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加入的是帮派还是宗门?
晕乎乎的带上指环,又晕晕乎乎地和楚国栋一并离开酒店,李戈终于反应过来。
心有疑问,可李戈看看一脸崇拜看着自己的楚国栋,以及他左手尾指上的同款指环。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总归他不会害我!
奇怪……我为何这么信任他呢?
李戈心中刚刚浮现出这个念头,随即便想到了令他自己信服的理由。
必须啊,一家人嘛!
李戈跟楚国栋约好下午在虹桥会合的时间地点,便打了一辆车直奔国金中心。
留在当地做好经营,为当地商业发展做出应有贡献是并购案中非常重要的一条潜在规则。
他需要先办一个法人主体用做收购何氏度假村业务,而且,相对于帝都,魔都这边的商业氛围更浓郁一些。
安氏股权投资公司(无限合伙),合伙人安宁、苏云各一半权益。
这是安宁拒绝成立家族资产管理办公室的提议后给出的唯一指示,至于其他的工作内容,比如办公室地点、人员、组织架构……
安宁做到了他的承诺,一概交给了李戈负责。
说白了就是偷懒!
送走了李戈与楚国栋两人,安宁打了个电话后与苏云一起换了正装,叫了文华酒店的礼宾车来到了豫园附近的魔都老饭店。
这是两层楼面的餐厅,也是魔都本帮菜的发源地,更是魔都本地老人最喜欢地一家老餐馆。
时值正午,正是用餐高峰时,老饭店门口人来人往煞是热闹。
安宁拎着一个长方紫檀木匣与苏云刚刚走入酒店,就看到一名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子笑着迎了上来。
“哈哈,小宁子,两年没见长高了那么多,我如果在大街上看到都不敢认你!”
“张叔好!”
安宁急忙上前几步,先是提高木匣示意了下,然后伸出右手握住了张叔叔的手。
随后,介绍道:“张叔,这是我女朋友苏云!”苏云这边也急忙屈膝见礼。
古礼?
大家闺秀,安宁这小子福气不小啊!
张静心笑眯眯的受了苏云的屈膝礼,心里琢磨着这女孩出身,嘴里夸着郎才女貌,手却拉住安宁的胳膊往小宴会厅走。
小宴会厅在二楼,快要走到门口时,张镜心稍稍放慢了脚步,小声给安宁交代了一番。
“你前段时间对外展示木雕、薄胎器却没有金银细工的作品出世,老爷子有些不高兴,刚刚还嚷嚷着你若是没个交代就不喝你的敬酒呢……”
今天的寿星是张培芝老人,海派金银细工硕果仅存的老一辈国宝级工美大师,与安宁的爷爷是莫逆之交。
当年,老人听说安宁在金银细工上很有天赋后甚至专程去叶城,结果见到安宁实操后惊为天人。
虽然因为辈分的问题无法收安宁为徒弟,但老人还是把海派金银细工的不传之秘悉数传授给了安宁。
结果白老爷子激动地差点心脏病复发,因为很多技艺是他曾爷爷当年想学没学到的东西,否则他也不至于只是在南云小有名气。
说白了,老白家差的就是这么几手。
结果,安宁却学到了。
授业之恩不敢忘,别说是不吃敬酒,就算老爷子不让安宁吃饭,安宁也得乖乖地听着。
不过,没机会喽!
安宁笑呵呵地举高了手中的木匣,“我从去年夏天起就准备老爷子的寿礼,放心吧,保证让老爷子开开心心的!”
张镜心这才注意到安宁手中的木匣,看到后也是吓了一跳。
木匣高约30公分、长约20公分、宽约25公分,匣角祥云包金,竟然是小叶紫檀打制而成。
不说别的,仅仅这么大的紫檀匣子就价值不菲了。
不会是在外面买的礼物吧?
张镜有些犹豫地看了眼安宁,没有做声而是仔细看向正对他的匣面上阴刻镶金竖写的三列楷体祝寿文。
右上是:恭祝芝亭老人九十华诞。
中间两列是祝词,字体大了两个字号的小楷:祝恩师乐享遐龄寿比南山松不老,欣逢盛世福如东海水长流。
左下是落款,端端正正刻着“孙辈安宁敬献”六字。
张镜心作为金银细工中生代传人,眼界自然非常高。
撘眼看过就知道安宁用的是钟繇体小楷。
几列字宽博而多扁方,遒劲而又显朴茂,点画之间刚柔并济古雅十足,仅这一手书法就足以显示安宁的功底深厚。
“小宁子,你这手小楷临摹到家了!”
张镜心夸奖过后,面带难色地指了指匣子,暗示道:“这个太贵重了,老爷子可能不喜欢!”
安宁神秘地笑了下,“老爷子肯定会喜欢的!”
此时三人已经步入寿宴厅内,厅内摆了三列每列三台加最内一张主桌共十席。
参加宴会的全是中年人,此时宴席尚未开始,他们或一边喝茶一边与同桌之人谈天说地,或三三两两的与好友站在过道中说笑不停,看起来很热闹。
安宁将视线投向端坐在主桌。
那里坐着的全是老一辈,安宁全部不认识,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正对厅口的那位略清瘦但精神矍铄的老人身上.
两年未见,老爷子还是那副精神奕奕的样子,他此时正侧身与一位带着金丝眼镜的光头老人说话。
或许是心有灵犀,安宁看向他时,老人的视线也恰恰投向这边。
不过,老人家看到安宁后却明显的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他处。
我生气了!
老小孩哦!
安宁不以为意,笑嘻嘻的拉着苏云的手穿过走道来到老爷子身侧,弯腰就给了一个拥抱。
老爷子眼睛一斜,嘴上说着“你谁啊?”
安宁做了个鬼脸,扯着戏腔来了一句,“老君,是俺老孙啊!”
老爷子闻言后忍俊不禁,笑呵呵地拍了下安宁的脑袋,“臭小子!别皮了,快介绍人!”
安宁乖乖地点了点头,松开老爷子,起身的时候却对站在一旁的张镜心吐了吐舌头,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还是最小的受宠啊!
站在一旁的张镜心无语地看了安宁一眼,趁着安宁带着苏云正式向父亲行礼的空挡,低声附耳说了几句。
老人听后脸色一变,笑眯眯地安排苏云挨着老伴坐下,随后脸色一变,瞪着安宁,道:“你不知道我的规矩?”。
安宁根本就不怕这个,笑嘻嘻的点头道:“知道啊,这都是我亲手做的啊,没犯规哦!”
老爷子见他神色不似做伪,也顾不得没到献寿礼的时候就直接说道:“打开!”
行,您老说了算!
安宁仔细地将老人面前的餐具收到一边,然后将木匣放在桌面上,打开暗扣,缓缓地将刻有铭文的匣板拎高。
咔哒!
匣板卡在木匣尽头的同时,木匣顶端突然出现一道柔和的白光,将匣内照亮。
沈铨的松鹤!
老人诧异的看了眼安宁,忙不迭的取出老花镜、放大镜一寸一寸的欣赏起来。
这不是木匣,而是安宁用圆雕、透雕、镂雕等各种木雕手法将整块小叶紫檀掏空雕刻成怪石、苍松。
苍松宛若虬龙,气势古朴。
树皮斑驳苍劲像是经历了无数磨难,松枝虬蟠其上,松叶朵朵、针叶如针,全部用水磨工夫不厌其琐一刀刀地写形雕成,形神皆备俨然一质朴古雅、挺秀有神的苍松扎根与悬崖之上,迎风雨、斗雪霜,虽经千年沧桑,阅近人间兴衰,却依然生机盎然。
石缝中古藤披垂,有两三翠竹生长繁茂,还有几朵银线红梅绽放。
老人细细看去,嘴角忍不住翘起。
这梅花是银花丝为廓,镶嵌玫瑰红玛瑙薄片制成,至薄之处不过几丝,想来是用上了老安家的薄胎手法。
如果是他来做梅花,可能会用请苏绣名家精绣出梅花瓣,然后小心的绷在银花上,剪裁修边而成。
不过用薄胎打磨南红玛瑙也有其独到之处,绣织毕竟多了几分胭脂气息,而玛瑙的细腻质地、均匀光泽之特性,在小叶紫檀沉稳内敛的气场映衬下,梅花之雪霜不欺的凛冽傲骨呼之欲出。
倒是会取巧!
嶙峋坚硬的岩石下是白银浇灌而成的浪花朵朵,岩石上立着两只比例完美、栩栩如生的白鹤。
一鹤回首顾盼,一鹤昂首唳天。
顾盼者,神态自在安详,唳天者,如述如歌。
丹顶镶嵌锦红玛瑙,长喙、双足为乌银所制,在放大镜下却看不出一丝焊接痕迹,又如天成。
仙鹤翎羽分为正羽、绒羽和纤羽,加之双足鳞甲均为细工所成,哪怕是在二十倍的放大镜下依然根根独立、线条清晰。
匣顶的柔光洒落,松影斑斑映在银鹤身上,光影间双鹤多了几分的灵动。
老人看的认真,脸上神色一会儿疑惑,一会儿恍然大悟,一会儿欣喜若狂,落在同桌几位老人家眼中,勾起了他们浓浓地好奇心。
因为老人心急,根本就没把安宁介绍给同桌之人。
而老一辈跟安宁一样,都属于与社交媒体绝缘的同类人,根本认不出眼前这位谪仙般的男生就是微博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工美男神。
安宁进来时正与张老聊天的那位光头老者对张镜心招了招手,然后眼睛往安宁身上瞥了一眼。
张镜心会意,急忙拉着安宁把他介绍给在座各位。
“各位叔叔、伯伯,这位是安宁,北派玉雕大师安德林安老的谪孙,也是白茂林白老的外孙和唯一传人。”
“前不久他的一分薄胎青玉金银丝镶嵌红宝石迎春花宝相瓶被中央工艺美术馆永久收藏,同时他也被杨克川、段四海、刀一平三位大师誉为木雕新生代非遗传承人。”
白茂林身处偏远南云而且在金银行里的地位不高,认识他的人不多。
安德林可是在魔都厮混过几十年的人,张镜心这么一介绍,顿时显出了安老当年雄厚的人脉以及极高的辈分。
光头老人眼睛一亮,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正如痴如狂的张老后第一个嚷嚷起来。
“哈,我瞧着脸熟呢,原来是小安宁啊,来来,认得爷爷吗?德林哥去世后我们见过!”
安宁回忆后,想起这位私人包机连夜赶到叶城,因没见到爷爷最后一面而跪地嚎啕地大哭的老人,不由眼圈一红,规规矩矩地深深一躬。
“石爷爷,不好意思,我一下子没认出来!”
石大庆,这位老凤祥的退休掌门人摸了摸光头,哈哈笑道:“认不出就对了!那时还有头发,现在成光头了,哈!”
这时,其他几位也喊了起来。
“老安叔的孙子啊,来来,让大爷瞧瞧……”
“安老的谪孙啊,一表人才又有一手好手艺,来来,伯伯的见面礼!”
“孩子,这是我的电话和地址,有时间一定来家坐坐,当年安爷救了我一命哦!”
……
一群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地,安宁怀里多了七八件老一辈亲手制作的各种小玩意儿。
这边的情形终于引起了其他桌客人的注意。
张老的徒弟、徒孙对安宁有印象,看到他后便远远地招了招手,随后便将所知的有关安宁的信息对同桌之人做了科普。
然后,上网一搜……
我去,这小子在网上那么大的名声!
有人窃窃私语,有人蠢蠢欲动,但碍于安宁人在主桌,没人敢去打扰罢了。
安宁这边终于一一拜见完毕,诸位老人见寿星老依然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便好奇的凑了过去。
结果,张老的头将匣口遮的严严实实的什么都看不到。
石大庆忍不住伸手拍了下张老,“老哥哥,什么好东西也给我们看看嘛!”
“别急,别急!”
又过了几分钟,老人依依不舍的收起放大镜,呼了一口气想开口却不由地愣住,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
因为,就在刚刚地瞬间,他发现仙鹤身上的绒羽似乎被他那口气吹动了。
这怎么可能?
老人嘟起嘴又吹了一口,果然是动的!
老人急忙再度用放大镜看去,原来仙鹤腹部的绒羽不是錾刻而成,而是一根根细弱蛛丝地银丝焊接在鹤体上。
这么多银丝……好心性!
金银细工后继有人了!
老人忍着心中的狂喜,转头看向安宁,“小子,用了多久?”
安宁笑道:“整整一年,说起来挺长的,不过都是利用课余时间做的,没法算!”
安宁说完后见老人心情好,便大着胆子问,“老爷子,我外公不在了,您也对我有隔代授业之恩,您觉着我能出师了吗?”
老爷子一愣,不由地提高了嗓门,“你还在守这个规矩啊?”
老辈手艺人教徒弟有个规矩,就是没有拿出令师傅满意地出师作品前,弟子的作品不得流出门外,更不得用来谋利养家糊口。
安宁能拿出薄胎器,是因为他的玉雕技艺为祖父所传,祖父不在的情况下他自己可以做主。
这叫重振祖业,算不上违反规矩。
木雕行业就不同,安宁应该是将作品交给他舅公评审,结果被杨克川直接发在了微博上。
金银细工呢?
虽然他的外公去世了,但自己还在啊!
这孩子……
老爷子不胜唏嘘的拉着安宁的手,正想说话,结果发现几双手同时伸向木匣,唬得老爷子急忙伸手护住木匣。
原来,随着他移开位置,那几位终于一窥全貌而被松鹤吸引,忍不住想近细细品味。
张老爷子一边护住木匣,一边大声嚷嚷着,“别急,别急,这是安宁的出师作,精细着呢,别磕着了!”
出师作?
老爷子心急没讲清楚,却把这几位给惊吓住了。
虽然安德林的辈分很高,可不属于同行,是私交。
但是,若按行里规矩,安宁将出师作交给老寿星就意味着他是张培芝还没出师的徒弟。
就从他们几个刚刚和安宁打招呼时就看得出。
唯一与张培芝同辈的是石大庆,其他几位按老规矩要称呼张老一声师叔或师伯,有一位甚至要叫声师爷。
也就是说,在金银细工行里,安宁和他们大多数人同辈!
虽说现在不怎么讲究辈分,但很多时候,比如开行会拜祖师爷依然要论资排辈站位.
潜移默化中,处理行内纠纷的时候,高辈分之人说话分量要重一些。
至少,主持行会之人往往是辈分最高之人!
现在海派金银细工的当家人都是这几位的子女、徒弟甚至徒孙,冷不丁的跳出来个小师叔甚至小师叔祖……
再过几年,等老一辈都去世了,岂不是安宁辈分最高了?
这几位顿时诧异的看向张老爷子,那意思是您没开玩笑吧?
张老此时也醒悟过来,连忙摆了摆手将当年对安宁只授业未收徒的事情说出,最后他感慨万分拉着安宁的手。
“因为我教过他海派手法,所以也就成了行里唯一能给他出师鉴定的人,这孩子守规矩啊!”
说完后,张老叫儿子找今天负责摄影的人给松鹤摆件拍照,等拍完照,张老方才把摆件放在桌子中央供石大庆等人欣赏。
石大庆看的最快,或者说他只是仔细看过几眼就非常激动的找到安宁,一开口就是续谱。
“安宁啊,你应该知道,你外公的家传手艺来自老凤祥吧?”
安宁点了点头,这件事他听外公说过。
白家只是苗族传统银饰的挑担匠人。
直到道光年间,外公的曾爷爷走出南云在老凤祥拜师学艺,后来因战乱未等出师就回到南云,凭着一手金银细工的绝活将白家发扬壮大。
这件事没错!
石大庆见安宁认可此事心中松了一口气。
刚刚匆匆一瞥,他就意识到安宁在金银细工的成就将不可限量,所以,安宁必须而且只能是海派金银细工的传人。
口头上的认可并不能让他放心,石大庆下一句就是作品邀约,而且还是为了下个月的魔都菊花展,邀约安宁以海派金银细工传人的身份拿一份作品展出。
安宁听完他的述说后摇了摇头,笑道:“石爷爷,魔都菊花展的事情我今天早上刚答应人,过几天就会开工雕一尊翡翠菊花雕件交给这边展出,我没有时间再弄第二个作品……”
石大庆听后顿时急的跳脚,“你答应谁了,我去找他!你是海派金银细工的传人,魔都菊花展应该用你的金银细工作品才对啊,怎么能便宜玉雕行呢?”
安宁有些为难,但经不住石大庆百般催促,只好贴在他耳边说出了楚民安的名字。
石大庆瞪大眼睛,“他亲自找的你?”
安宁点点头,石大庆愈发觉得要把安宁拴在海派金银细工行里。
于是,他咬咬牙拿出手机,“不行,他也不行,我给他秘书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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