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闲尚未落地,哈哈大师早已来到他的身边,将他一把扶住,叹了一声,道:“无染,你这又何苦。”
范无闲虽是自断了心脉,但还能多活一会,笑道:“哈祖师,弟子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大梵寺’着想,也对得起‘大梵寺’。”
哈哈大师点了点头,道:“我明白,所以我明知道你会这么做,却没有制止你。我知道,我能制止你第一次,却不能制止你第二次。对于你来说,或许这才是最好的解脱。”
范无闲听得哈哈大师这般理解自己,不由舒心的笑了一下,张嘴要说甚么,忽听一个声音传来道:“范叔叔……”
范无闲全身微微一震,电光石火之间,四条人影闪电一般的从远处飞射而来,落在了场中。
“范叔叔!”
四人中的为首之人一声大叫,身形一晃,已经到了哈哈大师的身边,蹲了下去,岂不正是韩风?而与韩风一起来到的三个人,正是龙一、龙二、龙三。
“风儿,你来了。”
范无闲伸出一只手去,要去抚摸韩风的头,但他此时除了还有说话的力气外,连抬手的力量都没有了。
韩风手一伸,将范无闲的手抓住,目中闪动着泪花,有些哽咽地道:“范叔叔,为甚么?为甚么会这样?”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范无闲现在的情形很糟糕,而且所受的伤不是外人造成,而是自损。否则的话,他此时一定要找出凶手是谁,并将对方杀之。
范无闲早把生死看得很淡,微微一笑,道:“风儿,别难过,范叔叔这么做,是死得其所。范叔叔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要答应范叔叔一件事。”
韩风强忍悲伤,道:“范叔叔,您说。”
范无闲向外看了一眼,道:“你要知道的事,范叔叔早已安排,你不用担心。范叔叔的死,与任何人无关,你不要想着为范叔叔报仇,不然,范叔叔今日的死,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韩风呆了一呆,他是想过要找逼死范无闲的人报仇,但范无闲的话,他又不得不听。
在这个世上,如果说韩风还有亲人的话,那么,唯一的一个可能就是范无闲了。范无闲完全可以不用死,只要他把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别人就不会再找他的麻烦,可是,他却用自己的牺牲,将他知道的事随着他的死而埋葬,为的就是既能保住韩风,又能让“大梵寺”置身事外,不受牵连。这是何等的悲壮,韩风既然十分的尊敬他,又怎么会不成全他的安排呢?
“孩子,答应范叔叔……”范无闲的气息越来越弱,但声音却是异常的强大。
韩风急忙向范无闲的体内输送了一股真气,并将大肥猫所传授的那套法诀施展了出来。
这一瞬间,范无闲精神一振,只觉得自身的元气在开始恢复,就连心脉之处似乎都有了愈合的迹象,虽是吃了一惊,但他已经决定要死了,又怎么还会接受韩风疗伤,奋力一挣,要把韩风的手甩掉。
可是,韩风将他的手抓得紧紧的,不但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加快了真气的输送。
“孩子,你现在能耐大了,想干甚么就干甚么,范叔叔已经管不了你啦。你这么做,是陷范叔叔不忠不义。”范无闲苦笑了一声,语气带着一丝教训的口吻道。
韩风心神一震,虽然没有把范无闲的手放开,但也将大肥猫所传授的那套法诀停止了下来,忙道:“范叔叔,我只是想救你。”
范无闲感觉他没再施展奇怪的功法救自己,这才笑了笑,道:“孩子,你有这心,范叔叔已经很安慰,范叔叔跟你说的事,你要答应范叔叔,好吗?”
韩风将牙一咬,道:“好,我答应范叔叔。不过,那些人最好是别来找我的麻烦,他们若是来找我的麻烦,我定会让他们付出千万倍的代价!”
范无闲听得韩风答应,总算有些放心了。
他之所以要韩风答应自己,无非是不像让韩风变成第二个华孤圣,以华孤圣之能,最后尚且都要躲避到极北之地,又更何况是韩风呢?一个人的武功再高,即便是天下第一,若硬要与整个天下为敌,下场一般都不会好。
“希望我一死,甚么都可以解决了……”范无闲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涣散,分明就是将要断气的征兆。
韩风的手一紧,道:“范叔叔,请你告诉我,华孤圣到底是不是我的父亲?”
范无闲嘴角轻轻的一扯,像是在笑,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用另一只手在韩风的手背上轻轻地划了一下。这一划,并非是要写一个字,而是在用特殊的方式在告诉韩风讯息。
刹那间,韩风像是已经从范无闲的一划之中听到了范无闲的心神,全身一震,两滴眼泪夺眶而出。他明白了,甚么都明白了,尽管范无闲甚么都没有说,但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范无闲一划之后,便断了最后一口气,嘴角还残留着一抹笑意,而韩风的两滴眼泪,不止是为自己而流,同样也是为了范无闲的去世而流。韩风当年曾经答应过舒智豪,绝不会再流一滴眼泪,但现在,他却流泪了,这与其说是眼泪,倒不如是血泪。
全场一片寂静,谁都没有出声,就算是那些不满范无闲自杀的人,此时也被一种气氛感染,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些甚么才好。
过了一会之后,才见得场上的所有僧人,除了哈哈大师之外,全都双手合十,齐声吟道:“阿弥陀佛。”每个人的声音都不大,但一起说出来,却充满了一种莫大的力量,即便是修罗战,也为之动容。
“各位施主,无染已死,他所知道的事,也随着他一起永埋地底,请恕本寺不能再招待各位,请吧。”澄光大师道。
有人冷笑道:“范无闲虽然死了,但这件事不能就此了结。”
澄光大师听了,面色不由一沉,道:“本寺弟子已经被各位逼死,各位还想怎样?”
那人听得澄光大师动怒,心下一虚,竟然说不出话来。
武神翀叹了一声,道:“本王也没有想到结果会弄成这样,各位大师请节哀。”顿了一顿,道:“方丈大师,范无闲既然已经死了,他的事就到此为止,不过……”
“不过甚么?”一个较为性烈的老僧冷冷地道。
“不过韩风身为通缉犯,本王要将他带回京城,还请各位大师不要阻拦,以免伤了和气。”
“哼,我‘大梵寺’的弟子被你们活活逼死?这还不算伤了和气?快活王,老衲不管韩风是不是通缉犯,总之,从现在起,谁敢在万佛山内动手,就是与我整个‘大梵寺’为敌。”
“大师何必如此生气,本王只要韩风一人回去交差,对贵寺绝无半分恶意。”
武神翀说着,突然将手一挥,喝道:“温家五老,速将韩风拿下,谁敢帮韩风的忙,一律视为朝廷钦犯,格杀勿论。”
“是!”
五个白发苍苍,但梳得整整齐齐,一身锦袍的老者飞身纵出,向韩风扑了上去。
这一下快得惊人,许多人都意想不到武神翀竟然敢当着“大梵寺”众僧的面下令拿人,全都吃了一惊。
忽听“轰”的一声巨响,五个老者被一股巨大的力撞飞回来,落地之后,头上冒出了一股股的白气,面色通红,全身涌动着一股股骇人的气势,随时会发动惊天动地的攻击。
哈哈大师站在了韩风的身前,刚才的那股力量,是他一甩袖子的瞬间发出去的,虽然只用了六成的功力,但足以摧毁山岳,但五个老者修为不凡,功力超卓,竟然接下了。
“谁敢动我徒儿一根手指,我要他的命!”哈哈大师这次是真的动了杀气,语气也森寒了起来。
那五个老者自认联手之下,天下罕逢敌手,如今却被哈哈大师一袖震飞,方才深知哈哈大师的厉害。
武神翀见哈哈大师竟敢动手,面色一冷,道:“哈哈大师,本王敬你是‘大梵寺’的高僧,不想与你为敌,韩风虽是你的弟子,但他身为通缉犯,你也不应该包庇他。”
哈哈大师冷笑道:“我一定要包庇他,那又怎样?”
武神翀道:“那你‘大梵寺’就是公然与朝廷为敌。”
哈哈大师“哈哈”一声大笑,道:“我是我,‘大梵寺’是大梵寺,不要混淆在一起。你们有本事的话,先过了我这一关。”
“好你个老和尚,竟敢与朝廷作对,就让本国师来教训教训你。”
话声一落,一条人影飞出,向哈哈大师攻出了一掌。倏忽之间,另一条人影飞出,将这人的一掌接了下来。
“砰”的一声,两人身形一翻,落在了地上,其中的一个正是玉阳子,另外的一个,却是慕容妙嫣。
“你……”
玉阳子见是慕容妙嫣坏了自己的好事,面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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