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黄工从外面回来,就听到小白长叹一声,一脸怨念的看着自己,莫名的升起一阵不自在的感觉,“咳咳,我买了留香居的灵食,临街的肉脯,还有孟家的酒水,都是你爱吃的。”
“还好有这些东西,不然我要闷死了,”小狐狸噘着嘴,趴在桌子上,它已经五个月没有出去过这座院子了。
三月末的时候,邢珀来了西陵城,小狐狸和他撞见过一次,当时便觉得不对劲,这人似乎能认出它一般,为了防止出什么意外,就想等他离开再出去逛逛,可如今都进入九月份了,他还在这儿待着呢!
“要不···我带你出去逛逛吧?”黄工倒是有些钦佩这只妖兽了,还真就在这儿老老实实的待了五个月。
第一次接触它时,黄工本以为是只跳脱,随心所欲的灵兽,前辈对它也很好,从未见到过多的约束,可没想到为了躲避邢珀,竟真的耐得住性子。
小狐狸听到这话,有一瞬间的心动,但想了想还是泄了气,“算了,万一遇到邢珀怎么办?”
“我去孟家酒馆的时候,听到老板说,邢珀和他女儿孟湘一起去了妖兽森林,都去了半个月了,暂时还没回来,偶尔出去一天,应该也没什么关系。”黄工将放了东西的储物袋放在桌子上。
“去了妖兽森林?”小狐狸眼睛亮起来,“那现在出去玩一会儿,晚上就回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嗯,我们就去隔壁的街上看看,无论过去还是回来都很方便,那里面有许多小东西卖,也尽够你玩儿了。”黄工考虑了一番,斟酌着说道。
他敢带着小狐狸出去,也是经过考量的。
邢珀来了西陵城,结果看中了孟家酒馆的小女儿,这件事已经在城内传的沸沸扬扬,知道邢珀真实身份的修士都在暗中啧啧称奇,不知道只当他是个投奔城主的修士,看看热闹也就罢了。
孟家酒馆的老板,孟老头,也就是个炼气修士,酿了一辈子的酒,在城内也算是小有名气。
他的女儿孟湘三灵根,纯净度也还不错,前些年几乎倾尽了家财,买了三枚筑基丹,终于在最后一次尝试的时候成功筑基,当时也只有四十岁,孟家的情况这才好起来。
但以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孟湘都不能与邢珀相提并论,身份上相差悬殊,因此关注他们消息的人并不少。
之前的五个月,邢珀也经常带着孟湘外出,一般都是一个月为期,刚刚黄工外出,特意在各个人多的小店和酒楼内打探了一番,有人在森林见到二人,并没有回来的意思。
“那我们快走!”小狐狸看了一眼天色,午时刚过一点,“天黑了就回来。”
“嗯?刚回来就要出去吗?”成小漫从屋子内出来,便听到小狐狸在说着要走,“你也要出去,不是在担心被邢珀认出来吗?”
“邢珀去了妖兽森林,我趁这个时间出去半天,就在隔壁的街道,要不都要无聊死了!”小狐狸本就不是个安分点的灵兽,能安静的待在院子内这么久,已经快达到忍耐的极限了。
“那便去吧,早去早回。”
成小漫脸上的痕迹已经浅了许多,这次黄工用的草药皆是上品,效果自然也要好。
“嗯,你在这里等我们。”黄工笑着说道。
他说话的时间,小狐狸立马跳上了黄工的肩膀,眼睛放着光,爪子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走!”
······
城门口,一个略显狼狈的身影出现。
“少爷,少爷!”护卫小明拼命的赶过去,拉住邢珀的衣服,“您别冲动啊,邢城主也许并不知道,这样冒然过去···”
“滚!”邢珀生平第一次骂了人,眼内通红,推开护卫的胳膊。
“少、少爷···”小明口吃起来,未曾料到他竟这么生气,脚步顿下来,“您···还是冷静一下···”
“你让我怎么冷静!”邢珀咬着牙,气的浑身发抖。
听到他的质问,护卫眼神闪烁起来,他的一切行动都是自己告的秘,看少爷这个样子,不会秋后算账吧?
邢珀见他不说话,甩开袖子进到城内,直奔城主府而去。
他的身上颇显狼狈,道袍的内衬洒着血液,头发凌乱,脸上带着遏制不住的怒意,一路上有不少修士见到,顿时议论纷纷,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儿。
城主府内的邢玎反而更早知道邢珀要回来,一阵头疼。
“城主,手下说邢珀少爷气的不轻,竟连他的侍卫都骂了,”邢图有些吃惊的说道。
不怪他惊讶,邢珀可是所有邢家,乃至整个驭兽派脾气最好的修士,从未和谁红过脸,一向最是善良不过,可是此次竟然连他的侍卫都骂了。
“邢家都派人把孟湘给杀了,能不气吗?”邢玎懒散的靠在座椅上,长叹了一口气。
“族长也是太过激进,怎么就下了死命令,要杀了孟湘呢?他们二人,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到头来还是您直接面对他,承受怒火。”邢图站在一旁,往门外看了看,邢珀还没有到。
“邢珀是整个邢家的金蛋,容不得一点闪失,就算要有道侣,也至少要元婴期,现在不能有任何的分神,必须专心修炼,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有道侣,也不可能是孟湘,尽早解决,日后才不会有意外。”邢玎‘啧’了一声,撇撇嘴。
“可族内就不怕邢珀少爷逆反吗?”邢图皱着眉,“看看现在。”
“邢珀生性善良,无论是多大的错,也没见多计较,等他回了族内,族长爷爷哭诉一番,说说自己有多无奈,不会有什么大事儿的,”族长就是吃死了邢珀的性格,才会快刀斩乱麻,自此之后他定不会轻易的动心。
“那现在怎么办?”等他冷静下来,自是不会有什么事儿,可现在正是动怒之时,邢图顿觉有些麻烦。
“能怎么办,我来呗!”邢玎神识微动。
“十三叔!”邢珀冲进了邢玎办事儿的书房,不顾侍卫的阻拦,也没等着通报。
邢玎摆摆手,示意侍卫出去,书房内只剩下二人在场。
“这是怎么了?”邢玎从椅子上起来,来到堂内的桌子前,“你先坐,喝点凉茶消消气。”
邢珀没有动,眼带着怒气的看着他,“孟湘呢?”
“孟湘?”邢玎试图装一下傻,万一他信了呢,“我怎么知道,她不是和你一起去了妖兽森林吗?怎么回来问我她在哪?”
“当时我们遇到一只妖兽,我和小明被引走,孟湘留在原地,待将妖兽击杀之后,我便察觉不对劲,那是邢家豢养的妖兽!”邢珀恶狠狠的说道,“我意识到不对,立刻便往回赶,可是已经不见了孟湘的身影。”
“哎呦,那可不太好,”邢玎为他倒了一杯凉茶,“要不我派人去找一下?”
邢珀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邢玎刚倒的茶洒出来,弄脏了桌面,“我通过寻香兽追查孟湘的下落,十三叔猜猜我找到了谁?”
“寻香兽?”邢玎将盖子摆正,暗自嗔舌。
寻香兽,成年后形似鼠,一手大小,嗅觉灵敏,可以根据香味追寻方圆千里之内的人或兽,整个大陆上目前只有这一只,是邢珀儿时在驭兽派的秘地唤醒的,从不敢外漏。
“用寻香兽···应该能发现什么吧?”邢玎打着太极,“那你发现谁了?”
“邢家暗卫,不过被我打伤逃走了,”邢珀看着他明显放松下来,紧接着说道,“但很不巧的是,我看到了他的面容,颇有些脸熟,十三叔要不要我说一说是谁?”
“不用,呵呵,我知道是谁,”邢玎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六啊,你不是已经有预感了吗?”
邢玎是真的无奈,邢家要解决孟湘,却又没打算隐瞒,就这么给线索,让他一点一点的查出是自家动的手,为的是一劳永逸,让他明白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可在他看来,这个做法确实有些激进,然而这件事是族长和邢珀的师父共同拍板定下来的,他的想法根本没有用。
“孟湘呢?”邢珀的手微微颤抖,上前了一步。
“死了。”邢玎轻描淡写,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上面沾染了刚刚洒出来的茶水。
“不可能!”邢珀的眼睛暗淡下来,积蓄了泪水。
“邢图跟着过去的,人杀了之后直接扔进了未名海,寻香兽也找不到任何踪迹,”邢玎看着他的眼睛,也有些不是滋味。
邢珀的人生看起来很完美,天赋极高,身世也不低,拜了驭兽派的化神前辈为师,性格善良受人喜欢,修炼一途几乎毫无阻碍,没有意外元婴期是板上钉钉的,这是九成九以上修士的目标。
但他的天赋,他的家世,在上位者的手里攥着,反而成了阻碍。
他邢珀的人生,在元婴期之前是没有自由可言的,他所有能做的,就是在各位长辈限定的框架内,有限的活动,一旦越出了这个界,就会遍体鳞伤。
而现在,各位前辈在教他,怎么样缩在保护壳之内。
“为什么?”邢珀的泪水流下,却还固执的不肯眨眼,要看清他的任何一个表情,“为什么?”
“邢珀,你已经不是孩子了,还在这里问这么幼稚的问题,我一个纨绔都比你这个天才弟子懂得多,”邢玎冷下脸,没有一丝表情,“你好好想想,觉得能为了什么?”
“呵,因为他们觉得孟湘配不上?”邢珀只觉得浑身发冷,他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自己的家族,“可他们为什么要杀了她!”
“一劳永逸,”邢玎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件事过后,你还会动心吗?”
邢珀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不能纠结家族的问题,重要的是孟湘,他推开门,冲着空地上喊道,“邢图?邢图!给我进来!”
“邢珀少爷,您有事儿找我?”邢图心内一颤,赶忙走过来。
“孟湘呢?”邢珀拽紧他的胸前的道袍,“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一个字也不许落下!”
“这···”邢图觑着邢玎的脸色,见他摆摆手,这才开口说道,“我,我跟着邢家的暗卫,主要负责帮他们带路,动手杀人一点都没有参与···”
他还想要解释,见到邢珀似是要吃人的表情,咽了一口唾沫,“暗卫···暗卫在您离开之后,就将孟湘抓了,在未名海前毁了丹田,刺穿心脏,直接扔下去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敢看邢珀的脸色。
“呵,”邢珀死死瞪着他,“寻香兽找到的地方不是未名海,你骗我!”
“那个是···暗卫故意的,拿了孟湘的道袍,为的是让您追到另外一边,发现邢家的暗卫···”邢图的声音更小了,为什么发现暗卫,其含义不言而喻。
邢珀觉得自己的身体都不听使唤,他从未如此的觉得自己是废物,邢图都知道看着邢玎的脸色,可他连身边的人都使唤不动。
“孟湘已经死透了,或者说,你不信任邢家暗卫的手段?”邢珀挑挑眉,按死了他最后的希望,“你现在过去,顶多收到一具残破的尸首。”
“我去找师父,他一定有办法!”邢珀抬脚,却跌倒在地。
“你觉得这么大的事儿,你师父会一点都不知情吗?”邢玎摇摇头,他还是太过于天真,这本就是在他师父的引导下,慢慢谋划出来的。
邢珀心中最后的一点火焰,也慢慢熄灭,如同一具傀儡一般,靠在门上,手捂着脑袋,脸色苍白。
“孟湘···你就别想着救她了,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这点事儿,暗卫还是办的明白的,”邢玎收拾了桌子,“回去好好想想吧,想想你现在,究竟要做什么。”
邢珀咳嗽一声,紧接着面朝地面,剧烈咳嗽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邢珀少爷!”邢图就在附近,吓了一跳,若是这位出了事儿,他们都吃不了好果子。
“滚。”
邢珀掰开邢图扶着他的手,手搀着门框走出去,随意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液,踉跄着出了城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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