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您可算醒了,可要现在喝药?”
这时,李映月走了进来,手中端着药膳,压着声音询问。
墨子苏笑容僵住,抬起头看她,又看看娇娇。
“唔~”
娇娇下半身还蹲在地上,脑袋在床上,姿势太僵硬,别扭,身子酸痛地扭了扭脖子。
他柔软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大掌。
这会,墨子苏才回神。
原来,这不是梦啊。
小姑娘,就在他身边,还枕在他手上呢。
小姑娘。
墨子苏目光看着娇娇翻了个身,根本都不敢呼吸,怕吵醒她,更怕她醒来了就跑了,不再见自己了,更别说枕着自己手臂了。
李映月看着二皇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微微一笑,走上前,压低声音,蹲在他身边说:“殿下,这不是梦呢。”
那酥麻的呼吸声吹过墨子苏耳边。
其实墨子苏昏迷时,都是李映月照顾他,二人的亲密举动不止如此。
却还是让墨子苏有些别扭和尴尬。
“我把药放着,九公主快醒了,待会让九公主喂您。”李映月俏皮地眨眨眼,然后离开了。
墨子苏目光随着李映月离开,突然想到了二人刚认识的时候。
李映月大他五岁,和他根本玩不到一起去。
李映月喜欢琴棋书画,尤其是琴。
而他只觉得这李家小姐木讷无趣。
得知二人的婚事,更是抗拒又不屑,只觉得这般女子如何配得起自己,何况还大自己五岁。
他更喜欢能和自己并肩又聪慧的女子。
后来……
墨子苏苦笑。
因为他解除婚约,她自尽。
从十几岁,到今年。
李映月三十一了。
她一直等着他。
墨子苏头一次觉得,自己不值得。
这般美好的女子。
他配不上。
娇娇睡得挺舒服,除了脖子有些酸痛,身体也有些酸痛以外。
然后她就感觉到了一股忧郁孤寂的情绪把自己包裹住。
很难受。
娇娇捂着心口,柳眉皱起,睁开眼。
“为何捂着心口?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看到了二皇子那张充满了担忧又沧桑的脸。
时隔两年,二人第一次说话。
也是头一次。
二皇子真情实感地关心她。
娇娇感觉一股暖流包裹住自己。
原来,这就是来自二皇子的真心么。
娇娇没说话,墨子苏更担心了。
“不怕不怕。”墨子苏摸摸她的头安慰她,然后又用苍白消瘦的手抓着她的小手,对外着急地喊:“映月,快喊太医过来,娇娇不舒服!”
李映月吓得脸色都变了,赶紧跑过来看。
“我……我没事。”娇娇摇头,话出口,有些哽咽。
二皇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僵硬地收回自己的手,想摸摸她的脸,又不敢,小声地说:“对不起,娇娇。”
“别原谅我。”
他如何能祈求她的原谅。
“嗯,我不原谅你。”
娇娇站起身来,腿软麻木。
墨子苏听见她肯平和地和自己说话,松口气。
不管原谅也好,不原谅也好,他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你饿……”娇娇想问他饿不饿,又看见一旁放着的药膳,便知道是他的了。
“你要乖乖听太医的话,听映月姐姐的话,你是我救回来的,所以你不能寻死,就算赎罪,也要好好的活着,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好。”
墨子苏良久才从嘴里突出一个沙哑的字音。
“你……”
他以为娇娇要走了,伸手想去抓她,却见娇娇端起了药膳,一双湿润的猫瞳几分娇嗔,奶凶地说。
“那你现在张嘴,要喝药了,不然凉了。”
“我……”
墨子苏开口,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
“好。”
他坐在床头,张着嘴,两只手无措地放在两侧,清眸看着她,等着她投喂。
娇娇觉得,这样的二皇子居然有一丢丢的呆萌。
她笑着舀了一勺子药膳到他嘴里。
她喂一勺,他就喝一勺。
只是那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都没有眨一下。
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样。
“我很少给人喂药的,所以你要赶紧好起来,知道吗?”
娇娇喂了药,站在床边,奶凶奶凶地命令他。
墨子苏头一次觉得,警告也是一种关爱,让他心头暖热。
“我记住了。”
他又应下,看着她。
娇娇两只小手抱着药碗,被他盯着,两只眼睛看着自己的小脚脚,突然有些无措。
错过太多,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话题。
“可,可不可以让我……”
墨子苏想抱抱她的冲动,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娇娇打断,
“先吃饭吧!我饿了!”
娇娇掉头就离开了寝宫。
墨子苏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心头一阵失落。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感觉。
她如此平和,他应该知足。
却忍不住贪心。
想要拥有更多。
“墨子苏,这是你自找的。”
墨子苏低头,狠狠地挖苦自己。
“我回来啦!你快起来刷牙洗脸,一起吃饭!”
突然,耳边传来清脆的声音。
墨子苏脸上的自嘲和落寞还没褪去,就看见了去而复返的小姑娘。
小姑娘手里端着一个很大的食盒,气喘吁吁地跨入门槛。
他愣住。
半天没有反应。
娇娇放下食盒,气呼呼地来床边揪他。
“墨子苏!你看什么看!别傻看着了!你难道还要在床上吃,还要我一口口喂给你吗!做梦!我也很饿的!”
“你快起来刷牙洗脸吃饭!你都好多天没有刷牙洗脸了,要当个讲卫生的皇子!”
小姑娘更凶了。
可,墨子苏却更高兴了。
笑着笑着,眼泪也流了下来。
“好,你等我。”
墨子苏下了床,两腿无力又软绵。
他躺了十年,又睡了好多天没有吃饭,没有什么力气。
等照镜子时,墨子苏才看见现在的自己有多不讨喜,有多陌生。
胡子邋遢,头发邋遢,常年睡眠不足又苍老十分。
这十年,他就是这样的姿态面对映月,面对娇娇她们么?
墨子苏只觉得有些狼狈,赶紧把自己收拾了。
他去除了胡须,洗了脸,清洁了牙齿,又换上了衣裳。
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却还是过分消瘦苍白。
“还有,这个窗户不能关,我当时都要骂死五哥哥了,你怎么也跟着让我不省心呢!你都是二十六岁的大孩子啦!比娇娇大十一岁!你不能再这样了!”
娇娇开了窗户,又喷了喷淡淡的花香水儿,还搬了一些花草盆栽进来。
然后手叉腰,气鼓鼓地教育他。
“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我还是个宝宝呢,你们都要当父亲的人了,还要我这个宝宝操心。”
墨子苏看着她念念碎的,眼睛一热,笑容爬满了满脸。
他很喜欢这样的妹妹。
十年前他为何如此眼瞎,如此糊涂,居然伤害这么可爱的妹妹呢。
“娇娇宝宝,我记住了。”
他含泪笑着,走过来。
娇娇有些尴尬的脸红。
这个称呼。
她是不是有些不要脸。
她任由墨子苏拉着往前走。
然后墨子苏抓着她的手进金盆子里,仔细地给她洗手。
娇娇突然想到了小的时候。
“大哥哥,三哥哥,四哥哥,五哥哥,阿姐,漂亮哥哥,都给我这样洗过手,我还幻想你给我洗手的样子,肯定很温暖很温暖,这样我就有五个疼爱我的哥哥啦!可是你都没有!”
“呜呜呜,你为什么不给我洗手,你也不给我举高高,也不背我!”
娇娇小拳头锤他,说着就流眼泪。
“对不起。”
墨子苏静默着,心中如刀割的疼痛,千言万语,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来来回回只有一句对不起。
“我不接受!”
娇娇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袖子,说:“你都还没背我,抱我,你也没有给我做饭过,你就想让我原谅你!我才不呢!”
墨子苏又笑了,给她擦了擦湿润的眼泪。
“那我现在背你。”
他蹲下身。
“既然你求着我,那我就勉强答应了!”
娇娇吸吸鼻涕,往他背上一跳。
墨子苏有些吃力地站起来。
娇娇刚想说要不下次再背,然后,啪叽一下,墨子苏就摔跤了,自己也脸朝下的摔跤。
“啊!”
墨子苏赶紧护着她的脑袋,摁在自己怀里,承受着落地的重击。
他但心地看着她的脸和脑袋有没有磕到。
娇娇看着他。
二人相视一笑。
“二哥哥,你下次补上,要双倍!”
娇娇蛮横地要求。
“好。”墨子苏拉着她从地上起来,温柔地说:“背我家宝宝妹妹一辈子。”
皇宫内都知道九公主回来了,九公主和二皇子和好了。
因为二皇子开始出来走动了。
宫人们看见十年未见,骨瘦如柴的二皇子也是吓了一跳。
太后也是隔了十年,再一次的见到了二孙子。
当天晚上,一家人又吃了个晚宴。
这一次,有二皇子。
第二天,娇娇就提议去宫外玩。
一家人一起。
这一下,全世界都知道二皇子和九公主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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