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报纸和网页内容在当地引起了热议,但放眼整个东域范围就不算事了,大部分人并没注意到,不过却引起了个别有心人的关注。
黄芪长势极其良好?可能吗?在东域首府的某个所在,一个人正皱着眉头犯嘀咕。
看了网页看报纸,的确上面都是这么写的,甚至要比听到的内容更鲜活、更直观。
“啪”的一下摔下报纸,此人打出了电话。
“看到报道了吗?”
“看到了。正想着跟您说呢。”
“你怎么看?”
“胡说八道,胡编乱造,胡扯一通,胡……”
“凭什么这么说?”
“那不明摆着吗?有那么多战斗螟光顾,那些黄芪能好吗?”
“报纸、网页写的清清楚楚,图片上黄芪更是绿油油的,你没看到吗?”
“呵呵呵,移花接木,从别的镇拍的。”
“是吗?”
“绝对是。上面如果不写申家坝镇,如果不是申家坝镇书记说的还可信。”
“为什么?”
“那还用说吗?那可是他的形象工程,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这就是他的重大失职,他必须要掩饰呀。”
“那……”此人仍然还有疑惑,但他没有再讲出来,而是直接说了句“你过来一下”,然后摞了电话。
斗转星移,日升月落,几天过去,申家坝镇黄芪种植户复又心情大好。
夜幕沉沉,蛙鸣啾啾,牛肚峪村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
村子东、西坡地上,在微微夜风摇曳下,黄芪植株好似翩翩起舞的女子般,身形曼妙、美丽动人。
忽然,一个矮黑影出现在夜幕中。若非黑影移动,若非田地相对较低,根本就辨识不出夜色中有个黑影。
矮黑影已经到了坡上有几十分钟,但一直隐在树丛中,对着周边环境好一阵观察后才走出来。
离着田地有些距离时,矮黑影又特意停下来,仔细辨识着地块周围的景物。
没错,地块附近的临时帆布棚已经撤掉,地块过去便是荒坡杂草,以杂草的高度绝难藏人。
确认没有危险后,矮黑影步履从容了一些,但仍旧举止谨慎,不愿弄出任何动静,更不想摔倒并发出“扑通”声响。
虽然夜色深重,但凭借着刚刚适应了那么长时间,矮黑影还是能够分辨出黄芪植株的基本状态,的确看不出有螟虫样式,反倒可以嗅到健康的黄芪植株清香。
矮黑影皱了皱眉,带着大大的疑问,来在了田地边。
再次确认周遭没有异常后,矮黑影蹲在田边,打开了特意做过“包头”处理的手电。
尽管手电的亮度降低了好多,但与黄芪植株仅寸许距离,光亮下那抹绿色依旧那么正那么纯,哪有意想中的白黄之色,更没有螟虫下口后的“锯齿”。
怎么会这样?
矮黑影又适当的扩大了照射范围,依旧一片深绿之色。
连着移动了好几个点位,甚至连转了三个地块,所有黄芪植株都是绿绿的,根本就没有螟虫或虫卵。
矮黑影关掉手电,取出手机,发出了一条信息,然后又继续在地块间穿梭起来。
大约将近二十分钟后,又一较高黑影出现,与之前矮黑影凑到了一起。
高黑影用手电照过地块后,对着矮黑影低声道:“是不是之前的东西没管用?”
“不不不,是被他们彻底处理掉了,秧苗也已恢复过来。”矮黑影摆手否认着。
“怎么看着跟从来没有虫子似的?”高黑影继续疑问。
“刚开始我也疑惑,在等你的时候我又特意仔细看了看,还是找到了一些虫咬痕迹。”矮黑影说着,向右侧移动了几步,然后蹲下来,用手电照在植株上,“你看,这几个叶片边缘还没长齐,显然是被虫子吃过。还有那边,叶子颜色还没完全返青,多少带着些病态。”
高黑影缓缓点头,随即又道:“既然刚被虫子咬过,可他们为什么还找人发那样的文章?”
“再明白不过了,他们当官的都爱吹,吹吹就是政绩,也是为了忽悠老农民,给他们所谓的信心。其实他们哪是真的为农民好,只要这笔政绩能落到头上就好了。”矮黑影一副深谙世事的语气。
高黑影这次又点点头,显然认可了同伙的高见。随即又问:“咱们怎么办?”
矮黑影拍了下高黑影脑袋:“你是不傻呀,让我们来干什么呢?一是了解情况,一是实施第二步计划呀。”
“是,是,你照着亮。”高黑影打开斜挎包,在里面取出一个瓶子来。
手电光亮映照下,瓶子不太大,瓶身也就小臂粗细,瓶高十多厘米左右,里面有密密麻麻的小东西在动。
“小心。”矮黑影提醒着。
高黑影回道:“知道,我把这些成虫和虫卵看得比命都重要。”
“那就对了,钱就是命,命就是钱呀。”矮黑影说此话时,眼中已满是花花绿绿的票子。
高黑影同样满脸向往,脑中早就溢满了灯红酒绿,纤腰长腿。
“小心小心。”高黑影一边念念叨叨,一边旋起了瓶盖。可是刚旋了两下就不动了,因为正有一只大手压在自己手上。
“别捣乱。”高黑影吧咂着嘴说。
一个声音回道:“不能放,会吃掉黄芪的。”
“就是让它们把黄芪毁掉呀,郑少就是这么安排的呀,你怎么又变卦了?怕了?”高黑影很是不解。
矮黑影忽的醒过神来,急忙追问:“你一个人磨叨什么呢?”
“啊……不是你?”高黑影此时才挥去脑中画面,回到现实。
“王八蛋,专门搞破坏呀。”随着这声厉喝,高黑影手中瓶子已经脱手而去。
“嘭”,
“嘭”,
高、矮二黑影身子一栽歪,懵懂着便被踹趴在地。
“不许动。”
“不许动。”
还没等二黑影转过头去,两副手铐已经反铐了双臂,整整一个猪啃地姿势。
此时二黑影才意识到被逮了,但还是不免疑惑:
“你们干什么的?”
“先前在哪藏着呢?”
回复他们的是一声冷哼和一通脚板。
身上一阵阵生疼,两个家伙疼得龇牙咧嘴,“哎哟”连声,人已被捆成了粽子。随即两根木棒穿过绳网,两人顿时面朝下腾空而起,坐上了“轿子”。
脸上不时划过枝杈,双眼也被草叶扫得发酸,胃里一阵阵翻腾,又随时担心狗啃屎摔下,这俩家伙可受了罪。
奶奶的,有状况也不通知一下。
肯定他娘的自个蹽脚丫了,等老子回去的。
两个家伙不禁暗骂起了同伙。
不过来在山脚下之后,两人对同伙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了,因为那家伙也被捆了,车辆都到了警员手里。
三个“粽子”被塞进车厢,汽车颠簸着快速奔去。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汽车停了下来,三个“粽子”分别被拎进了不同的屋子。
这是哪?矮子尽量转头看着,但除了看到两名黑着脸的警员外,根本看不出身在何处。
“说吧,谁指使的?”
“上次的害虫从哪弄的?”
方脸警员先行开了口。
矮子没吭声,他在琢磨怎么应对,在权衡其间的利弊得失。
见这个家伙不开口,方脸警员换了问法:
“姓名?”
“职业?”
“住址?”
“……”
一串问题问下来,矮子仍然不言声。
“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上次的豆荚螟就是你们带来的,你们上次住在区外贸宾馆,在宾馆待了一下午。晚上八点半,你们从宾馆出来,直接到了申家坝镇,分成两拨去了种植黄芪的村子,把事先带的成虫和虫卵放到了黄芪地块里。天快亮的时候你们返回了区里,直接退房离开了。”方脸警员说到这里,冷冷一笑,“我说的没错吧。”
矮子仍旧没有回应,但其脸上神情已经表明,上次的事被警员说中了。
方脸警员继续道:“等你们放完害虫后,时刻关注着村子里的情况,还专门派收买的眼线打探情况。知道虫灾泛滥了,你们非常高兴,也得到了想要的报酬。可是前几天多家媒体报道了艾河区黄芪种植情况,你们非常不安,担心之前信息有误,担心那些害虫没发挥作用,于是你们又来了。在看到害虫已经灭绝后,你们又准备二次投放另一种害虫,达到继续破坏黄芪种植的目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尽管你们自认计划周密,可结果却是三拨人纷纷落网了。”
听到这里,矮子脸上变了颜色。
对于警员掌握自己行踪,矮子还不纳闷,否则就不会那么巧逮住自己了。令他震惊的是,三拨人尽量一起折在这里,之前的希望也就破灭了。
刚才矮子之所以一言不发,就是想着让“幸运同伙”报信,自己再挺一挺,很快就被救出去了。可结果是一个没剩,这信根本就传不出去呀,矮子怎能不心惊,怎么不失望?
不说,就是不说。尽管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但矮子还在咬牙挺着,万一挺出奇迹呢。
“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呀,那就别怪不客气了。”方脸警员狠声道。
不客气?矮子不由得心中一颤,随即嚷嚷道:“警员不能打人,那是知法犯法。”
方脸警员脸上带出了笑意:“我们不会打你,只是让那些种植户跟你‘讲讲理’。那些黄芪就是好多农户的命,可你们却偏偏要人家的命,你们比那些害虫还害虫。农户怎么对付害虫,是把害虫剥光了游街,还是灌大粪汤子,或是让害虫变太监,这就不是我们……”
“别别别,我还想生儿子呢。”矮子心里防线崩溃了。
“你他娘的都要别人命了,还想生儿子?美的吧你。”方脸警员说到这里,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杨主任,通知秦主任、何主任他们几个村,村民拦不住就别拦了,让他们现在就……”
矮子脸上肌肉不停抖动,不等方脸警员打完,便求饶起来:“千万别,千万别,我说,我说。”
第二天一早,区警局区长袁冬鹏到了罗副区长办公室,把一沓审讯记录和几份审讯记录放到了办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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