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周氏越说越憋屈，越说越是觉得，只怕是往后再也回不去过去那样荣华富贵当老夫人的好日子了。
她哭嚎的声音越发的大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骂咧咧的。
骂完了姜妮她又开始骂董清妍，然后忍不住就连董固安都怨恨了起来：“你说你怎么就气性那么大？
那个贱人那么干就是摆明了要气死咱们的，你怎么偏偏就上了当，果然把自己气出好歹来了呢？
你若是没有气得狠了，气得这样又怎么会闹到去衙门丢了官？若是你没有丢官，哪怕就是被他们赶出来只凭着你的俸禄，咱们如今也不至于在这样的一个破屋子里头苟延残喘。
你说，往后咱们该怎么办啊？这日子，就是当年咱们家最是艰难的时候都没有过过这么苦的日子。”
董周氏想到昨日没有了丫鬟婆子伺候，不得已是自己亲自下的厨房……想到往后，她这样得自己下厨房，还得伺候儿子、孙子，吃不好住不好的日子无穷无尽，她就硬生生的打了个哆嗦，忍不住的用嫌弃的目光看着董固安。
边上，董怀玉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可是董周氏抱怨董固安的时候，他也对董固安投去了不赞成的神色。明显也是认同董周氏的话的。
这样的日子他跟董周氏一样极为的不习惯，感觉比从天堂坠落到地狱还要难熬。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是？
可是如今，他再想过上好日子就得考功名。
可是姑且不论他的学识如何，只说自己父亲那般对待继母已经在天子那里挂上号了。往后他就是能够高中状元，只怕是进阶之路也没有了。
想到妹妹董清妍因为不孝被治罪的惨状，哪怕是心底里对董固安有再大的不满，他也不敢明晃晃的表露出来，只能头掩饰住眼底的不满。
“啊，啊啊……”
本来董周氏这般的一番哭诉就已经让董固安更是急怒交加，结果一抬头发现不管是老娘还是儿子，竟然都是对他露出嫌弃的神色，他：“……”
一张口，董固安顿时就又是大口大口的个鲜血吐了出来。
“父亲……”
虽然私心里嫌弃董固安，还免不了的是有些怨怪他。
可是看到他这样明显很不对劲的样子，董怀玉还是心软了，着急的叫了一声之后扭头去看神色有些淡然的坐在那里的董周氏，咬了咬牙的问道：“祖母，父亲这样，咱们是不是该给他请个大夫来看看？”
“他这已经是病入膏肓，就是再请大夫又有什么用？何况请大夫不用花银子的吗？咱们如今哪里还有几个银子？”
董周氏抹着眼泪的说道：“与其把咱们活命的银子都砸在他身上，让他这样活着也是受罪，倒是还不如就放他早些的去解脱了才好。”
董怀玉：“……”
董固安：“……”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一脸冷漠的老娘董周氏，和又开始接着沉默的儿子董怀玉，想到自己昔日对老娘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不孝，对这个长子也是寄予厚望，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
结果一遭落难，这两个人竟是巴不得他早死？
他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眼前的这一切却又由不得他不相信。他忍不住的又是吐了一口血，心如死灰之下，头一歪竟是又不省人事了。
“你在这多陪陪他吧，我该做饭去了。”
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素来看重的独子去死，董周氏的心里也是一样的不好受。可是难受又怎样？
难道只和孙子还能为了他以后都不活了？
她抹着眼泪的起身交代董怀玉道：“你在这，多陪陪他也就算是尽你最后的孝心。以后咱们董家就要靠你支撑门户。”
“祖母，那些大夫说了，若是能够得到妥善的照顾父亲他还能活几年。难道，咱们真的就这么放弃他了？”
听着董周氏这般带着浓浓悲伤的话语，董怀玉也哽咽了，终是不忍的试图替董固安求一条生路的道：“他们给了咱们三百两银子，主要就是为了给父亲治病吃药用的，还答应了以后月月都会送米面来，那些钱哪怕只是拿出来一半……”
“怀玉，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三百两，这在以前也就是咱们三五日的开销，自然可以不用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咱们两个老的老小的小都是不能赚来银子的。
这三百年可是要用许久，甚至还指望着用它来当成路费会老家，修缮家里的老屋，再买上几亩田租出去换点口粮，再给你娶亲生子，往下传宗接代用的呢。”
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董周氏说道：“就这些，这点子的银子肯定是远远不够的。你也别怪祖母狠心，实在是他活着也是拖累。
如今，咱们不能上门去纠缠。只有他死了，咱们上门去报丧的时候顺势低下头求那贱人帮着咱们扶灵柩回乡。
那样哪怕是她铁石心肠不肯再多给咱们些银子，但是看着你爹他还是那个小贱人的亲爹的份上，至少咱们回乡的钱不用发愁了。”
董怀玉：“......”
沉默了许久，他满嘴苦涩的问道：“我们留在京城不好么？清妍还在这里，我们留下了，至少还能够时常的去看看她给她送点吃的用的。”
“如今咱们已经是自顾不暇了，还怎么管她？”
董周氏摇了摇头：“我这也是为了你盘算。在这京城，咱们举目无亲，你想要娶亲也难。而且咱们在这京城里头住着，除了吃食什么不用银钱？
如此用不上几年手上的这些钱就得花费的一干二净。我老了，也不知道那天蹬蹬腿就走了。那贱人给咱们留了这住处，每月送吃的来可是明说了是因为我和你爹的。
到时候等到我也没了，只留下你一个。银子花光了，住处也没有了，每月的米面就更不用想。到时候你只怕是回乡都难，难道你是想落得跟城外的那些乞丐一个下场不成？”
城外的乞丐？
自己有一日会有可能落得那样的惨状？
董怀玉打了个激灵，满脑子还想留在京城这样的繁华之地，不愿意回乡下老家，再娶一个乡下的村妇的想法立刻就消散的一干二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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