。
“那我走了!”郑直说道。
“走吧!”
郑直就扭脸往公园外走去。
“喂!”李莹突然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郑直扭过脸,问道。
李莹微低着头,也不看他,只是说道:“你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也一样。可我是不愿意放弃的,一定坚持下去,你也别放弃,好吗?”
没等到回答,李莹抬头看去,正遇到郑直的目光。
“你放心,只要你不放弃,那我也不放弃。”郑直大声说道。
“嗯!”李莹重重的点点头。
郑直笑了笑,摆摆手,大步向远处的街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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