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皇听见这话,点了点头,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对于柳青,也没有丝毫的提及,只是淡淡的道:“如此就好......”
说完以后,看向另外一名方休不认识的文臣,开口道:“这一位就是朕方才跟你说的,新安伯,之前给你看的那一篇策论,便是他在乡试的时候写下的。
他可是个全才,不仅懂得治国之道,还懂得医术,还懂得经商之道......”
前面两句话或许的确是赞赏,后面那句就带着些调侃了。
那文臣听见这话,看向方休,显得有些诧异。
在他的印象里面,能够写出这等策论的人,至少也应该有丰富的阅历,没有想到,竟然这般的年轻......
年轻的有些过分了......
“陛下谬赞了,臣只是把别人喝茶的时间用在了学习上面。”
把别人喝茶的时间用在了学习上面?
楚皇和另外两个文臣听见这话,都是微微一怔,随即,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奇怪。
尤其是楚皇。
他可是知道方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还有几分可信,由他说出来,就如同废话一样了。
“咳咳......”
楚皇咳嗽了两声,看向了方休,开口道:“这是中原北道的节度使周南,朕让你过来,主要是为了商议中原三道的饥荒一事。
朕知道,你素有办法,虽没有到过中原,对于中原的情况却是颇为了解,因而,让你旁听,若是有什么想法,尽可以提出。”
方休听见这话,却是面露诧异之色。
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家伙是一位节度使。
节度使并不是前世唐代的节度使,也就是安禄山坐的那个位置。
相比于唐代的节度使,楚国的节度使权力要小了许多,最重要的就是没有兵权。
只负责掌管一地之政。
就好像州府的知府和知县一样。
因为京畿之地比较特殊,所以不设置节度使。
因而,这一位周南是方休见到的第一位节度使。
“臣遵旨!”
方休拱了拱手,开口道。
楚皇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周南,问道:“朕见各地呈上的奏章,对于中原灾情的描述各不相同。
有说并不严重,只需江南东道支援一些储粮,就可度过难关。
也有说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时刻,中原三道,十室九空,不是落草为寇,就是背井离乡,沦为流民。
朕且问你,你如实回答,中原三道的灾情究竟如何?”
周南听见这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沉重,起身,走到中间。
端端正正的站好,深深的拜下。
而后,沉声道:“臣不敢欺瞒陛下,中原西道和中原南道的情况,臣了解的不多。
可是,中原东道,确实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时刻。
即便是朝廷拨了救济之粮,也只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臣入京的路上,所见所闻又岂止是十室九空,有些村落已经成了空村,除了一些路边野狗,再也看不到活物。”
楚皇听见这话,眸子微微一凝,看着一脸沉重的周南,沉声道:“朕不是让各州府开仓放粮,且让朝廷送去了救济粮,除此之外,还有赈灾的款银......”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另一边的户部侍郎汤正同。
这一次赈灾,主要就是他负责的。
汤正同见状,忙不迭起身,略有些惶恐的道:“陛下,户部所支出的赈灾之粮食,银子,全部记录在册,绝没有丝毫的克扣,臣敢用自己的脑袋的担保!”
楚皇听见这话,又看向了周南。
此时此刻,周南则是面露难色,似乎想要所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
楚皇见状,脸上露出些许愤怒之色,站起了身,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冷声道:“你可知道朕为何召你回京?”
周南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因为陛下体恤百姓,想要了解中原之灾情。”
“中原三道,有三个节度使,还有各州各府的知府,知县,为何朕都没有宣,唯独宣你!?”
楚皇在他的面前踱了两步,声音变得有些高昂。
周南听见这话,咬了咬牙,说道:“因为臣与陛下乃是儿时玩伴,陛下信任臣......”
楚皇听他这么说,脸上的愤怒之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可是,仅仅只是片刻,却又变得更加愤怒。
“朕还当你不知道!”
他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周南,怒道:“把头给朕抬起来,看着朕!
朕想问你,你还记不记得,三年以前,朕将你派到中原东道的时候,你是如何告诉朕的?”
周南听见这话,脸上露出愧疚之色,回答道:“为官一方,当造福一方......”
楚皇听了以后,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还记得,既然记得,为何不敢跟朕说实话?”
周南听到这里,表情发生了一些变化,咬了咬牙,抬眸,看着楚皇。
“陛下,各州府的粮仓本就没有多少存粮,即便是开仓放粮也是放不出多少的粮食。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即便这么一点儿粮食,也很少能到普通百姓的手里。
大部分的粮食都是到了当地的士绅豪强的地窖里。
他们存下这些粮食,即便外面饿殍遍地,也不管不顾,只等着这粮价一天高过一天,等到涨无可涨的时候,才会卖出。
至于银子......
朝廷是拨下不少的银子,可是如今的中原三道,却不是缺少银子的问题,而是买不到粮食。
本地没有人愿意卖粮食,到了江南两道,自上而下,无论是节度使还是当地的士绅商贾,也都不愿意卖给百姓们粮食。
正是灾年,粮食可要比银子还值钱,那些士绅和商贾们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
他们才不管什么饿殍遍地,才不管什么百姓疾苦,只要有银子赚,他们什么都愿意去做,商人重利轻义,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即便臣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没有丝毫的办法改变他们的道理啊!”
楚皇听了以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的冰冷。
看上去是要比之前的愤怒稍好了一些,可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
这个表情正是说明了楚皇此时此刻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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