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圆月将整个桃林照得犹如晨光微起。微凉的夜风吹落花瓣,飘洒在洛梦蕊的脸上,身上。
“主上。”张扬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这桃谷的花为何四季不落?”
老道士看了看张扬,“天机不可泄露。”其实,老道自己也不知为何,但是嘴上却不能说。他心里明白,得亏了这奇景。要不是这终年不败的桃花,皇帝也不会相信他的那番长生不老的说辞,想要将这桃谷灭了也就没有这般容易了。
张扬面上恭敬,心里却不以为然,暗自腹诽道:“不就是不清楚吗,还装得人模狗样的。哼,你那些手段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小爷混迹浪荡多年,唬人的把戏看得多了。”
洛梦蕊躺在那木板上,随着晃动,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浸入洁白的棉布里,消失不见。可是她没有多少时间来伤心,因为接下来迎接她的便是深入骨髓的痛。
桃林中间,一颗三人环抱才能堪堪揽入怀的桃树,就地被挖空。数十位道士席地而坐,嘴里嘀嘀咕咕念着咒语。而后洛梦蕊被安置在桃棺里面,削得利如箭矢的桃树枝插入她的手腕、双腿、脚腕以及锁骨,鲜血顺着树干流向泥土里。以这样残忍的方式禁锢着,动弹不得的洛梦蕊狂叫着,咒骂着,却也无济于事。那些人似乎没有看见没有听见一般,麻木地将那桃树封上。
当第一颗桃木钉子钉入洛梦蕊的身体之时,远在京都参加宫宴的闲王惊飞云,似乎感觉到有什么穿透了他,剧烈的疼痛使得他额间豆子大的汗珠落下,身体不停的颤抖起来。可是这种疼痛还未消失,更加难以忍受的痛扰乱了他的理智。他打翻了身前的案子,然后倒在了一边,蜷缩起来。
见此,皇帝顾不得什么殿前失仪,连忙宣来太医为闲王诊治。还没有等到太医看出个所以然来,闲王已经晕了过去。
随着记忆涌入脑海,桃林里惨绝的画面也不停地闪现,昏迷中的闲王殿下睁开眼睛,泪水决堤一般。他无力地躺在那里,心里的痛已经超越了身体的痛。他对身边太医的询问充耳不闻,只是喃喃自语:“师父,对不起。”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洛梦蕊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似乎要和自己的身体分离一般。她知道,自己怕是不成了,可惜还没有将那恶道人给杀了,也没能为了家人沉冤昭雪。她不甘,干涩的眼睛却再也流不出眼泪。
“啧啧啧,果然没了本大爷在身边守着,你就会将自己弄得惨不忍睹。”
一道声音响起,洛梦蕊费力得睁开眼睛,除了黑漆漆,什么也没有。她无力地笑了,“果然是命不久矣,幻听都出现了。”
“唉,你这是没有带着脑子一起来啊。”那声音复又响起。
洛梦蕊再次睁开眼睛,她确定这次是真真正正地听到了声音,而非幻听。“谁?谁在那里?”
说话间,一道光团在身前亮起。洛梦蕊眯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适应了那光亮。只见光晕中,一只可爱的虎皮小猫舔弄着爪子,甚是可爱。“是你在说话?”
“我看你脑子上也没有钉钉子,怎么就傻了呢?不是本大爷还能有谁?”那小猫看着软萌萌地,眼神里却如人一般透露着嫌弃。
“那你是妖怪吗?”洛梦蕊问道,“你能帮我吗?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死啊。”洛梦蕊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希望能够得到转机。
那小猫放下爪子,端坐好。“为什么就一定是妖怪?本大爷看着不像神仙吗?”
洛梦仔细看了看那小猫,心里却否认了它的说法。这小猫怎么看怎么像妖怪,和神仙一点也不沾边。但是聪明的洛梦蕊知道不能说出心里话,万一这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小猫跑了,她就完全没有希望了。“不好意思,仙猫大人,小女子不识仙颜,万望海涵。恳请仙猫大人助我出去。”
“什么仙猫大人,本大爷是老虎,老虎好吗?”那小猫炸毛,虽然它现在确实和猫看着差不多,但这也改变不了它是老虎的事实。原本还想掰扯两句,只不过它看了看洛梦蕊此时的情况,也就没有多追究。“我说,就算本大爷现在将你救出去,你觉得你能复得了仇吗?双方实力悬殊太大,你会败得毫无悬念。既然这般,何必浪费本大爷的仙力。”那小软猫心虚地观察着洛梦蕊的神色,它才不会承认,必须要用另外一种解决方法,方能帮到洛梦蕊的同时助它重新修回虎身。作为一只老虎,就算变成猫了也要这么有骨气。
听了小猫的话,洛梦蕊反而有些放心了。既然这猫能将自己敌人的情况都摸得清清楚楚,想来不会只是来这里和她聊天的。“既然这样,那我就只能待死后,变成厉鬼去找我的仇人索命了。”
“你还相信那些?厉鬼是那么容易就修成的吗?除了要冲天的怒气,更要不断吸食人间的怨气,没个百八十年成不了事儿。而且在这中间,你还要保证自己不被阴兵发现,或者被神仙度化,否则前功尽弃。更何况等你成了厉鬼,你的仇人都死了,难道你还要闯地府复仇?”那小猫见洛梦蕊有了寻死的心,有些着急,它可不想一直以猫的模样出现,看着就太弱鸡。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就只能认命了吗?”洛梦蕊唉声叹气。
“你也别灰心,你说的那些方法不行,并不代表本大爷没有方法啊。”那小猫得意地扬起脑袋,像只高傲的公鸡。“我可以助你回到两年以前。”
“你说什么?”洛梦蕊不敢相信,果真这样的话,她便有的是机会去守护他的家人了,而桃谷也就能够幸免于难。她知道,这种好事怎么可能从天而降,定是想要她付出一定代价才行的。当然,有这样的机会,不管是什么代价,她洛梦蕊也不会在乎。“仙猫大人,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你倒是还不笨,知道要付出代价。”那小猫咧着嘴,就像奸笑一般。“其实很简单,就是和我结缔成契约,我送你回去,你帮我开启《天医本草》”
“《天医本草》,那是什么?”洛梦蕊没有听说过这东西,“我不知道怎么开启。
“它是一本天书,药仙羽菁所写。只要你做些任务,《天医本草》自然会开启。而且这书对于你有好处,你们洛家世代为医,有了这本天书的协助,你不想学医都难。”那小猫解释道。
洛梦蕊仔细思量了一番,这个方法确实让她心动,但是万一对方让做的任务也如那道人一般,屠杀无辜百姓,为害一方怎么办?虽然报仇是大事,但是经历了桃谷一事之后,她实在不想牺牲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似乎看出了洛梦蕊所想,那小猫气得跺脚。“你把本大爷想成了什么?都说了是神仙,不是妖怪,本大爷能做那些丧心病狂的是吗?无外乎就是发布一些治病救人的任务,以及无关别人生活的小任务,仅此而已。”
“当真如此?”洛梦蕊不敢置信,这也太简单了。
“别以为这事儿简单,要是时空逆转回去,你却依旧没能改变你家人的命运,那么他们便彻底没有机会了。甚至还可能会因为你扰乱时空,困在轮回的路上,所以你要想好。一旦决定了,你将义无反顾的做任务,解开《天医本草》,这样就能维持整个逆转时空的稳定性。”那小猫将这中间的厉害关系和洛梦蕊细细讲了一番,以待她作为参考。
“只要不会伤及无辜,我愿意和你达成契约,重新开始。”洛梦蕊考虑了许久,终究还是选择了这一条解救家人的道路。
“既然这样,那我便来助你。”说罢,那小猫将自己的一只爪子按在洛梦蕊的脑门儿上,顿时白光大盛,晃晕了洛梦蕊的眼。她只觉身体沉重,脑袋胀痛,嗓子里似乎在冒烟,火烧火辣地痛。
“蕊蕊,蕊蕊。”
一声一声的呼喊,一双手还在轻轻摇着她的胳膊。洛梦蕊挣扎着睁开眼睛,父亲的身影出现在床前。见人醒来,洛父大喜。“蕊蕊醒了,快将这汤药喝了,也免了灌药的苦。”
听着父亲熟悉的声音,洛梦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父亲不撒手。一旁的洛家兄长洛平笑道:“我们家小妹这病了一出,还娇上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以后像个破皮猴子,调皮捣蛋。”
“大哥。”洛梦蕊从父亲怀里起来,抓住大哥的手,“以后我听你的话了,再也不顶嘴了。”
洛平一愣,用带着药香的手指刮了刮洛梦蕊的鼻子,“无事,你只管肆意洒脱,有什么事儿哥哥替你担着。”
这是她的家人,触及到他们的体温,看着他们的笑容,洛梦蕊终于安心了。那仙猫果然没有骗她,她回来了。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要将家人护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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