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正德三年夏,朝廷颁布天下私塾和书院归礼部管辖后。
严成锦又上疏设立皇家书院和皇家蒙学,作为天下教范。
良乡报名考教籍的秀才,如潮水一般。
良乡衙门前,严成锦问道:“今日,有多少秀才来考籍?”
王不岁道:“三万四千余人。”
抡才大典刚结束,读书人还滞留在京城,必须考取户部考试,才能入教籍,领取朝廷俸禄。
当然,未能考取者也能执教,工钱比教籍的秀才低一半。
礼部真正变成教育衙门,大明的教育体系总算建立起来。
何能小跑过来:“少爷,不好了,少夫人说肚中不舒服,请谈大夫去了。”
严成锦心中微动,不知是两个男儿还是两个女儿。
两个女儿就罢了,若是两个男人,如今的家财只怕还不够分。
见严成锦一脸镇定的模样,何能忙道:“少爷,一奶双生是极危险的事情,若不顺产,便会闹出人命的。”
本不紧张,何能这狗东西一说严成锦就紧张了起来:“罚一百两。”
坐上马车回到府邸,门子却说送去惠民药局了。
紫禁城,西暖阁。
萧敬走进来禀报道:“陛下,严府刚才传来消息,严成锦的夫人生了。”
太上皇弘治放下豪笔,其他官员子弟他或许并不上心,可严成锦是他的顾命之臣。
“在严府?”
萧敬道:“似乎是难产,听说是一母双生,两人挤着要出来,汪神医回乡丁忧,不在京城,张太后和曾娘娘都出宫了。”
张太后知道李清娥快要生了,一直派人盯着消息。
太上皇弘治沉吟片刻:“李公呢?”
萧敬连忙道:“派人去通报了。”
内阁,值房。
李东阳正在飞速阅奏,眨眼许久才眨一下,连小太监走到身旁也不知:“李公,出大事了。”
刘健等人都没抬头,哪天没有大事?
李东阳头也不抬,淡淡地道:“何事?”
“严大人的夫人难产了……”
啪嗒,豪笔掉到了地上,李东阳怔住片刻,才抬头深深地看着小太监:“叫汪大夫了吗?”
“汪大夫不在京城,且严大人只让女大夫接生。”
这个家伙定是怕人看了清娥的身子。
李东阳也能体谅严成锦的心情,可如今性命攸关,岂能这般儿戏?
“刘公,诸位?”
“去吧,宾之兄和严成锦的份儿,我帮你们阅了。”谢迁道。
……
京城,惠民药坊。
在药坊背后一栋三层楼宇,这是新建用于皇室和达官显贵的病塌。
严成锦站在屋外,张太后和曾皇后站在门前,神色比严成锦还紧张。
朱厚照道:“生皇孙时,就是由汪机接生,如今汪机却不在京城,老高,你为何不紧张?”
“臣相信谈大夫。”
谈允贤在惠民药坊接生三年,严成锦正担心的是男还是生女。
若是生女,定要招赘婿的。
这时,太上皇弘治和李东阳来了,见严成锦站着外头,不由蹙眉:“寡人听说难产了?”
“太上皇和李公放心,谈大夫在。”张太后道。
李东阳听着声音,心顿时揪紧起来,接连叹了几口气。
病房中,李清娥躺在木塌上,身下盖着白布。
谈允贤站在木塌下,伸手托着一个小脑袋,“已经出来一人,再用些力气。”
咕咚一声,浑身浴血并且带把的娃娃滑落在白棉袄上。
哇地哭声,传到病房外。
李东阳浑身一颤,松了一口气,却也想知道是男还是女。
他自然想要男,亲家不在京城,要是在京城,也是一定是这般想。
朱厚照乐了:“一听就是女娃娃,长大正好嫁给威武。”
李东阳一口血气差点喷出来,怒瞪着朱厚照,“按祖制,皇孙只能取民女。”
张太后看向身边的老嬷嬷,“让产婆出来禀报。”
不多时,产婆满面喜色走出来:“回禀太后,回禀娘娘,是男童。”
竟是男童,朱厚照不禁有些失望。
李东阳却大喜过望,太上皇弘治亦笑道:“严卿家,恭喜呀。”
“谢太上皇。”严成锦看向老医女:“快去看看第二个。”
很快,第二声嘹亮的声音也响起来了。
“回禀大人,是女童。”
严成锦倒是无碍,倒是招一赘婿就是。
谈允贤从病房中走出,行礼后对着严成锦道:“严大人,清娥夫人刚睡去,今日不便探望。”
如今朝中想要对付他的颇多,不得不加人派守。
严成锦和李东阳相视一眼,似乎洞穿了对方的意图。
李东阳先道:“此事应该由苍劲兄来,但此刻他不在京城,取名一事就由老夫代劳。”
听严成锦的字就知道,此子取名的本事实在一般。
严成锦摇头,从袖口中抽出一张白纸:“下官早已准备好,不劳李大人。”
李东阳一看白纸,下一刻嘴角抽搐起来。
“严方来?”
这名字实在不如何!
太上皇弘治面色微动,严成锦取名的功力与新皇差不多,都是不如何。
朱厚照却道:“方,是方法计谋之意,来,为方来之来,本宫觉得,此名倒是像极了老高兄的儿子。”
这两个家伙果然是惺惺相惜!
李东阳和太上皇弘治恨不得扒开他们的脑袋瞧瞧,里头装的是不是豆腐。
再看女娃娃的名字。
“严千珑。”
李东阳差点一口老血出来,女娃名字当从诗词中挑选二字,严成锦竟取这等名字。
张太后看这对娃娃欣喜,看向严成锦道:“不如就由哀家先抱回宫中吧?”
“娘娘不可,宫中离药局甚远,不便探病,等二子长大些再入宫不迟。”
张太后和太上皇弘治知道严成锦谨慎,吩咐加派护卫,便回了宫中。
严成锦将人接回府邸,由春晓姐妹照看。
夜里,却听何能回来禀报:“少爷,少夫人害了热病,还未醒过来。”
严成锦心中微动,汪机回乡丁忧倒是麻烦。
“谈大夫开药了吗?”
“开了两副,可少夫人体虚,不见效用,特让我回来禀报少爷。”
李东阳连夜赶到惠民药局,心事重重地站在阁楼外。
难产死去,再常见不过,如今汪机又不在京城,李东阳不禁担忧起来。
却不见严成锦来,看向一旁的何能道:“你家少爷呢?”
“回禀李大人,去派人扒柳树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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