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细妹这话一说出口整个人就呆住了。
怎么一冲动就将自己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呢?这下许兴昌心里该怎么看她?只怕在粗俗,泼辣后面还要再加一个不知羞耻了吧。
只羞的整个人都缩到了被子里面去,脸上火烧火辣的。
许兴昌也呆住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待他反应过来,急忙去看叶细妹时,哪里还能看到她的人?都在被子里面呢。只有头发还露在外面。
叶细妹相貌虽然生的普通,但却长了一头好头发。乌黑柔顺,在微弱的油灯光下闪着缎子似的光泽。
许兴昌瞧见,忽然就很有冲动想要伸手去摸一摸。
好不容易才忍住,想起刚刚叶细妹说的话,他脸上也有些热意。
他又不是和尚道士,能真的做到清心寡欲的地步。做鳏夫这么多年,忽然身边躺了个女人。还是和他已经成过亲的新婚妻子,他心里怎么能不想那事?
这几晚他都觉得身上一通燥热呢。有时候还要喝一大碗冷水下去才能勉强让自己心静下来。
而之所以还没有跟叶细妹做那事,也是因为一来自己以前和叶细妹不熟悉,二来他脸皮薄,抹不开脸,三来也担心,他要是在两个人还不熟悉的情况下就对叶细妹做那件事,她心里会觉得他孟浪......
但是没想到叶细妹现在竟然会问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显然她心里也是想的。
意识到这一点,许兴昌心中立刻蠢蠢欲动起来。但在那之前他还晓得要先解释一番:“我心里真的没有厌烦你的意思。一丁点都没有。相反,那天的那件事我其实还挺佩服你的。你知道我这个人,其实是个没有多大胆量,也嘴笨的人。我也晓得村里好些人都在背后说我迂腐。难得你肯下嫁我,我心里还觉得委屈了你。那天的事,我只恨我自己这个大男人没有本事,最后还要你这个做新娘子的出头。我,我......”
说到后来,他面上都是愧疚的表情。
叶细妹听见,悄悄的自被窝里面探头出来。望见他脸上的愧疚,心中顿生怜惜。就说道:“咱们两个既然已经成了亲,那就是一家人,说什么委屈不委屈谁这种见外的话?有人欺负你,那就是欺负我,我不出头谁出头?我也晓得你是个读书的人,待人说话都客客气气,斯斯文文的,哪里能跟个无赖一样,放下脸面跟那些人闹呢?”
说着,心中豪气顿生,十分痛快的就说道:“你放心,往后再遇到这种事,你就让我出面。我看谁往后再敢欺负咱们家的人。”
不过说完之后她气势又立刻弱了下去。因为想起来许兴昌很可能不喜欢她这样性格的妻子,他喜欢的应该是性格温顺的妻子。
这几天她不是还挺后悔的,觉得自己不该在许兴昌面前泼辣粗俗,该尽量装了温顺贤惠的模样出来嘛,怎么现在一说起话来就给忘了呢。
懊恼的仰头看头顶青色的帐子顶,不好意思再看许兴昌了。
耳中就听到一声嗯。然后是一句文绉绉的话:“那往后我们一家人就都仰仗太太您了。”
声音里还带着笑意。
显然这是一句带了些许玩笑性质的话,但听得出来没有半点儿嘲讽的意思,反倒带了几分真心实意。
叶细妹愣了一下。然后偏头望过去,正好对上许兴昌眼中的那几分笑意。
明明刚刚还很爽朗的人,这会儿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就眨巴了两下眼,继续抬头去看帐子顶。
因为许兴昌说的这话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然后她就察觉到许兴昌慢慢的在往她身边靠。靠着靠着,还掀开她被子的一角,整个人慢慢儿的挨近她。
很快的,两个人的身子就紧贴着了。
不过接下来许兴昌却没有什么再大的动作了,只是伸出手,试探着,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好像在询问她对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也不晓得许兴昌是因为太紧张还是太激动的缘故,叶细妹就觉得他伸过来的手凉凉的,还有些细微的颤抖。
但就算这样,在自己的手被许兴昌握住的时候,叶细妹还是觉得心里猛的一跳。过后就觉得很感动,眼眶都有些发酸。
原来许兴昌心里非但没有半点瞧不起她,还说很感谢她,往后也要让她护着一家人这样的话。
他甚至还眼中带笑,用这样轻松的语气跟她说话!
这是不是就代表,许兴昌是明晓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接受了她?那往后她也不必在许兴昌面前装温顺贤惠的模样,可以按照自己的本来性子过活了。
激动高兴之下,叶细妹再也忍耐不住,猛的就翻身过来,一双手紧紧的抱住了许兴昌。
两个人一夜亲近,彼此都只觉无比契合。至次早起来,望着对方的目光都缠绵得如同掺了蜜一般,说话行动自然较前几日大不同。
叶蓁蓁上辈子是个乖孩子,每天只知道发奋读书,在这种事情上面纯洁的就如同一张白纸,一点儿都不懂。所以也只觉得叶细妹和许兴昌两个人的感情忽然好了起来。心里还为叶细妹感到高兴。
许攸宁却是个较同龄人老成的,又心细如发,一见许兴昌和叶细妹两个人今日不同往日,也就约莫猜到了些什么。
不过他心里也为许兴昌高兴。毕竟若认真说起来,当初这门亲事许兴昌其实是不同意的,还是他拿那些话激许兴昌,许兴昌不得已之下才勉强同意下的。
这几日许攸宁也担心许兴昌会不喜欢叶细妹,两个人过不到一块去。因为他们两个人的性格实在相差太大。但现在看来,许兴昌心里显然已经接受了叶细妹。
于是这一日早饭一家子吃的比以往几日都要其乐融融多了。
饭后叶细妹打发许兴昌去学堂教书,然后泡好一壶茶水,叫叶蓁蓁给许攸宁送过去。
昨晚叶细妹也跟许兴昌提起过叶蓁蓁的事。因为按照习俗,一般改嫁的女人带过来的孩子是要跟着继父姓的。不然一家的孩子还有不同姓的,说出去旁人都要笑话这家的男人没用,镇不住媳妇。还是个续弦的。
所以若按这般说来,叶蓁蓁往后就该叫许蓁蓁才是。
但许兴昌在这事上面倒是挺开明的,说他并不在意这些虚面子。还对叶细妹解释了叶蓁蓁这个名字蕴含的含义。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若是改姓许,那就没有这个意境了。索性让叶蓁蓁往后继续用叶这个姓,不用改姓许。
叶细妹虽然在外人面前泼辣,但很大一方面的原因也是被逼的。她前夫是个懦弱的性子,婆婆年老瘫痪,小姑身子羸弱,她要再不强势点,一家子不得被村里人欺负?后来她做了寡妇,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她不表现的泼辣些,谁晓得旁人会怎么样蹂、躏他们孤儿寡母。但她对家里人其实很好,平日都没有半点儿强势的架子。
而且她心里其实也很信奉丈夫是天,女人出嫁要从夫这样的话,所以对于许兴昌说的话她肯定都是听的。
当下就决定不让叶蓁蓁改姓了。反正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也管不着。任凭他们怎么说,只要他们自己不往心里去就行了。
叶蓁蓁还不晓得自己差点儿就改姓许的事,捧着一壶茶水往许攸宁的房间走。
许攸宁还在雕那幅福禄寿三星报喜的木雕画。昨儿傍晚的时候隔壁的叶爷爷叫自己的儿子过来催了一趟,说是后天他们父子两个就要去乡里,到时就要将所有的木雕画都带过去给那个大户人家,所以这两日许攸宁都在赶工。
叶蓁蓁不敢打扰他,脚步轻轻的走进屋,将茶壶放到书案上就要转身离开。却被许攸宁开口叫住。
她回过身,就见许攸宁已经放下手里的刻刀,伸手在案上拿了一样东西递过来。
她低头看过去,就见许攸宁的手掌心里面竟然躺着一只葫芦。
是一只很小的葫芦,还不到她手掌大。也不晓得是用什么材质的木头雕的,颜色有点类似于咖啡色。表面打磨的还挺光滑挺亮的,看着很好看,也很可爱,只让让人握在手掌心里面把玩。
葫芦口那里还特地留了个小圆孔,里面穿了一根红绳子。绳子上面还串了一颗珍珠。
叶蓁蓁抬头看许攸宁,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就见许攸宁在看着她笑,眉眼间清润柔和。
“这只小葫芦是我这两日闲来无事的时候雕的,送给你。”
叶蓁蓁:......
这两日你不是都在埋头雕那幅福禄寿三星报喜的木雕画吗?还能闲来无事啊?
叶蓁蓁不信,就问:“你画雕好了?”
一面说,一面低头去看书案上面放着的木雕画。
就发现果真雕好了。
叶蓁蓁:......
明明前几日她看到的时候才雕好了一半呢。怎么这么快?
见她看着画,许攸宁也转头过去看。然后笑着说:“已经差不多雕好了。下面只用将仙鹤身上的羽毛再精雕下,便能送去给叶爷爷。”
画上的福禄寿三星站的地方后面有一棵枝干遒劲的松树,枝叶如盖。旁边站了两只仙鹤,一只做展翅欲飞的模样,另外一只则是在低头梳理身上的羽毛。
还有一只口衔灵芝的仙鹿。
不得不说许攸宁雕的真好,不说福禄寿三星各有各的神态,无一丝相像,仅这两只仙鹤和这一只仙鹿就极得神、韵,生动逼真的仿似跟活的一样。
便是那棵松树上面的松针,若细看去,每一根枝干上的都长的不一样。
叶蓁蓁的目光还落在这幅画上,但许攸宁的目光已经在看案上的花了。
还是那日叶蓁蓁送过来的那一陶罐野菊花。因为一来野菊花原本存活的时间就长,二来现在天气渐冷,瓶里的鲜花养活的时间较以往要长,所以这罐子野菊花现在还开的好好的,并不见一朵枯萎。
甚至枝头原本的几个花苞现在都开放了,满屋都是浓郁的香味。
想起那日叶蓁蓁自窗外将这一陶罐野菊花递到他面前的场景,许攸宁忍不住唇角笑意浅露。
就又将托着小葫芦的右手往前伸了伸,声音如玉石相撞一般清越:“这只小葫芦,送给你。”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叶蓁蓁对他好,他这个做兄长的,那自然会对她更加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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