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舫一边赶着路,心里一边思索着这突然冒出来救了自己的大号条纹鱼,它声音听起来很年轻,说话却一本正经,跟个老头子附体的小姑娘似的。不过转念一想,都修炼成精的鱼了,不能按人类正常年纪估算,没准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精也说不定。
还有那小条纹鱼,想必在这群鱼族里的身份也不简单吧!
罢了,这些都不重要,江舫只道自己是种善因得善果,也没把大小号条纹鱼放在心上,迈步往前走。
这木风岭的路不是很崎岖,但两边山岭起伏,形成一道又一道的凹谷,走着走着看似路口闭合,钻过这片又是豁然宽敞。
一个人行走在这大自然鬼斧神工之地,江舫有些惊慌,也有些欣喜。
古人云“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人这一生其实就是一场漫长的旅行,看不同的风景,与不同的人相遇。
能够两世为人,能够领略这现代化城市没有的别致风景,值得庆幸喜悦。
“谢谢。”江舫向天地抱拳,
继续迈步,看两侧青山长了腿般倒退,不免又有些恍惚茫然。
恍惚不多时前还是个普通上班族,看到的是摩天大楼钢筋水泥,这会儿就置身于一个奇异世界的村落、山丘,到处的古色古香。
茫然的是不知道自己未来在哪儿,以后该做什么,或者说是否能一直无妄无灾地活下去。
上辈子只是人的世界,就弱肉强食了,不过好歹还是同类相搏,也不会生死相争。
现在……他不仅要和人斗,还要和不同种族的妖魔鬼怪打照面,这实在是“臣妾做不到”的能力范围之外啊。
不过,忐忑是有的,欲望也是在的。
既然这个世界有妖魔鬼怪,那他江舫,没道理走不上这条路。
说不定他死而复生就代表着天赋异禀,可以接触到变强之法,打下自己的一番天地。
小蛮村那个族长想让他当替死鬼,他还不是照样脱身了?
江舫本就是乐观开朗的性格,死里逃生后,又恢复本来面目,哼着小曲朝信阳县进发。
他要找到那个杀人凶手,要变强,要风光地回到小蛮村,踏平邪祟之风!
......
从早上一直走到下午,穿过了三个山谷,两个树林,一个泥潭,黄昏的咸黄倾斜过蓝天,终于看到一客栈。
江舫像握住救命稻草一样,急急地往里钻。
“老板,来碗茶,再来点饭菜,先来茶!”
江舫走了很久,也饿了很久,此时嗓子冒烟干裂肠胃空荡难受,只想赶紧大吃一顿。可是打尖儿的小二盯着他,愣是没动。
江舫皱眉,从小二的眼神里意识到那是嫌弃和不屑的眼神。
这不是看客人的眼神,而是看待叫花子。
江舫低头看自己,立刻泄了气。
是了,他虽没照镜子,但头发凌乱,满脸脏是肯定的,身上浸湿了河水虽然早就干了,但破烂和皱巴是掩饰不掉的,光脚,腰间的布条腰带上没挂钱袋子没挂值钱的玉器,整一个两手空空,穷酸相!
现代的乞丐穷是职业需求,这里的乞丐穷就是真的穷了……
怎么办?
是模仿山寨土匪吃霸王餐,还是诚实相告以博取同情?
江舫突然想到金庸的丐帮,眼珠一转,走过去对小二道:“我是丐帮的,我有银子,你赶紧给我上茶上饭。”
小二刚才是嫌弃,现在是诧异了,跟看到疯子似的:“丐帮?丐什么玩意儿???你神经病吧!出去出去!”
江舫无语,原来金老的东西在这儿不管用。
小二力气贼大,推着江舫无招架之力,一个劲地往后退。
踉跄了一大步,险些跌倒之际,挨到了一个软中带硬硬中带软的常温物体,摸了摸很有弹性,知道是撞到人了。
抬头一看,是一个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多,长得高大魁梧,眼睛跟牛眼似的那般大,黝黑的脸上还留着胡茬子,他头戴衙镲帽,身穿深蓝色差役制服,而他身后跟着五六个衙役跟班。
被人推撞,牛眼男很是不爽,不耐烦地喝道:“干什么呢!”瞪了江舫一眼:“小二!”
见牛眼男牛逼轰轰,小二立刻没了刚才的凶样,点头哈腰迎他们进来:“哟,几位官老爷,里边请里边请。”
“好酒好菜招呼!”
小二不敢怠慢,很快上菜上酒,给牛眼男倒上一小杯。
“官爷,你们这是打哪儿来到哪儿去啊?”
“你问这个做甚!”
“嘿嘿嘿,官爷,小的这不是看您这风尘仆仆的,这木风岭又是个僻静之地,难得有机会孝敬官府来的老爷,想说看能不能帮上个忙,给您解个忧之类的。”
“原本是要去办差的,这不,丢了办公用的器皿,现在正要返回信阳县去!”
“哎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小二打着哈哈,一脸的幸灾乐祸。
落座的几个衙差之中,其中一个戴着手铐坐在中间耷拉着脑袋,两个一左一右坐他身边的同事很像看犯人的姿态看着他。刚才牛眼男说丢器皿时曾恶狠狠瞪他一眼,想来就是这个倒霉鬼把东西弄丢了。
细看倒霉鬼,皮肤白皙,相貌端正,气质和其他衙役都不同,特别是那双眼睛里的茫然无助,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书生。
木风岭过去就是小蛮村,没了器皿就没办法办差,大号条纹鱼说过村子里的事儿是附妖做的,看来这器皿就是捉妖用的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掉了,这倒霉鬼回去估计要被从重惩罚。
“等等!”
江舫忽然想到一个白吃白喝的好主意!
他也不废话,快步走到桌前,抓过酒杯将小二新斟的酒一饮而尽。
“你!?”牛眼男惊怒交集:“想死?!”
“器皿不是他弄丢的。”江舫指了指倒霉鬼,又冲牛眼男邪魅一笑:“现在可以了吧?”信手拿起几个包子,塞进嘴里狼吞虎咽。
“慢点吃,别为几个包子把自己噎死了。”牛眼男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你刚才是说什么?”
“我说,器皿不是那个小衙役弄丢的。”江舫被酒润过的嗓子陡然刺痛,又神奇地舒服许多,指着旁桌的倒霉鬼,语出惊人:“而是被人偷了。”
“被偷了?”
牛眼男歪头重新打量江舫,似在斟酌他是谁,他说这话的依据何来。
江舫脸色始终平静,且带着自信,虽然衣着破烂,但双手背到身后的模样又显气度不凡。
“你说被偷了,可有证据?可知道偷东西那人是谁?”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否则不就成了口舌之快?”江舫微微一笑,扫了众人一圈,淡淡道:“偷东西那人,此时就在这里。”
内鬼在身侧?
牛眼男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下。
小衙差们也纷纷将旁边的人打量。
过了片刻,意识到自己被江舫带节奏,牛眼男回过神来,瞪眼:“你凭什么这么说?”
“器皿就在他身上啊,看,都露出来了。”江舫语气轻松,说完朝人群随手一指,
人群中,有人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背后的包袱。
这个人就是坐在倒霉鬼右手边的衙差,长得憨厚,绝对人不可貌相的那种。他意识到自己中套之后立刻把手放下。
但这个动作还是没能逃过牛眼男的视线。
其实他把器皿转移了,刚才江舫看到的只是从他包袱里冒出来的缕缕黑光。
有以妖克妖之说,修道界的法器自然是光明正派的,但人间有些收妖的厉害器皿却是有妖气相附的,类似大妖吃小妖的道理,如果遇到比附着妖气法力之上的妖,那么就无法收服。
倒霉鬼应该是照看器皿的,但身上清清白白,啥也没有。他的包袱里却有黑光飘出,且是残余的气息,说明器皿最后出现在他的身上,而又被转移了出去。
江舫就用这个法子诈他一诈,果然有用。
“元郁?”牛眼男的眼神嗖地锁定,冰冷无情看了一会儿,猛地拔剑大喝:“为什么这么做!?”
元郁扑通跪地,吓地脸色煞白:“老大,不,不关我的事,李希他仗着家世好一进来就抢了我的位置,我,我也是想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不是真的要偷器皿的,我……”
“那器皿呢!”
“我真的不知道,我……我就是想等李希被罚了之后再拿出来的,可,可谁想器皿就丢了,我真的不知道……”
元郁哭丧着脸,说的真切。
江舫相信他没撒谎。
看牛眼男冲动地要当场就地正法,江舫就上前拦了一下:“他没说谎,带回去惩戒一番也就是了。”
牛眼男看了一眼江舫,没应声,还有其他手下在,他得拿捏住分寸才能有威信。
“一点吃喝换一个真相,这笔交易咱们双方都没有亏本。”江舫又拿起几个包子:“现在,再见。”
转身便走。
“站住。”
江舫扭头。
“小子。”牛眼男死死地盯着他:“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江舫腾空出两根手指头,笑眯眯地作势戳戳他的眼:“我能看得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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