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柠的两片嘴唇很软。
又比以往多了几分凉意。
微微颤抖地亲着他。
脆弱的，像是某种易碎物，悬浮在一片浩瀚茫茫星河中的碎星摇摇曳曳着，被某一颗星光闪烁的星球所吸引，于是只知拼了命吸附住这颗漂亮深邃的星球。
顾言终于低下眼，看到黏在怀里的秦柠正簌簌发抖，泛着水汽的眼睫纤长柔软地服帖下来，像是半张的鸦羽，嘴唇笨笨地追逐着他。
胡乱地亲了他一通后，气音裹挟了几分哽咽，好像是后背疼得太厉害了，终于是受不住了，搭在他腰侧的小手缓缓垂落下来，整个人也快要倒下去，被顾言及时伸手扶住。
顾言抱她起来，抵在她后背的掌心碰到了湿热的血迹。
眉宇间隐忍压抑着的情绪几近迸裂。
顾言将战舰航线重新规划返航，抱着昏迷在怀里的秦柠回到了休息舱。
和上次一样，顾言试着用嵌在掌心内的晶体能量光体覆在秦柠受伤的后背上，为她清除煌族毒素治疗伤口。
但正如邢斯淇所言，秦柠这次被感染的煌族最高阶级的毒素，仅靠掌心这一点晶体能量，除了能够止住秦柠后背伤口上的血，并最大程度修复伤口，却并不能清除毒素。
顾言抱着秦柠，晕开的掌心光体呈着半透明状纾解着秦柠的疼痛，视线从秦柠愈发苍白的小脸，缓缓落至秦柠匀称漂亮的腰腹上，清楚看到她平坦的小腹随着薄弱的呼吸缓慢起伏。
几分钟之前，小兔子还黏人地拉着他的手去碰她的小腹，委屈巴巴地告诉他，她可能怀孕了。
顾言看着在她小小的小腹，过了好一会，又不得不沉缓地敛了目，把秦柠放回床上。随后，打开智脑，接通了星系中心太空治疗所的林院星电。
当年被送到太空治疗所治疗的时候，顾言年仅十一岁，接连险些杀死了三名为他治疗的医生。
后来太空治疗所为了保险起见?专门为他研制住了一名机器人医生，倾注所有医学资源数据灌注在这一名机器人医生。
而这名机器人医生就叫林院?是顾言在封闭的治疗所里待了两年的主治医师。
半分钟后，林院的声音在耳麦处响起：“您好，顾指挥官，我是林院。”
“有个问题想问问林院。”
林院：“指挥官请讲。”
“林院，如果我把当年装进体内的那片抑制能量的芯片摘除?释放出的晶体能量是可以治愈一切毒素?是吗？”
林院说：“是的。事实上，指挥官目前虽然被体内的芯片抑制住了大部分能量?但依靠那一小部分晶体能量，同样能治疗世界上所有毒素?就连煌族毒素也不在话下，除非是中了最高阶级的煌族毒素，才会需要到摘除芯片获取体内更高能量这样的程度。”
顾言听完以后?面色变得沉肃：“摘除以后?会出现什么副作用？”
“原本你需要依赖芯片抑制的本性会覆盖掉现阶段的自己。”林院如实告知。
覆盖掉现阶段的自己……
顾言稍微侧过脸?看向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小垂耳兔?黑沉的瞳眸仿佛揉进一抹晦暗不明：“你指的覆盖性，是全部……还是部分？”
“全部的概率比较大。”
顾言沉默了好一会?才听到自己缓缓地问了出口：“覆盖时长……会持续多久？”
林院回答：“这个说不准?并且一旦摘除了芯片?以后指挥官再想要将抑制芯片嵌入体内就基本不可能了。”
“原因？”
“当年的指挥官年纪小?还好控制?但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三年，被抑制潜藏在体内的本性也会随之成长……到时再试图靠医疗所的人力进行干预?再强迫顾指挥官嵌入抑制芯片的手术，实现这样的概率基本为零。”
林院很理智现实地将结果分析给顾言。
过了良久，顾言终于说：“我知道了?请林院把这段通话记录删除。”
林院是顾言的个人专用医师，自然全凭他差遣?听到他的命令，就立即对自己进行删除通话内容记录：“已经删除。”
挂断了通话，顾言听到秦柠发出了一声细微软弱的嘤咛声。
他眼睫下垂，看到秦柠两只小手小心翼翼揣在小腹上，有些痛苦地蹙着眉，嘴巴一开一合，发出模糊不清的呢喃音。
普通煌族毒素的变异时间尚且有两天的缓冲期，而一旦被最高阶级的煌族毒素入侵体内，若在一个小时内未能清除体内毒素，将会被毒素彻底感染变异。
留给顾言的时间并不多。
所以，短暂地安抚了一会仍处于昏迷状态中的秦柠，他很快起身走出了休息舱。
顾言站在医疗室内的仪器跟前，抽出了一把战术匕首，很平静地垂下眼帘，缓缓割开掌心纹路，任由鲜血流出来。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仿佛正在被匕首割开的并不是自己的手掌。
这一刀下去，切割开来的刀痕很深，深到清楚见到了狰狞的骨血，以及嵌在骨血深处的那一小块芯片。
顾言的面部表情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表现，刀口精确地刺入，很冷静地将那块早已经与骨血相连的芯片连带着血肉活生生剜了出来。
摘取出芯片后，顾言收起匕首，随意撕了一截纱布将还在流血的手掌包扎止住血。
做完这些，顾言很清楚感觉得到，躯体正在开始发生变化。
是体内被抑制多年的晶体能量正在处于复苏阶段，沸了血似的。
他须得赶在还能控制住自己之前，让秦柠身上的伤口得到痊愈。
回到休息舱后，顾言把秦柠重新抱到他腿上，低头看着怀里的秦柠，秦柠紧闭着眼睛，眼睫毛湿漉漉的乖乖垂落，柔软的嘴唇也泛着冷白。
一双兔耳朵软塌塌地垂在颈后，耳朵发间有一小撮头发被压住了，微微卷翘起了很可爱的弧度。
看了一会，顾言缓缓低下线条冷冽的下颌，碰了碰秦柠的唇角，又一点点吻过去，慢慢地加深。
他一边吻着秦柠，一边将没了抑制芯片的掌心重新覆在秦柠受伤的后背上。
半透明的强大光体不再只是小范围的熨帖秦柠的伤口，而是几乎在那一瞬间将秦柠的身体笼罩，并迅速净化了正在试图侵袭秦柠躯体的毒素，使得秦柠苍白的脸色渐渐得以恢复正常。
他含着她的唇，在分开之际，喉结用力地攥动，呼吸伏在她脸侧，低沉难抑地唤了一声，“宝宝……”
尔后，不得不克制住自己，将覆在她后腰上用力揉搓着的手收了回来，把秦柠放开了。
在发作之前，起身离开。
·
秦柠是第二天在主城的一处陌生的公寓醒来的。
和上次在宛星酒店睡醒起来的时候很像，秦柠睁开眼睛，对着大床发了一会呆，终于是想起来什么，下意识往床头柜那边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上面搁了一张纸条。
秦柠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将其拾起打开——
-醒来以后不用来找我，送你回R国的星舰就停泊在公寓楼下。
因为之前看过顾言的字迹，秦柠很确定这就是顾言留给她的，但她看完纸条内容以后，却有些茫然地扒了一下耳朵。
秦柠下了床，打开窗往楼下看了一眼，楼下的确停泊了一艘星舰，而附近的街道站牌皆显示，这里是联邦帝国的主城。
但是……
顾言呢？
秦柠试着努力回忆了一遍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现在脑海里只记得她收到顾言的消息出门去接顾言了，紧跟着脑部记忆好像断了片一样，只剩最后那一抹震耳欲聋的白光，别的……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怎么会突然就到主城来了……
是顾言接她过来的吗？
那为什么顾言现在又不在她身边，还留了一张纸条叫她离开……
秦柠困惑不解的同时，也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多想什么，只当顾言是刚刚恢复原职有军务在身，肯定是有很多事情要忙。
既然顾言带她到主城来了，那她就先去顾言的府邸等着好了。
她要等顾言忙完回来了，亲口告诉他，她可能怀孕了这件事。
这样想着，秦柠低头认认真真捧抱了一会小腹，想象着顾言知道这件事的反应，按捺不住翘起半只泛红的耳尖。
秦柠也没有浪费时间，很快下了楼，坐上了顾言为她准备的星舰，直接开去了府邸。
因为秦柠现在的身份早已经不再是顾少夫人了，到了府邸以后，需要经过机器人管家伊洛的扫描验证才可以通行。
秦柠本以为这只需要伊洛打通星电报告顾言就可以了，但伊洛很快给出答复主人的答案——
“主人在睡觉，没空见外人。”
秦柠缓缓眨了一下睫毛，听到自己轻声问：“你跟他说了是秦柠来找他吗？”
伊洛机械冷淡地回答说“是”。
“那——”秦柠有些出神，盯着府邸大门的摄像头好一会才绷住了心弦说，“等顾言睡醒了，你再说一声。”
可能是连日的审讯让顾言太疲惫了，顾言需要休息。
这样想着，秦柠乖乖站在府邸门外，微仰着头时不时看一眼摄像头等待回应，绒绒的长耳朵也很乖地趴在肩颈上。
只是不曾想，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外面下了一点小雨，蒙蒙雨雾拢落在府邸大门两边的灯光下，形成斜斜细细的线条坠下来，将光线晕染得更加浓稠。
秦柠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不太舒服，又试着按了一下门铃。
这一回，伊洛终于告诉她：“主人让你进来。”
府邸的大门打开，秦柠几乎迫不及待跑了进去，轻车熟路到了内院，连鞋子也忘了拖就进屋了。
穿过高高的玄关廊道，秦柠听到楼梯那边传来有人下楼的脚步声，循声仰头看了过去。
顾言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袍，挺拔耸立的身材比例依旧分明，插兜慢悠悠往楼下走。
他似乎刚睡醒，头发有些凌乱散落，低垂着薄薄的眼皮，眼底有些慵懒戾气在搅弄。
在顾言迈下最后几步台阶之前，秦柠已经亟不可待地扑向他，两只小手抱住了他的腰。
秦柠浑身都在发抖。
她的耳朵又被淋湿了，兔毛粘腻成一小撮一小撮，淌着水珠，耳尖冻得通红，簌簌趴落小脸边。
她又抓着他的手去碰她的小腹，焦躁不安地告诉他：“顾言，外面下雨了，我等你好久好久。”
“下次不要睡这么久好不好……”
“还有，妈妈说我可能怀孕了，这里很快就会有我们的兔宝宝了……”
秦柠胡乱地笨拙地讲述着想要说的话，全然没有注意到她抱的这个人并没有反应。
顾言盯着秦柠拽住他手的小手皮肤，那一截手腕纤细，皮肤单薄到能看到清晰的血管纹路，仿佛能透过那那一层薄薄的白皙皮肤看到血管底下正在流动着的血液，很是漂亮的。
顾言忽然扣住她的下颌，把她抬起脸。
然后，像是一头脱笼的野兽，锁住了她。
他很耐心温柔地摩挲她的脸颊，慢慢问了出口。
“怀孕了？”
低沉的声线带着刚睡醒的哑，让秦柠很是动情，明明是还没有确定的事情，却受了蛊惑似的冲他点了点头。
顾言似乎是愉悦的。
因为秦柠看到他唇角含了笑。
再然后，顾言当着她的面，给博尔教授拨打了一通星电。
秦柠懵懵懂懂地看着顾言。
不明状况，只感觉顾言一边通话一边打量她的眼神很奇怪，就像不是在看一个活人，而是在评估一样物品的可用价值。
秦柠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顾言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自己的。
直到半个小时后，博尔教授带着顾言需要的东西来了。
秦柠被顾言蒙上了眼睛，亲手关进了繁殖孕育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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