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柯,别去了。”
“是啊,你一个人去太危险。”
“那对老夫妇让他们来不来,迟早都得死。”
行政楼一层,得知消息后,不少人特意赶过来,堵在大门口,不停劝说。
而在他们的包围圈中,则站着一位身穿黑色警服、头戴大檐帽的高大青年,额头左侧有一个古怪的圆刺形疤痕。
他就是春苗避难所的主心骨,北琦县警备厅刑侦队大队长,明柯。
“明哥,你如果一定要去的话,我陪你!”小武口水都说干了,干脆懒得废话,直接往前面一站。
“我也去!”
“明哥,带上我!”
“干这种事,没理由少得了我。”
“还有我……”
望着眼前这些人,明柯心里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最讽刺的是什么知道吗?
这十几名愿意追随他涉险的人,其中有好几个,过去都是犯罪嫌疑人。
包括小武。
疫情爆发到不可抑制的时候,警备厅没有身体不适的几名同事结伴搜刮了枪械库,而明柯则来到羁押房,放出他们。
从此,他们便追随在自己身边,历经不知多少次生死危机,建立起这个避难所,拯救了一百多号老百姓的性命。
包括现在每晚外出搜索物资,也是他们冲在最前面。
而越是这样想着,这趟明柯就越是非去不可。
他还特地穿上制服。
这意味着,他现在的身份是一名人民警察……不,他一直都是。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心里仍抱有一丝期许,希冀着这样能唤醒几名老同事的良知。
世界已经崩坏,人心若再不古,他们挣扎的意义何在?
“别冲动,如果一大帮人跑过去,他们还以为我们有什么算计,我一个人去反而更安全。”
明柯环顾众人,笑着说:“放心吧,我跟他们毕竟同事一场,也有过并肩作战的交情,还不至于对我不利。”
小武再三坚持,可依然没起到作用,也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好吧明哥,我不说了,但你要保证,别跟他们起冲突,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不行就回来。另外,路上也要小心。”
明柯点头,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
他相信,小虎能懂。
此去蓝魅避难所距离不算太远,安全起见,明柯没有开车。
虽说他那辆在路边找到的豪华萨赫轿跑,静音效果非常好,到手后还特地进行过降噪改装,但若论悄无声息,肯定还是不及徒步。
小虎带着几个人一直将他送到校门口,然后将厚重的铁闸门缓缓推开一角。
众人没再说话,明柯刚毅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算是道过别,紧接着便钻入门缝,消失在漆黑的街道上。
他们这一片不算县城中心,建筑密度没那么大,所以危机也要小一些,几个月的昼伏夜出使明柯越来越适应夜晚的光线,不敢说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东西都能看清,但至少会移动或造成响声的东西,总能迅速捕捉到。
这些就是他关注的重点。
即便是随风扬起的一片树叶。
正因为这份谨慎,他才能活到现在。
在这个危机重重的末世之中,任何胆敢托大的人,最后都逃不过命丧爪牙的命运。
一路有惊无险,在通过一座应该是油井爆炸造成断壁残垣的加油站后,明柯抵达并不难寻的目的地。
这块区域毗邻伊多河,有且仅有一栋建筑。
加油站爆炸毁掉一边,另一边则是人民英雄广场,为纪念在183年前牺牲于卫国战争中的烈士修建,场地十分开阔,以返祖人的习性不会在这种地方筑巢。
所以魅蓝避难所的位置相当好,哪怕弄出一些动静也不会有大问题。
更别提它还在地下。
明柯来到酒店门口,人还未走近,一束手电光线便打在身上。
“什么人?”
二楼一扇窗口处传来声音。
“告诉博洪,明柯拜会。”
“明柯?春苗的明柯?”对方的语调明显有些诧异。
“对。”
“等着。”撂下两个字后,光线熄灭,一切重归寂静。
大约过去五分钟,酒店一楼的卷闸门缓缓开启,从里面走出三名彪熊大汉,手中都持有利器。
明柯踱步走过去。
“不好意思,明柯队长,例行公事。”
明柯点点头,也不让他们为难,张开双臂,十分配合。
他什么都没带。
对方在搜身的时候,站着不动的两人还眼神交流了一番,那模样似乎在说:这人是不是有病,要是没衣服换,穿身警服还可以理解,但这都什么年日了,还戴顶大檐帽,吓唬谁呢?
不过上头有命令,说是“请他进来”,三人也不敢得罪。
通过酒店大厅,来到楼梯间,再往下有一扇厚重防盗门,门被推开,光线透射出来,里面居然有灯光。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
以他们这里的环境,哪怕弄部发电机也没什么顾忌。
明亮的酒吧之中聚集着二十几个人,看到明柯走进,除了居中的最大卡坐上,其他位置所有人都下意识站起。
而在那上面,则坐着四位衣衫整洁的男人,以及七名打扮十分性感、近乎没穿的女人。
他们身前的两个玻璃茶几上,堆放着一些酒水、罐头和坚果。
手中烟雾缭绕。
“都坐下。紧张个啥,这可是我们老大,自己人!”其中一名年龄稍长,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呵斥道。
听他这么一说,起身的那些人重新落坐,不过眼神始终停留在明柯身上。
毕竟,也无事可做。
美酒,美食和美女,正常情况下可没有他们的份。
“哈哈……听说队长来了?”这时,从酒吧大厅后方,又笑着走出一个男人。
看到明柯后,二话不说,上前一个熊抱。
明柯虽然也笑了笑,却显得有些牵强,身体也没动。
“老廖,你怎么出来了?”之前说话的男人微微蹙眉,有些不满。
“洪哥,放心吧,都安排好了,盼星星盼月亮才把队长给盼来,这种时候你让我守仓库?”被称作老廖的男人嘿嘿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钥匙。
洪哥白眼一翻,没再理会他。
所有人都没留意到的是,见此一幕,大厅左侧的一个角落里,一名金发小伙子悄然离开。
“博洪……”
明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队长,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先过来喝两杯。”
见明柯一动不动,博洪笑着招手,“姑娘们,还愣着干嘛,难道是嫌我们队长不够帅?你们都不知道以前警备厅多少姑娘暗恋他。”
一群女人迅速站起,扭着腰肢贴上明柯,弄得他满脸通红。
博洪等人则大笑不止。
“果然还是那个队长,一点没变。”
“是啊,队长你当初要是能放开点,厅里那些姑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能上一遍,现在倒是可惜了。”
“我说队长,这都啥时候,你就别再装了,哪个男人还不好色……”
“所以就可以尽情放纵?”明柯突然开口,双手一伸,推开身旁的女人。
博洪五人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明柯,别这么死脑筋行不行,现在整个社会都崩溃了,我们已经不是警察,还拿过去那些条条框框束缚自己干嘛?”
博洪猛吸一口烟,吐出长长的白雾,“过来跟我们一起吧,只要你过来,还是我们的老大,怎么样?”
“然后和你们一起,强占这些姑娘,肆意杀害老百姓?”
明柯挑眉,继而望向身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几名女人,问:“你们是自愿陪他们的吗?”
没有一人回话,纷纷低下头去。
答案呼之欲出。
博洪五人相视一望,脸上皆有苦涩,有两人还下意识摇了摇头。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打心眼里敬佩明柯,却依然与他分道扬镳的原因。
在和平时代,正直确实是一项优秀品质。
但在末世之中,那就是迂腐!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过来了,害兄弟们白高兴一场。”
博洪提起酒杯灌了一口,问:“是因为河边别墅的那对夫妇吧?”
“你知道就好,为什么要杀他们?”
博洪没有直接回话,而是伸手指向身前的茶几,“看到没,康纳级红酒,牛肉罐头,七八种坚果,还有以前厅长才抽得起的卡尼香烟。都是从那栋别墅里找到的。而你现在看到的这些,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我知道你们春苗那边邀请过他们,现在总该知道原因了吧?那两个老不死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根本不想与其他人分享物资。
“你以为我想杀他们?还浪费我两颗子弹。特么的奸商做惯了,要钱不要命,我们拿东西的时候故意弄出动静,差点没招来返祖人,那我只能送他们一程。”
明柯并没有被他这个理由说服,倘若心中存有哪怕一丁点的善念,把他们打晕行不行?
“你难道没想过,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他们的命。”
博洪胸口起伏,窜起火气,手一摊道:“那你说怎么办吧,人死都死了,要不你把我杀了?”
周围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老廖长叹口气,打起圆场:“队长,算啦,你回去吧,你的思想境界我们实在达不到,以后你走你的路,我们走我们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明柯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表情复杂地再次望向博洪。
他心里很清楚,博洪不仅是五人的核心,同时还是他们的大脑。
“博洪,以后能不能不要再伤害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他们曾经一直视你们为守护神,现在如果再死在你们手中……哪怕世界灭亡,我们终究是人,不能这样无情。”
明柯这番话使空气中陡然滋生出一种从未出现过的东西。
大厅里少部分人眼中有些异样。
然而,博洪却突然暴怒。
“明柯,我敬你才喊你一句队长,但不要太拿自己当个东西,别忘了我还比你大几岁,轮不到你来给我说教!”
明柯沉默,眸子里扭转着一股哀伤。
已经无药可救。
他正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忽然,酒吧后方传来尖叫声。
紧接着,不待博洪等人想要查看,一行七八个男人迅速冲进大厅,手中全部持有枪械。
“都特么别动,谁动我毙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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