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是铁匠,倒是省了不少事。一会把裴家两兄弟叫进来后,你让他们给你打造一个连弩。”
裴大姐却没有关注这方面,望着向外走的两人,低声问道:“他们可靠?”
赵德昭点了点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比我这一世的父亲还要值得信赖。”
太监并不是东方独有,在西方的历史上,太监群体同样写下了灿烂的一笔,参与了无数历史事件。
裴大姐点了点头,说道:“裴家虽然很穷,但是对我穿越的这个裴大姐很不错。如果可能,让他们也都过上好日子。”
“我会安排的。”看到大殿门口正在跟小太监说话的刘小,赵德昭高声喊道:“刘殿头。”
刘小连忙三言两语交代清楚,又走进大殿。“二哥。”
赵德昭问道:“我记得我的农庄就在城外西湖畔,也有一个铁匠铺?”
刘小应道:“是,不过铁匠铺很小,只是为农户修补农具……”
赵德昭问道:“若我将裴家一家要过来,容易操办吗?”
刘小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事儿不难,只要二哥写一个要人的条子……,不,这事而不能二哥出面,因为禁军都要给中书令三分面子,他若从中作梗,反而复杂了。
不如让老奴去一趟都指挥使府,韩重赟视二哥为子侄,你开口了,他会将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赵德昭点了点头。“那你晚上就去一趟韩府,把这件事办妥。在农庄给裴家安排一个住处,越快越好。”
如果让赵光义反应过来,知道他重视裴家,赵光义不敢明着对付他,对付几个铁匠,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片刻后,裴风裴云进了大殿,一进门,就看到了大姐跟皇子挤在一个罗汉床上,没有一丝隔阂。
他们一开始被皇子的身份震慑,浑浑噩噩,可是刚才离开了一个时辰,将自己妹妹跟皇子的事情也想了个通透。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很少出门的妹子,跟皇子就这么熟了。
但是,看到大姐跟皇子亲近,他们也很清楚,自己家要发达了。
他们并没有觉得大姐才九岁有不妥,实际上,现在的百姓之中,结娃娃亲,童养媳的人家多不胜数。
就是在民间,大部分人家也都是十四五岁就成亲了。
他们在刘小的带领下,来到赵德昭的下手汉榻上坐下。
赵德昭开口说道:“今日撞伤了大姐,也是我跟大姐的缘分。今后让大姐在我的东宫里面生活,由我来照顾他。你们一家此后我也会多加照应,今后就挂在我的名下。”
裴风今年十八,也算是个大人了。他在军营中修补兵器,相比一般的农户,也算是见多识广。
他自然知道,从匠户转为皇子的附庸,好处多不胜数。
首先,他们一家不用税赋,其次,也不用担心受怕地出征。
只要能完成皇子交待的事情,就能平静地生活下去。
他作揖道:“皇子赏识,小民一家自然感激不尽。不过,家族乃是小民父亲,这样的大事,还要他点头。”
赵德昭点头说道:“这是伦常,我自然不会现在就让你表态。今日你先回去,问问你的父亲,明日再来东宫回话。”
他忍不住望向了裴大姐,颤声问道:“大姐,你可随我回去?”
裴大姐虽然有以前的记忆,知道两个哥哥,家人对她都很好。
但是她也不可能再回到那个贫穷的家里,因为对她来说,跟老公在一起更安全,更安心。
她笑着说道:“大哥,二哥,皇子待我甚好,今后让我留在东宫。以后,你们尽可经常来看我,有时间,我也会回去看望你们和爹娘。”
两兄弟没有想到来了东宫,把妹子就留这里了。
可是在赵德昭面前,他们也不敢以哥哥的名义强行把她带回去。
两兄弟相互看了一眼,颇有些无奈。
今日他们休沐,明日要送父母过来,看来只能回去请假。
看看天色,耽搁不起了,遂向赵德昭告辞。
而在东宫之北的皇宫中,日头西斜,晚上的庆典进入了正式的庆祝阶段。
看着场地内的好戏连台,摊戏正热闹,赵廷美忍不住说道:“皇兄,二哥平日最喜热闹,今日将他禁足,他在府内怕不是要憋发疯了。”
赵匡胤瞟了一眼似乎正在看戏的赵光义,朗声说道:“二哥今日不识大局,理应受罚,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得到教训。”
在他们嘟囔道:“他哪里又做错了?今日他陪广政君,哦,不,秦王一起坐车,就相当于代替你了嘛!”
赵匡胤摇头笑道:“即便代替我,也该由你或者三哥代替,他一个孩子,懂得什么国家大事?此事无需再说,就让他在家憋几日。”
坐在他们左侧的孟昶这个时候却搭话道:“陛下龙虎精神,皇子也是英武不凡。半晌前同车,皇子还跟我谈起了蜀锦,想要大力推行蜀锦呢!”
他原意是想要巴结皇上和两个皇弟,可是这句话说出来,只有赵廷美略带讶异,赵匡胤和赵光义两人都似乎不愿听这个话题,表情冷淡。
赵廷美问道:“二哥跟你谈蜀锦?他知道什么是蜀锦啊!”
见赵匡胤和赵光义表情冷淡,他也知道自己自找没趣,不敢再谈。“也就随口说了几句,不当什么。”
赵匡胤心里叹了口气,跟赵光义说道:“三哥,再过两月就秋收在即,要准备筹备督粮队到各地催粮。此事关乎大宋稳定,不可轻忽,这事还是由三哥来做,我最放心。”
赵光义侧身行礼道:“皇兄放心,绝不会误了军国大事。”
督粮是个油水丰厚的差遣,得了这个好处,赵光义的脸色登时爽快了许多。
见赵光义脸色爽快,赵匡胤的心里那丝顾虑,这才彻底消散。
身为家族实际上的长子,赵匡胤这一生一直在尽量平衡整个家族。
从小他就让着弟弟妹妹,什么都不争,哪怕父母偏心。
如今父母都已经去世,而他也成为皇帝,他更是体验到了平衡一个家族的稳定,多么艰难。
特别是这个三哥,他一直觉得亏欠他许多。
当初的陈桥兵变,黄袍加身,非他所愿,一切都是赵普和三哥自作主张,然后一帮义社兄弟跟着聚势,最后势不可挡。
而这最大的好处,也就实实在在落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可能,他其实并不想当这个皇帝。
自唐以后,只是中原地带,短短的五十年年间,就换了五个朝代,前后十四个皇帝。
这还没有算辽太宗耶律德光打进汴京乱入了几个月,最后丢下一个乱摊子班师回朝。
十四个皇帝,除了五个病死,老死,剩下的九个,都不得好死。
朱温,本想传位给养子朱友文,结果亲儿子朱友珪知道了,先杀朱温,后杀朱友文,朱温另一个儿子朱友贞又起兵杀朱友珪。
后唐庄宗李存勖本来立了太子李继及,结果魏博兵变,拥立大将李嗣源。
李存勖兵败战死,太子在从蜀地回来路上自杀,李嗣源继位。
唐明宗李嗣源在继位问题上举棋不定,临终前次子李从荣谋反被杀。明宗受自己也死了,李从厚继位。
没过多久,明宗养子李从珂起兵夺位,李从厚又被杀。
李从珂因为和石敬瑭闹翻,又被石敬瑭联合契丹灭亡。
石敬瑭临终之前据说要传位给小儿子石重睿,重臣冯道,景延广等立出帝石重贵。
后汉太祖刘知远传位给隐帝刘承祐,他却逼反了郭威,他杀了郭威全家,最后自己也被郭威杀了。
周世宗柴荣继位几乎是这几十年唯一成功传位的一次,但是柴荣也不是郭威的亲儿子,只是养子。
赵匡胤夺取周家天下的手段更不光彩,欺负孤儿寡母。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个皇帝能做多久,只要禁军高级将领点头,把军队开出汴梁三十里,把杏黄旗往身上一披,那就是皇帝了。
藩镇割据,礼法废弛,纲纪颓坏,武人势力的恶性膨胀,文官集团过分边缘化,是五代乱世的规矩。
他当了皇上也不代表万事大吉,中央集权的问题也远远不是杯酒释兵权或是把藩镇的军权财权收回来就能解决的。
各地藩镇逍遥了一百多年,当自己的家做自己的主,不可能他一句话,人家就乖乖听话,回家养老了。
当皇帝第一年,昭义节度使李筠和淮南节度使李重进就造反了,耗尽国力才算平息了叛乱。
他的义社兄弟在他当上皇帝的过程中是出了力的,哪怕最后削权,也只能让他们去地方上当指挥使。
他们在地方上花天酒地,贪污腐败,赵匡胤也只能当不知道。
有时候想想,这个皇帝当的真没有意思,还不如坐镇一方,什么心都不操。
可是,现在他已经坐上了这个位置,让他放弃,他又不舍得。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朝的皇帝,人间极致啊。
现在,其他的苦恼又来了,他知道这个弟弟是有大功劳的,他坐到这个位置,这个弟弟最少占了一半的功劳。
在他的内心里,也是偏向于这个弟弟以后继位。
因为只有他手里有权,军队人多,才能保证老赵家的福祚永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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